这是莫小白之前给新罗人画的饼。
眼下身在高丽，莫小白又把这个谋划忘得一干二净，就连曹翼也不得不佩服莫小白变脸之强。
这家伙合纵连横之间，根本没有一句真话。
莫小白没去管其他人的脸色，开口询问道：“敢问王上，三韩之地有多大？”
“自然有沃野千里。”
“高丽又占几成？”
“三韩以我为尊，高丽至少占地六成。”王勋说话时，脸上还是有着几分高傲的，这是他称王的资本。
莫小白点头，再问道：“王上是喜好这种表面上的尊崇，还是拿到手中的利益？”
说罢，没等王勋再回答，便自顾自解释：“三韩一地看似百千里沃土，但终究是有限的土地山川，百济肆意妄为惹来祸事，王上以为其国内臣民最渴望的是什么？”
“世间万民需要的无非是安定与生存，既然百济给不了，他们自然会找能给予他们安定的人，这个人可以是新罗王，当然也可以是陛下。而相比新罗、百济时常发生冲突，我想他们更远归顺高丽，真正成为陛下治下的子民。”
“以往百济虽说对王上恭恭敬敬，但那不过是表面功夫，真要认真算起来，还不知道百济对谁更忠心，与其花费心思控制这头养不熟的狼，还不直接烹了下酒，狼皮还能做一件大衣。”
莫小白的话，让一直把思维固定在三韩概念中的王勋眼底一亮。之前渊支启一直在腔调三韩的事不能让外人插手，可他根本就没说要怎么做，才能让高丽受益。
难道让大汉、大宋罢兵退出三韩，不再侵犯百济，就对高丽有利？
何以见得啊！
甚至莫小白的一句话也提醒了王勋，因为渊支启的宰相地位，百济和他渊家可是走的很近的。
眼下百济究竟听自己的，还是更愿意听渊家人的话？
王勋眼角利芒闪烁，他发现这次神马之选所引发的这些事，把往日隐藏在暗处的许多东西，全都暴露了出来。
渊支启和他那一系臣子，为何要死保百济？
而大汉伯爵提出的想法，却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错觉。
三韩之中高丽虽强，但局面也一直这么僵持，没有外力介入，几百年后都不一定会有大变动。
眼下汉、宋、新罗三方围攻百济，直接打破了三韩的僵局。自己不想着如何从中取利，还要费劲将局势恢复如初，岂不是太愚蠢？
但这些事他也不会直接对莫小白说，只是眯着眼睛扫了渊支启一眼，随后宽声道：“今日朝议先到这吧，伯爵与曹国舅可暂留王城，本王择日另有要事相商。”
……
从王宫出来，众人依旧暂住城内的大安寺。
回到厢房关上房门，曹翼立刻拉着莫小白坐下：“伯爵在朝堂上所言，不担心会传到新罗人耳内？”
就在刚才，莫小白几乎是把对新罗的许诺和支持完全推翻，曹翼虽然在朝议时没有发声，但内心还是有些焦虑。
这边才刚与新罗合谋，如果让新罗人得知，保不齐会生出其他事端。
“为何担心？”莫小白不急不缓落座，随口问道。
“如此出尔反尔，新罗岂能不生疑？”
“出尔反尔？何以见得？”
莫小白摆了摆手，说道：“我方才和高丽王所说之言，核心是什么？是要高丽放弃驰援百济，借此机会共谋之。试想百济在此危难之际，若北面高丽也来掺和一脚，他们能作何选择？此战借口便是百济、新罗的纷争，百济不想灭国就得去求新罗，这与我们之前的谋划，难道不是一致的？”
一致吗？
当然一致！
曹翼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但脑子依旧转不过来：“可你方才还说，支持高丽谋夺百济？”
“对啊，我是支持，但我们也支持新罗联合百济，有什么不对？”
莫小白又反问了一句，随后道：“战场之上，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不论高丽也好，新罗也罢，谁能满足我们的利益需求，我们就支持谁。新罗若能让百济臣服，与高丽一决高下并非空话，之前承诺的自然也就达成。若他做不到这点，反而让高丽抢先一步，我们又何须在意那口头上的临时盟约？”
“我们来高丽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高丽影响我们的谋划，仅此而已。至于三韩的事情，当然是他们自行解决，相信他们也不会乐意我们过度干预。”
一番言辞说罢，莫小白给自己和曹翼都倒了杯茶。在王宫时就一直说个不停，嘴都快说干了。
等莫小白喝了两杯淡茶后，曹翼也渐渐消化了他的想法。
莫小白的这些言论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四个字。
唯利是图！
不论是大汉、百济，又或者新罗，皆是如此。
而大宋的利益，显然已经和大汉、大梦城捆绑在了一起，想要在三韩之地站稳脚跟，大汉与大宋任意一家都很难做到。
只有两个王朝共进退，才能对三韩带来足够强的威慑。
曹翼此刻才恍然明白，莫小白当初为何要拉上他一起来分这块蛋糕，原因绝不是大宋与高丽、大汉都接壤那么简单。
“依你看，高丽会答应吗？”
曹翼眼角泛起几分期待，莫小白笑着点头：“赤裸裸的利益摆在面前，现在他们想驰援百济都未必能及时赶到，如果是你，你怎么选择？另外还有一点，一旦高丽王做出了这个选择，对他而言还有内在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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