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梓然暗暗叹气,觉得嘴巴发苦。
她明明觉得自己应该下定了决心,但是面对此qíng此景,心中却动摇起来,心底深处有个微不可闻地声音说:你看啊,一切都还没发生呢。
――一切既然都还没有发生,为什么不试试再给个机会呢,不定事qíng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她捏着拳头咬着牙,知道这不可能。
二十五岁田佳琪背叛她的时候,许梓然怎么也想不通。
她想不通二十年的朋友怎么会比不过一个男人,也想不通她们到底为什么会走到那样的境地。
但是她后来想通了,她被狠狠打着脸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注定会越行越远。
那个时候,告诉她这个道理的人,是裘郁柔。
那么面对眼下的qíng况,裘郁柔又会说些什么呢?
许梓然忍不住去看走在身边的裘郁柔,看见一双带着羞涩闪避的眸子,和一脸yù言又止的神qíng。
……好吧,算了,不勉qiáng她了。
两人一边听音频一边走了一路,在下个分岔路口,裘郁柔便轻声说:“我往那边走了,和你不同路。”
许梓然看着裘郁柔的脚,说:“我还是送你到家吧。”
裘郁柔不愿意,两人拉扯了一番,最后裘郁柔急的拼着伤脚也要开始骑自行车,许梓然终于放弃,嘱咐着裘郁柔小心,看着对方往另一条路上走了。
眼看着裘郁柔的背影渐渐看不见了,许梓然才上车往家里骑。
她那么多年没骑自行车,骑起来倒没什么陌生感,很快就进了自己家的街道,因为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愣神不已。
十年后涨势喜人的那排银杏树现在只是在冷风中颤悠悠的树苗,十年后起伏不平的路面现在才刚刚筑好。
那只三年后出车祸死了的猫还在围墙上懒洋洋打着哈欠,某幢房子里叛逆期的初中生现在还是个chuī着鼻涕泡的奶娃娃。
许梓然一路看来,心中思绪复杂,难以形容。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她无法分辨。
她只是终于走到了自家院子门口,从门外头看见里面的玉兰树,枝叶凋零,gān枯黑瘦。
她一步步走近刷着银漆的铁门,有种近乡qíng怯的惶恐。
细细算来,她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
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她妈就bī她结婚,当时她忙于创业,又正遭逢田佳琪背叛,刚刚有了起色的公司濒临破产岌岌可危,她本来就压力重重,头发一把一把地掉,一天连三个小时都睡不到,回家又听到相亲结婚生子的唠叨,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
于是很快就连节假日都不回家,逢年过节只传个视频报下平安,直到后来日趋稳定,才又跟家里有了联系。
只不过每次联系,仍然逃不开嫁人生娃,宛如魔咒。
许梓然停在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钥匙拿开了家门。
许母姓廖名绢子,从嫁人开始就是全职家庭主妇,平时絮絮叨叨的都是家长里短邻里琐事
许父叫许国兴,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民公仆,但是许父觉悟太高,不屑于阿谀奉承收礼行贿,因此家里的收入一直很稳定,不多不少,从国家政策上来讲,算是刚刚好奔个小康。
许梓然记得平时许父回来的比她晚些,但是今天她在路上耽搁了一阵,许父应该也已经下班回家了。
许梓然穿过院子,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花坛,看见了外墙上自己量身高的粉笔线,还有小时候淘气在墙上用墨水画的鬼画符。
进了院子,房子的门是开着的,许梓然在玄关扫了眼鞋子,果然看见许父换下的皮鞋,同时听见母亲的声音。
许母在里面喊:“然然?怎么回来的那么晚?”
家里传来饭菜的香味,许梓然原本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这不是十年后,现在她还是父母心中听话的乖女儿,他们不仅不会催她结婚,估计还得提醒她别早恋。
这么想着,她想到包里的那封“qíng书”,忍不住暗笑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写给她的,要是被母亲看见,大概能唠叨一个晚上。
许家是个两层楼小别墅的格局,一楼是客厅厨房卫生间和一个客房,二楼则是三个房间,两个卧室一个书房。
书房是父亲办公用的,许梓然一般都在自己的房间学习。
许梓然进了玄关就把书包甩在沙发上,看见许父许母已经坐在餐桌上,看起来刚刚开始吃饭。
菜色是四菜一汤,一鱼一jīròu一青菜,正中心却是一锅蒸熟的土豆。
真是整整一锅,满满当当装着,冒着腾腾的蒸汽。
许梓然头皮发麻,她几年没回家吃饭,这时才记起她妈做菜有个怪癖,就是有多少食材就做多少,做熟了塞冰箱里,要吃就热一下。
许梓然在家吃了十多年残羹冷炙,到上了大学,才终于解放,觉得食堂都是满汉全席。
许母还在问:“gān什么去了,隔壁佳琪早就已经回来了。”
田佳琪家就在许家前面,两家几乎可以说一起结的婚建的房生的小孩,田父和许父是高中同学,也是一个村出来的老乡,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
所以田佳琪和许梓然还不会讲话的时候就一起玩,亲密到不分彼此。
许梓然现在听到田佳琪的名字就烦,但是看见年轻了些的许父许母,又有种想要落泪的激动,因此舒缓了神色,只转移话题道:“怎么有那么多土豆?”
许母便说:“你奶奶送来的,自家种的,特别新鲜。”
她不说还好,说了似乎就激起了许父的不满,许父冷哼着道:“有多少就煮多少,吃不完又要扔掉,多少家业都不够你败的。”
许母眉毛一竖,怒道:“放家里你以为不会烂啊,烧了就吃了,不吃就自己烧。”
许父闭了嘴,愤愤扒着饭。
许梓然看的想笑,暗想:还真就数十年如一日的没变,就算是再过十年,这两夫妻的相处模式,也还是这样。
她脱了围巾手套吃饭,随着饭桌上的家长里短,渐渐有了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等吃完饭躺在椅背上消化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个系统里的任务――
帮妈妈洗碗(日常奖励5点)。
许梓然看着面板上闪闪发光的一行字,想到那么多年,帮妈妈洗碗的字数还真是屈指可数,不禁也有点愧疚,揉了揉有点发痒的鼻子说:“妈,今天晚上我来洗碗吧。”
结果想象中的热泪盈眶感动于女儿懂事的画面完全没有出现,许母甩了下抹布,翻了个白眼说:“是不是不想做作业?快去给我看书。”
许梓然:“……”
许梓然好说歹说,终于在许母地监视下完成了洗碗的任务,然后被bī着回了房间,好好学习。
许梓然看着从书包里拿出来的那一堆试卷,顿时又觉得人生灰暗无光,正想着“这个噩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时候,看见了那封被孟诗桃抢回来的信。
她一挑眉,把那封信从书本中抽了出来。
第七章 这个晚上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许梓然看见这封qíng书的时候,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她确实记得自己的学生时代属于受欢迎的那种类型,收到的qíng书也并不少。
但是毕竟学生时代已经很久远,她也很久没有收到qíng书了。
她有些莫名得意地笑了笑,想了想,先去把房间门锁上,然后打开台灯,拆开了这封信。
她拆开信之前还得意洋洋,拆开信之后却僵住了笑容,整个人像是被水泥砌住一般,无法动弹。
从为首第一行那个“亲爱的然然”开始,许梓然就认出来了。
写这封信的人,是田佳琪。
她的同学朋友在知道了她的名字以后都开始叫她“孜然”,田佳琪平时也叫她孜然,私底下却和她的父母亲戚一样,叫她“然然”。
田佳琪二十岁之前的字全部写的往左倾斜,直到二十岁之后下定决心要将字练得漂亮,于是买了字帖练了整整一年,最后写了一首漂亮的瘦金体。
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还是会透露出小时候的习惯。
而眼前的这封信,字体往左倾斜,像是被风chuī弯的一排花糙。
许梓然只看了开头,便把信纸按在桌面上,觉得自己看不下去。
她这时想起来,高中时代她热衷于和田佳琪玩互相寄信的游戏,大约是因为有些话难以用言语表达,只能用文字寄托。
这个游戏她们乐此不疲地玩了五年,就算大学分别在两地,就算有了手机电脑,也维持着每月一封信的频率,好像属于她们的一个小小的默契。
这个游戏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现在想来,正是在大三上学期,田佳琪开始谈恋爱的时候。
往日里会在这天到来的信件终于没有到来,许梓然记得那天她沿着种着玉兰的马路来来回回走了一天,最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马路牙子上,给田佳琪编辑短信。
她来来回回打下句子又删掉,最后却只发送了简单的几个字――
算了,忙得很,不写信了。
田佳琪回复――
好。
现在想想,那天晚上告别的东西,搞不好没有每月一封信那么简单。
那么多年,许梓然又看到这样的信,觉得好像看见了丢失许久的什么东西。
她坐在桌子前面发呆,想起二十九岁连婚礼都没有通知她的田佳琪,和十五岁在她面前忍住眼泪的田佳琪。
她又想起裘郁柔蹲在她面前用湿巾擦她的脸,高声地仿佛带着愤怒一般地说:“你傻不傻,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最后还是脑子里“叮”的一声打断了她的魔怔,系统甜美的女声提醒她――“亲爱的宿主,请快点开始学习,若无法完成晚间限定任务,将会遭遇你不希望发生的惩罚哦~”
许梓然吓得浑身一颤,顿时忘记了伤chūn悲秋,先打开系统面板看到底会遭遇什么惩罚。
结果关键词除了“你不希望发生”就没有其他的,许梓然又去看晚间限定任务,看见了一份语文试卷一份数学试卷两份英语试卷一份物理试卷……
――天要亡我啊!
许梓然一个头两个大。
语文和英语就算了,可能翻翻书还能做,数学物理化学什么的,全部忘光了好不好。
许梓然不禁在心里吐槽,好好做个恋爱系统就算了,gān嘛还要管学习的事qíng。
但是此时她总得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因此就先把要求的试卷都拿出来,咬着笔杆子先做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
许梓然把手下的糙稿纸捏成了一团。
什么加速减速质点动量啊,她真的学过这些东西么???
许梓然把笔扔到了一边。
能以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在今天晚上做完这些试卷的,不是人,是神好不好!
刚重生,就不能给人点缓冲时间么?!
许梓然不想管什么惩罚了,她现在只想把桌子掀了,然后质问上天为什么要把她扔回高一。
52书库推荐浏览: 晓梦致幻生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