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金丝缠珠的宫鞋,只余下雪白的真丝薄袜,就盘腿在座上,好在此时天已大亮,遮了近手心大的夜明珠,将车帘打开些便是大好光线,捞过十来本的小书,白萝大致一看,脸色却是陡然变差。
“小姐,是什么书呀?”白小朵甚是好奇,想要过去一看。
只差气的七窍生烟的白萝,挥手将厚重的小书掷在了榻尾,气闷之余,倒还不忘伸手挡住白小朵。那般龌龊的书,若是被第二个人看见,只怕以后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小姐……”
不理会白小朵的好奇哀求,白萝几把拾起书来,就一个劲的胡乱往格子里塞去,她还真是小看了卫明贞,竟然能一口气找来这么多女女相爱的言qíng集子,可见是煞费苦心啊!
控制不住的便想起了那夜,她将她推在身下,那般灼热的气息,到现在白萝都有些忘不掉……
下意识摸了摸已经结痂的唇侧,立时就有些不自在了,轻咳几声便对白小朵说道:“这些书你看不得,待到了夏宫,包好送我寝宫去,一定不准偷看!”
纵然是心中有百个不愿,白小朵还是勉qiáng点头了,目光却还是不时流连在白萝左侧的格子处。
“小姐,不会是那起子书吧……”
瞧着白萝那戒备的架势,白小朵越发觉得可能是了,立时就红了面皮,多少还有些指责白萝,如是好东西,咋就不拿出来分享分享捏。
半掩老脸,白萝甚是心疼的说道:“小朵,你变了……”
往夏宫去的路还远着,浩浩汤汤的皇家队伍,顶着夏日的烈阳,行进的并不快,一两时辰内便会停歇一阵子。
白萝一手撩着厚重车帘,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从帝王御驾上下来的卫淑妃,她那一面郁闷气儿,简直是人畜不敢近,八成是被皇帝堂哥无qíng的给赶下来了。
好巧不巧,白萝的凤驾就靠着御驾,那淑妃在人群簇拥中,忽而抬头朝这边看了来,一双漂亮眼睛,愣是用恨不得吃人的眼光,将白萝刺了个通透。
不过,很快这视线就转移了。
只因打她左手前儿,祥嫔梁宓过来了,杵在人群中一望,也不得不说这位祥嫔气质出众,和同样流着皇家血脉的卫淑妃站在一处,立见分晓。
一个是清婉端庄,一个却是跋扈艳丽,到底还是前者养眼些。
气氛立刻就剑拔弩张起来,白萝伏在车框上,兴致十分高昂。果不其然就见卫淑妃先上前,指着往御驾而来的祥嫔,丝毫不藏怒气的说到。
“你来做什么!”
看这架势,八成是在皇帝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不然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发作。岂料那祥嫔看着是个温和的主儿,可说起话来却是字字戳人心。
“陛下有旨,招嫔妾前来侍驾。”
说完,也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卫淑妃,便仪态万千的从她身边直直越过,在路过白萝的车驾时,还面带微笑的微微施力,白萝忙回了一笑。
很明显,这恐怕是个比徐贵妃过之不及的人物了。
眼睁睁的看着祥嫔上了御驾,卫淑妃那边自然是气的不轻,甚至还想着追上去,好在是周德妃来了,好说歹说才将人劝走。
人一散,白萝也没了睡意,撤下帘子来,拿过小案上的明huáng巾帕,又开始擦拭清月剑了。无端想起今晨临走的那会儿,卫明贞嘱咐的事儿来。
“父皇尚在病中,朝野里起歪心思的人不少,本宫将清月剑还与你,此番希望阿萝能护之一二,可好?”
那是极为相信的语气,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无奈,白萝属实没想过,傲气如卫明贞,竟然也会托付她这样的事qíng。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多说,作为臣子的,保护君主那是职责。
可是偏偏,白萝就想不通了,为何卫明贞要多此一举?
说来,两人还在尴尬期,自那夜而后,白萝晚上睡觉都睡不好,梦中每每都少不了卫明贞的身影,好几回还梦见十岁的时候,居然跟卫明贞玩在一处,不似如今的yīn冷无常,梦中的卫明贞是很温柔的。
――七年了,等了七年,终于娶到了你……
想起那晚上她一直重复在她耳边的这句话,白萝就狠狠打了一个冷颤,没见过猪跑她也是吃过ròu的,这分明是qíng郎qíng女才会说的话!
莫非卫明贞对她……
想到这个可能xing,白萝拿着清月剑的手是抖的一个厉害,她再如何粗神经,也断然不会觉着卫明贞是为了好玩,才把那些不正经的小书放这儿的。
白萝傻呆呆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无限的安慰自己,如卫明贞那般臭屁自高的女人,哪会看上她呢?可是,用她入宫观察这么久的时间负责来讲,就卫明贞那不正常的心态,八成真有可能!
直到这一刻,白萝才意识到这份为国捐躯的卧底工作,有危险啊……
“阿萝?”
她这胡思乱想正在蔓延,外边就传来一声轻唤,听着极为熟悉,白萝忙揉了揉发凉的脸颊,将一切惊恐的表qíng压制在心头,方才掀开车帘。
“咦?阿姐!”
来人正是她姐姐白瑾,大抵是天儿太热的关系,才脱了厚重的朝服,换了一身轻薄的劲装,骑在骏马上,用绸带束起的长发随风而舞,姿态甚是洒脱飒慡。
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白瑾,白萝一时有些迷了眼,好半晌才在白瑾疑惑的轻唤中回过神来。
“阿萝在看什么呢?”
“当然是看阿姐你啊,这样真是好看。”
也不知是怎的,心下无端涌起卫明贞的模样来,想着若是做同样的这般装束,绝色容貌的卫明贞怕是会更胜一筹吧,那女人虽是眸冷眉厉,可真的是生的美。
这么一想,就又有些出神了,而骑在马上的白瑾自然也察觉到白萝的不对劲,纵然她在前一句夸了自己,可就目前的表qíng而言,心中所想的绝非是她。
当下,温和的眉目微皱,眼底一抹凶光正在氤氲,在白萝看来时才又恢复了原状。
“阿姐可是在后面?阿娘来了么?”
一手擒着缰绳,一手将怀中包的点心拿了出来,递给白萝的时候,白瑾笑意莹然的说道:“嗯,母亲没来,去了护国寺,这是她使我给你带的。”
说来,白瑾的手倒是很好看,指头圆润手骨分明,白秀不淡,有力不软,比卫明贞那双纤瘦将露骨的十指要好看多了。
白萝抿着笑接过小包的点心,还未打开便是一股淡淡花香萦绕,心中愉悦的问道:“可是花糕?真香。”
“母亲说你会喜欢的。”白瑾点了点头,她并未告诉她,其实都是她亲手做的……
拆开绢子一角,白萝迫不及待拿出一块花型的糕点吃了一口,立时便是醇香回绕,齿间留蜜,一双美眸喜的如月牙般弯起。
“比卫明贞做的好吃多了,她做的那个简直要杀人不偿命。”
吃起东西来,白萝总是忘记把个嘴门,想起今晨卫明贞神神秘秘给她一包东西,叫她上车后打开,她还有些兴奋来着。结果一看到形状全无,还散发着怪味的点心,白萝脸都扭曲了。
不过看在卫明贞说是亲手做的,她才捏着鼻子吞了几块,真的是感动到热泪盈眶!
想起是自家姐姐,白萝才这般胆大的说了出来,话语间独有的趣味丝毫不见气愤,直叫白瑾脸色越发难看,攥着缰绳的那只手,指甲盖都泛白了。
第61章
一路往雍州而去,白萝并未敢松懈丝毫,时常都要注意着御驾周边的qíng形,可谓是尽心又尽力,幸而一路也不曾发生过什么。
到夏宫那日,天气正不错,晴空万里却少了天都的炎热,极是舒慡。御驾过处,便能看见跪满通街的百姓,个个无不是兴高采烈,描着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小姐你快看那边!好多人呀!”
白小朵还是头一次随驾,自然是见什么都是新奇的。
这雍州城本就大,人口亦多,自前朝夏宫选址在此后,繁华程度是更上了一层楼,久而久之被人叫做了小天都城,引人向往。
白萝倒还好,慵懒卧在凤榻上,枕着软绵的靠枕闭目养神起来,十岁之前她每年都会随驾,所谓稀奇热闹已是见过太多,此番倒没了白小朵那般热忱。
看着她这样躺着,白小朵也顾不上瞧热闹,放下锦帘,便惊呼道:“小姐你怎么能躺下,快些起来,马上就要到夏宫了,你这才梳妆好,弄乱了可怎么办?”
白萝揉了揉挂着赤金飞凤裹玉水滴型耳坠的耳朵,甚是不习惯,惯来白小朵比她还不注重外形,这样的提醒倒还是头一回。
以前为了白萝的形象,那都是她老爹cao碎的心,一心想比过天都城的贵女,样样用的jīng致,白萝也就随了,如今她爹不在,想要没规矩点却多了个白小朵。
就是因为快到夏宫了,一身储妃吉服换上,高髻云挽还簪了六支纯金的凤头簪,其余珠花配饰不计,白萝差点被压断了脖子,将好整理了舒服的姿势躺在榻上,哪能说起就起的。
“让我歇息下吧,好容易进了城,我可算能偷下懒了。”
带着一阵软软呵欠的话语,似是乏到极点,白小朵作势要拉她的手,立时一顿。这一路走了□□日,她自然比谁都清楚,白萝有多少时间是不曾闭眼的。
一双不再为行军而发黑发困的漂亮眼睛,如今又暗了不少,便是有个打盹的时间,都还是拿着剑而闭眼的。
“小姐,这一路多少御林军兵士把守,你作何还要把自己累成这样?”白小朵再次不解的问了这话。
白萝听了,只悠悠舒了口气,闭眼摸着身侧清月剑上的白玉流苏,沉声说道:“自然是为了一个人,不可食言而肥。”
“谁啊?”
她家小姐是个守信之人,可是能让白萝点头应信的人却也不多,白小朵下意识的疑问,虽未得到白萝的答案,自己却是有了答案。
在今时今日还能叫她家小姐这般重视的,无疑只有东宫的八公主兼太子卫明贞了……
从主城到夏宫的路足足行了大半个时辰,帝王率先下了御驾,待白小朵扶着白萝下去时,已是人山人海了。亏得日头不大,白萝拖着厚重的行头领着众人行了一番复杂的礼数祭奠,方才入住分配的宫殿去。
躺在美人榻上,卸下重负的白萝才舒畅了些,和白小朵一道吃着花茶冰沙,不禁叹道:“我说这身漂亮衣服,怎生的比我那套铠甲还重呢?”
看看那被整理好展在架上的吉服,白小朵没好气的回道:“就这身儿,人戏文里哪个不说好的,我瞧也是比不得将军铠甲,没那个来的畅快不是。”
就着白玉勺中浇了蜜汁的透亮冰粒和荸荠碎,白萝吃了一口,立时甜到了心头,到这会她的后颈还有些隐隐发酸,果然是披此圣衣,必承其重啊。
“那时倒是畅快了,不过……”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名宫人便从殿外躬身进来了,神色无比急切的说道:“殿下,陛下那里宣您速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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