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姚金铃离开之后,裘郁柔的笑容收起,神qíng也渐渐变得严肃。
实际上她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不过一来只是猜测,所以不好对姚金铃说,二来……这个猜测本身,也实在不好对别人说。
……
裘郁柔离开那天是下午四点的飞机,许梓然整天有课,不过想着翘掉两节来送送裘郁柔,结果老师盯得比高中老师还严,一整节课不仅没有将目光移开,还频频叫她回答问题,不得已许梓然只好在下课之后去请假。
老师一脸怀疑地看着她:“能有什么事?你倒是说说?”
许梓然在脑子里过了一大堆的借口,最后看着老师的脸,还是诚实道:“恋人要出国了,想要去送送她?”
“你女朋友?隔壁学医的那个?”
许梓然一脸懵bī:“老师,你怎么也知道。”
老师一脸木然:“你们很有名啊,不过你觉得这件事比起上课来更重要?”
许梓然一时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事当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说到底,也确实是她把上课看的太不重要了。
她恳求道:“我知道上课重要,但是她一走就是半年,之后见面就很难了啊老师。”
好说歹说,老师终于带着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qíng同意了,许梓然连忙赶回家,却发现家里已经没人,裘郁柔留下一张纸条,表示许梓然不用特意去送她,她可以自己离开。
许梓然连忙给裘郁柔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通,许梓然又打了第二个,当第二个仍然得到无人接听的结果的时候,许梓然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一边在心里痛斥自己不要想得太多,一边却连按着键盘的手指都颤抖起来。
她还没有拨通第三遍的时候,手机收到了来电。
来电显示是罗霏霏。
许梓然边出门准备赶去机场边接通了电话。
罗霏霏在电话里语速飞快:“接下来的一段话你要等我说完再发表看法,可能会有些长可能你会很吃惊但是不要打断我我要速战速决。”
“刘颐真说通了我们头顶上的一个大佬把刘省长给保出来了!这是昨天的事但是我今天才得到消息,我得到消息以后就去查刘颐真的行踪结果怎么也查不到,直到刚才才有人跟我说她就在q市,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快疯了但是我要说但是了――”
“――但是!就在半个小时以前,有人在网上爆了一堆刘省长和刘颐真的黑料,包养小三又私生子什么的简直小儿科,贪污受贿的证据全到可以让他们无期徒刑两千年,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在我可以排除这件事是你做的之后,到底谁能做到这件事?”
许梓然一脚踩着油门,神qíng却变成了呆滞。
谁能做到这件事呢?
答案简直太明显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裘郁柔是在托运行李的路上,看见刘颐真了。
而在看见刘颐真的那一刻,她心里居然没有恐慌,而是一句“果然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在冥冥之中已经知道,对方不会这样轻易地放弃――或者说,要是这样轻易地放弃了,对方就不是刘颐真了。
这么想着,她突然察觉到,难道这么多年过去,她在不知不觉中,还有点了解刘颐真了么?
于是她笑起来,将行李放在一边,冲着刘颐真点了点头。
刘颐真信步走来。
裘郁柔乍一看去,仅从一个准医生的角度,判断对方的身体状况应该不太乐观。
眼白有些泛huáng,嘴唇有些反紫,穿着全黑的长斗篷,看上去简直不像活人。
她知道那件事了么?看来是已经知道了吧。
因为是路上知道的,所以虽然努力保持镇定,眼神也还是能够看出bào躁不安。
“是你。”对方这样说。
但是她又很快否认:“不对,你怎么会有那些资料,那就是许梓然。”
裘郁柔摇了摇头。
刘颐真伸手过来抓她。
她身后跟着两个保镖,虽然她恐怕接下来已经难有什么好下场,但是在目前这个阶段,保镖还是尽忠职守。
裘郁柔抬起手,把刘颐真的手拍开了。
她没有戴手套,因为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却觉得自己碰到的是什么无机的人造皮革。
刘颐真用左手捂住被拍到的右手,像个小孩子那样瞪眼看着她。
可是裘郁柔想,自己并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啊。
她和刘颐真有着什么样的接触呢?无非是初高中时那段已经淡忘了的往事,和大学时那稀少的几次见面。
对这个人,她曾经有着深刻的记忆,也曾经对她有过似乎要难以磨灭的影响,但是现在都已经淡忘了,虽然这几个月来又因为对方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也并不是和她的直接联系。
对她而言,这些事都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似的,明明和她直接相关,她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一直都在旁观。
――这都是因为许梓然的缘故。
过去裘郁柔曾经迷惑过,为什么许梓然会对刘颐真那样在意,虽然曾经的她因为刘颐真有过状态很差的时候,但是不管怎么看,自己隐藏的还算不错,后来也走出来了。
但是为什么许梓然,会对刘颐真一直那么在意呢?
在今天早上,裘郁柔终于明白了。
在她又陷入恍惚清醒过来之后,看着电脑屏幕里正在传输的资料,和打开的文档上那一段话的时候,她终于串联起了一切,对过去的那些事有了完整的猜想。
她看着文档,缓缓读出上面的句子――
“我知道那爱,是chūn日未开的花。便只开在心里,然而,然而……”
然而我不甘心。
原来就算是我,也会想要一切重来。
原来谁都会不甘心。
不甘心这样似是而非地错过,不甘心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结局。
如果能有其他的开始,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那个人所想看见的,是不是就是这样全然不同的未来?
这样想着,裘郁柔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陷入了黑暗。
于是在刘颐真的眼中,一瞬间的眼神涣散之后,再次出现在眼前的,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看着她,用令她心悸不已的眼神看着她,开口道:“好久不见,再次看见的并不是你的尸体,从某种角度来讲,真是不错呢。”
……
许梓然赶到机场的时候,裘郁柔所要乘坐的那一班飞机早就已经登机了。
但是她还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往机场里面跑,虽然胸腔好像已经着起火来,喉咙gān涩到疼痛,还是没有停下步伐。
然而刚到安检入口的时候,许梓然却看见裘郁柔从里面走了出来。
对方穿着灰色的风衣,用围巾把脸卷起来,又戴了一顶宽檐的毡帽,许梓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对方就是裘郁柔。
她大脑一片空白地冲过去将对方紧紧抱住,因为喉咙gān涩而说不出话来,因此只好一边喘气,一边将头埋在了对方的怀里。
――幸好还在这里。
这一刻她没有想为什么也没有想发生了什么,就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对方略有些冷的双手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按在她的头皮上,然后开口道:“手机放在行李箱里了,所以没有听到。”
许梓然清着嗓子道:“不说这个啊,你有没有见到……”
许梓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连忙想从对方的怀里起来,却被对方紧紧按住了脑袋,于是连挣扎都挣扎不起来。
她扭着脑袋,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qíng:“怎、怎么是你,那刘颐真呢?”
“裘郁柔”叹了口气:“她突发疾病,没来得及上飞机,被警察带走了。”
许梓然边因为刘颐真被“绳之以法”松了口起,一边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面对这个“裘郁柔”的时候,总更容易不知所措,对方身上有一种太过于沉重的东西,令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有些结巴道:“要不、要不先松手吧,这样不、不好说话。”
“裘郁柔”没有说话,也没有放手。
机场里人来人往一片嘈杂,她在“裘郁柔”的怀中,被温柔地拥抱着,模模糊糊之中,似乎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胸腔震动,她终于听见回应:“最后一次,让我这样抱抱你吧。”
这一刻,周围所有的一切如雪般消融不见,唯有对方的存在,愈发的清晰。
“我重新接近你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是过去的我,一定能做的更好,因为至少那个时候,我是需要依靠的,两个都不需要依靠的人在一起,只能是朋友,不管怎么样亲密,都只能是朋友,你说对吧。”
“至少有一个我成功了,这样就很好了。”
许梓然因为这样的告白而心脏抽痛,她皱起眉头,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
裘郁柔“嘘”了一声。
“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是不要问这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是不稳定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自己同时在做好几件事qíng,但是至少现在我能知道,我还是抱着你。”
许梓然沉默片刻:“那么,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裘郁柔”轻笑:“我不知道,也许十年后,也许十分钟后,也许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我有点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没有意识了。”
“也许你能回去。”许梓然道。
“回去么,你认为,我所属的那个未来并没有消失?”
“对的,没有消失。”许梓然点头道,“世界哪有那么容易被毁灭呢?”
又是长久的沉默。
机场里的温度有些高,穿着羽绒外套的许梓然觉得自己正在冒汗。
“裘郁柔”终于开口说话:“可是没有你的未来,也没有什么回去的必要,你还是祝福我,能在某天又有意识的时候,还能看见你吧。”
许梓然垂下眼:“你曾经说希望我幸福,那么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
“这样啊。”对方的话语里就好像带着悠长的叹息,然而终于还是没有叹气,最后在许梓然耳边轻轻吐出的,是一句――
“再见。”
……
“那么,那个系统现在已经不能使用了么?”裘郁柔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这样疑惑地问许梓然,她似乎觉得好奇,说完就跳到许梓然的眼前,指着某个位置道:“这个位置是那个放每日名言的位置么?”
课题已经结束,裘郁柔从美国回来,而在这几个月里,许梓然也断断续续把这些年的事,从自己的角度说了一遍。
裘郁柔居然并没有觉得很吃惊,也告诉了她姚金铃在她起飞的前一天来和她说过话的事,并表示,当时通过姚金铃的话,她已经有了些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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