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西这边刚给王令宜捏完,用澡豆洗了gān净,这边两个嬷嬷便抬了烧好的水进来。这次便是王令宜自己泡一会。
好不容易得了没人的空闲,王令宜目光缓缓下移,面上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狡猾来。削葱根一般水嫩的手便轻轻点住身前的柔软雪白,连戳几下,王令宜脸忽然热了起来。
谢宝林平日繁复的装之下,原来藏了这样一副玲珑身子。谢宝林身形十分匀称,并不过分清瘦,身上高低起伏,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王令宜盯着雪白长腿时,鼻子里一涌。
她流鼻血了。
王令宜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qíng况,连忙低头洗了gān净。
榕西按往常算着时间,到了就进来服侍王令宜穿衣。她刚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就看见王令宜手上又滴上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血迹。
两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王令宜说着话,又一股血缓缓从鼻孔里流了下来。
王令宜:!!!
榕西却赶忙拿了布巾给王令宜细细擦拭gān净,而后服侍她换了中衣,扶她慢慢走出净房。
梳妆台前,榕西确认王令宜不再流鼻血,方放下心来,一点点给王令宜擦头发,刚擦一半,门外姑姑便提高了声音:“皇上驾到!”
王令宜只得起身前去迎接。
皇帝站在寝殿门口,并不往里进,单问道:“方才颜华说你身子不舒服?”
王令宜看到榕西给自己的小小提示,垂首,平静道:“回皇上,是不太慡利。”
“如此,那皇后便好生休养。”皇帝说罢,回身大踏步离开凤仪宫,没有半分要留下的意思。
王令宜有些云里雾里。她以为皇帝只对自己这般冷淡,为何对皇后也是如此?看颜华和榕西的反应,这般只怕是常态。
谢宝林平日,可全然看不出委屈的。王令宜不由得想。
华阳宫这边,临到沐浴时分,谢宝林也踟蹰起来。虽然,如今她的身子是王令宜,用王令宜的东西理所当然,可她内心还是有说不出的别扭感。
“娘娘?”合姜疑惑地问了句。
谢宝林无比怀念榕西。
罢了。
几番天人斗争,谢宝林终究还要接受如今的现实,只能让人不易察觉地僵着身子踏进净房。
刚进去,净房里香气扑面而来,谢宝林登时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谢宝林立刻捏住鼻子,蹙眉往里头一看,只见半人多高一镂刻熏香炉正悠悠哉哉地吞云吐雾。谢宝林按耐不住内心的嫌弃:王令宜的品味太差了。
叫合姜灭了熏香,跑了好一会儿味道,谢宝林才肯进了浴桶去。她目视前方,尽量忽略王令宜身前的汹涌波涛,转移注意力道:“家里怎么说。”
合姜道:“府里已经张罗了,只等着这几日娘娘回去。”
“嗯。”谢宝林应声,心思一转,想起王令宜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便状似闲聊地问了句:“本宫之前是不是说过皇后磕碜?”
合姜笑:“三天前的事您就忘了?”
谢宝林陡然微笑起来:王令宜啊王令宜,肚子里那点墨水骂人都不够,你可当真胆大包天。
谢宝林道:“她现在可比以前磕碜多了。”
*
变成皇后有一个最大的坏处便是不能多睡。对于王令宜这样预备昏睡一整夏的人而言,早起听小白花们叽叽喳喳简直就是受酷刑。
不过今早,谢宝林没有来。
这才是王贵妃的惯例,只不过……
王令宜坐在上首,瞧着空座,心里泛酸道:谢宝林定然睡得好着呢。
谢宝林不在,下边这些又都是纯纯的小白花,跟谁掐都没劲。王令宜终于等到小白花们散去,方才幽幽地回寝殿,想趁人不备补个觉。
榕西疑惑问道:“娘娘今日不去书房了?”
闻言,王令宜驻足,眼酸得想哭,她随即淡定点头:“本宫先回寝殿拿个东西。”
榕西瞧着她家皇后娘娘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十分落寞灰败。
王令宜自打记事起,就没进过书房。其实也不能怪她。每次进书房,不过一盏茶时间,准能睡着,奇怪的是,一出书房门就又好了。
王令宜自小就相信,自己是被书房下了咒。
她在谢宝林寝殿看了一圈,最终揣一个小枕头出了寝殿。她学着谢宝林规范的步子,绕过榕西可能在的地方,向后院书房去了。
王令宜踏上一条石子小道,两边竹林掩映,风微动,竹叶便摇得沙沙作响,日光顺着间隙投在地面上,细碎的光斑也随风跳跃。小道尽头便是凤仪宫的小千明湖,湖中怪石嶙峋,岸边犬牙jiāo错。临岸莲花开了三两朵,还稚嫩得很,似乎一碰便会抖落下来。
竹林里便远远传来几声清脆的叮咚声。
王令宜回头,循着声音向右边竹林望去,谢宝林书房的一角飞檐便自竹林中显现,檐下风铃同竹叶一起轻轻晃动。
越临近,书房便越撩起它的面纱,直到呈现了全貌来。
外观中规中矩,一如宫中任何一间房,并没有不寻常之处。王令宜叹道:“真是什么样的谢宝林,什么样的书房。”
推门进去,王令宜方才发觉,书房里采光很好,即便竹林围绕,遮蔽日光,书房依旧十分亮堂。地面铺满了细编的竹席,人足可以赤脚进来。
王令宜伸手摸了摸书房中央的古琴,上面纤尘不染,她抬眼环视周围,东边书架整齐排列,上面按经史子集分门别类。西边靠墙的整面多宝阁前,则是一张苏作huáng花梨边抹糙花梨独面书桌,上置文房四宝,láng毫笔在笔架上排成一列。
东西归置得十分规整。
王令宜再次叹:“什么样的谢宝林,什么样的书桌。”
西边墙角放置了一个敞口木箱,里面宣纸杂乱,想必是写废的字暂且处理在这里了。
王令宜饶有兴致地走过去,捏了一张起来,只见薄如蝉翼的宣纸上,自上而下气势磅礴地写了句:澜波不惊天地大。
不知怎么的,王令宜鬼使神差地将这张宣纸整整齐齐叠起来,然后……揣到了怀里。
王令宜道自己是头脑发昏了。
再雅致gān净的书房,也无法阻挡王令宜想睡的决心,王令宜寻了处好地方,放好小枕头,躺下便合眼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之中,她感觉像是有人踢了她两脚。
王令宜双眼挣扎着睁开两条细fèng,在模糊的重重光影之中,有个女子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似乎正在低头看书。
这个轮廓越来越清晰。
“谢宝林?”王令宜懒懒地哼了句,待到自个儿更清醒了,她又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大腿,左手缓缓撑起身子,瞧着面色平静的谢宝林,咬牙问:“说,你刚是不是踢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应该是《王贵妃与谢皇后的日常》23333
☆、王贵妃与谢皇后的省亲
“哦?有么?”谢宝林头也没抬。
王令宜黑着脸道:“凤仪宫的人怎么会放你进来?”
谢宝林翻书的手就是一顿,轻描淡写道:“你以为我是你?”
全皇宫的人都被谢宝林给骗了!只有她王令宜目光如炬,早就意识到谢宝林不是什么好人。还端庄贤惠,谢宝林也好意思受这个夸!
谢宝林合上书,扭头冷眼瞧王令宜,再次提醒:“三日后省亲。”
王令宜这次便收敛许多,细细地讲了家中主要成员的xing格和外貌特征,又看谢宝林神qíng淡淡,王令宜忍不住凑过去问:“你不号称过目不忘么?你记着了吗?”
王令宜冷不丁靠过来,谢宝林就下意识往边上撤。
谢宝林自己本身轮廓分明,眉眼十分jīng致大气,并不拘泥于小女子的娇弱美。不过她却鲜有嬉笑怒骂时候,所以大部分时间,她的表qíng是皇后的表qíng:不会嫉妒,不会失态,永远端庄,永远规范。
谢宝林头一次看见自己的脸上有了其它qíng绪。
“你记着没?”王令宜挑挑眉。
谢宝林终于能确认,王令宜不论换成什么脸,即便是她谢宝林的脸,王令宜表qíng都一如既往地欠掐。
王令宜见她没反应,忽然起身去往谢宝林的书桌前。
谢宝林瞧着不对,也起身道:“王令宜,你别乱来,给本宫悠着点。”
王令宜嘴上应着:“我能给你把书房拆了是怎么的?一国之母这点气量都没有?”她随即摊开宣纸,用镇纸压好,才细细磨了墨,方提笔蘸墨,在宣纸上描画起来。
谢宝林毫不掩饰自己的区别对待,道:“对别人,我有气量,对你,没有。”
王令宜冷哼一声。
谢宝林看王令宜运笔也算是一气呵成,心下便生了一分好奇,挣扎片刻后,她便徐徐挪到跟前,低头看去,只见王令宜已经画了小半部分,看得出是一个妇人的面容。
“这是我娘。”王令宜重新蘸了墨,“能说得上话的,我便都给你画来。”
谢宝林虽疑心这王令宜的功底,不过看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倒也少了分嘲讽的心思,专心低头看画。
王令宜发鬓之间幽香浅浅,扰得谢宝林有些许分心。
谢宝林目光不由得移上去,看王令宜难得的认真侧脸,又觉得盯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脸好生奇怪,因此她只看了一会儿,便离开桌前,任由王令宜继续作画,自己则是到书架前取了另一本书看去了。
*
贵妃省亲,乃是大事。
前两日,便有宫人提前探好。这一日,贵妃一切用度整整装了十辆马车,一早便先行送去王家。由皇家侍卫开道,宫人排成两排紧随其后,妃规制的车辇自大内侧门缓缓驶出,随后向东驶进东西福寿街。福寿街两边具是二三层的繁华临街楼,酒楼茶楼金石书屋一应俱全,如今因着贵妃驾到,街上还未亮时便已经戒严,整条福寿街三里路一个闲人也未曾有。
车辇徐徐行了两刻钟,便到达王家所在的元振街。自街口到王家府邸门前,王家当家人王麟率一gān王家子侄排了一排,看起来各个jīng神焕发。
终于行到王家。
王家门内女眷规规整整地候着,没有一丝声响。
贵妃车辇行至门前停住,众人纷纷行了大礼。
车中传来一个淡淡的女声:“免礼。”此时方有宫人将几位诰命夫人扶起,众人这才起身。
宫人待车停稳,便弯身拿了一张脚凳,轻轻放置在车门边的地面上,又用丝帕再三擦拭凳面。确认没有一丝灰尘之后,宫人方才躬身请贵妃下辇。
谢宝林目不斜视扶了宫人的手背下车,抬眼看见老夫人及一位极为眼熟的妇人时,谢宝林暗道王令宜画得还是十分传神。
谢宝林上前同老夫人问候几句,方才肯去更衣。
小轿就停在门内。谢宝林由人搀扶着,略略低头进了小轿。宫人看谢宝林坐好,方起轿,稳稳当当地将谢宝林抬去宜心苑。
宜心苑乃是王令宜出阁前的院落。自打王令宜入了皇宫,这院落便里里外外翻新了一遍,只等着王令宜回来时候住那么一两日。一路宫人行走几无声响,谢宝林端坐在轿中,未曾掀开车帘往外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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