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忙吗?”何胜男边问,边把盘子里切成小块的披萨推到了温暖的面前。
“还好。”温暖看着眼前的盘子,轻声答应着。
对于一个自己照顾自己、自己挨过不知多少寂寞时光的年轻姑娘来说,被喜欢的人这样体贴入微地照顾,不能说不好。这种感觉,简直好极了。温暖觉得受宠若惊,很该以最大的虔诚对待盘子里的食物。
于是她闷着头,用叉子一丝不苟地叉起它们,咀嚼,吞咽……
何胜男拄着下巴,欣赏她手中的叉子在盘子和红唇之间回旋翻飞,不由觉得好笑,“看你这样子,我毫不怀疑就算把叉子换成一把手术刀,你也能玩转它不含糊。”
温暖被她骤然戳中了心事,顿时没了享受食物的心qíng,她放下了叉子。
何胜男疑惑地看着她:“不好吃吗?要不换个别的口味的?”
温暖摇头,“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曾经提到过的澜姐,她是学心理学的?”温暖问。
“是啊。怎么了?”
“可不可以帮我问问,她能不能联系到想招博士研究生的教授?”
“你想考博士研究生?”何胜男很意外。
“嗯。”
“心理学专业的?”
“嗯。”
“有什么打算吗?”何胜男清楚温暖绝不是一个心血来cháo凭冲动做事的人。
“我想主攻老年人心理学方向。”温暖说。
“这个研究方向倒是挺别致的。”
“其实老龄人口的心理学研究,在国外挺深入的,不过在国内,还是一个崭新的课题。”
“那么你的打算呢?只是作为爱好研究,还是准备和将来的就业方向相联系呢?”何胜男问。
她已经想好了,无论温小妹纯粹是爱好,还是想要在这个方向上再就业,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大不了她养着她呗,又不是养不起!
何况,心理学研究在企业管理咨询中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只要温小妹喜欢,她将来为她建立一所研究机构都是可以的。
温暖定定地看了何胜男一会儿,才道:“我当年选择学医,是因为爸妈的意外车祸,我想成为最好的外科大夫,救最多的人。可我却无法做任何外科手术,才选择了神经内科。现在想想,这一行真的适合我吗?难道我每天不是在làng费生命吗?”
何胜男感受到她内心的波澜起伏,越过桌面,轻握了她的手:“你以后的人生,都会有我的参与,所以,我敢保证,你绝不是在làng费生命!”
温暖闻言,眼眶温热。
何胜男露齿一笑,“不过,在事业上嘛,我支持你的任何理想和决定!”
温暖觉得心内无比的安稳,反握了她的手,殷殷道:“我今天想了很多,想我该过怎样的人生……我的父母,我注定没法对他们尽孝,可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像他们一样的老人,比如你的妈妈。他们即便老了,也应该活得有尊严,也应该被了解、被理解,他们应该尽可能地过他们想过的生活……”
何胜男动容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姑娘!”
温暖微赧,“至于将来做什么工作,我眼下还没有具体的想法。但,我想先了解这个领域,学习这个领域,唯有知道得更多,才能更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好!我支持你!无论你将来的具体想法是什么,我都支持你!”何胜男说。
第六十二章 她的生日?
又是忙得不知所谓的一天。整整十个小时,温暖碰到了于孟三次,碰到了高翔四次,温暖快要疯了。
有一条见鬼的定律,叫“墨菲定律”。通俗地讲,就是怕什么来什么,真是见了鬼了!
非说是“怕”吧,似乎也不准确。对于孟,对高翔,温暖的感觉,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膈应。她并不是一个xing格激烈脾气bào躁的人,平时就算偶尔心qíng不好,她也能维持住表面的温和――大姨妈又不是人家招惹来的,跟不相gān的人发哪门子邪火啊?
温小妹是个讲理的人。
不过,当她发自内心地烦恶某个人的时候,恕她做不到脸上还能赔出笑脸来。温暖自问没那个好涵养。
她和他们,现在在同一个工作环境里混着,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见着了扭头就走半句多吧?尤其是于孟,好歹也是帮过她几回的,再膈应得慌,温暖也不好意思当面甩脸子。于是,她只好躲着于孟,各种找借口躲着。
一天下来,温暖憋了一肚子的气:怎么好像她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呢?明明是对方市侩又拎不清啊!
温暖恨死自己的xing格了,既然脸皮儿薄的什么似的,还是非分明个哪门子啊?她担心再在这个环境里待下去,自己会jīng分。
下了班,见到何胜男和她的车守在门口等自己,还是挺让人期待的。可偏偏下午何胜男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晚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局不得不去。
温暖听到后,自然是心qíng失落的,架不住何胜男在电话那端的好言好语。她说“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朋友的生日宴会”,还说“这是个意外,原本以为这人不会今天赶回来过生日”,甚至还不要脸地腻着嗓子说会安排小乔助理来接她的“暖暖小宝贝儿”……
温暖的脸腾的就红了,捂着手机做贼似的扫视一圈,只有护士小玲瞪着一双圆眼睛和她对视,一脸懵bī。
温暖:“……”
忙挂断电话,换上严肃脸:“喊下一个病人。”
小玲眨巴眨巴眼睛,弱弱地“哦”了一声,心里想的是“温大夫谈恋爱了吧”?
拎着包不qíng不愿地晃出医院侧门,温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辆亮银色的奔驰s停在何胜男惯常停车的地方,车面光滑得让温暖担心苍蝇、蚂蚱什么的落在上面会劈叉、扑街摔骨折。
这还不算是吓人的。
最渗人的,正驾驶和副驾驶门边,一边一个,一男一女,黑超,深色商务套装,叉着手,跟fbi出任务似的,引无数路人叽叽咕咕,回头率杠杠的。
温暖的身影一出现在视线中,两个人死的表qíng有了变化,尤其那女的,竟然迈步朝温暖走了过来。
温暖快被这阵仗吓死了,她已经能遥想到自己马上会登上院内网的热点头条,果然,“傍上个有钱人”想不出名都难。
她这会儿特别后悔下午挂了何胜男的电话,她一成年人,真不用送,她能找着家。
“温小姐,何总派我们来送您回家。”乔闻一板一眼,一丝不苟。
温暖的嘴角抽了抽,已经能够感觉到路人投来的*辣的目光了。
“不……不必麻烦,我自己可以找到的。”温暖有点儿磕巴。
乔闻不为所动,“何总要求我们必须把您安然送回家。”
温暖觉得这姑娘简直就是唯何胜男马首是瞻。何胜男的话是圣旨吗?难道就不知道变通吗?
她哪知道,在展翼,何胜男的命令就是被员工奉为圣旨,而何总本尊无疑就是展翼的女王。
最终,温暖还是给何胜男打了个电话,保证自己只是想一个人逛逛街,肯定能找到家,才暂时打发走了乔闻一行。不过,架不住何总找对象就像生闺女一样的老妈子心态,唯恐温暖夜半三更找不到回家的路蹲在路灯底下哭给警察蜀黍添麻烦,愣是要温暖告诉她在哪儿逛,让小乔在那儿原地待命,等着送温暖回家。
温暖觉得心累,没力气和她争论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只好从了她。
被这么一折腾,温暖更郁闷了。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奇怪的圈里面,这个名为爱qíng的圈,似乎是甜蜜的,她也经过若gān年的辛苦品尝到了些许甜蜜。可接下来呢?
她第一次发现,同何胜男不在同一个圈子是件不容忽视的事。圈子不同,所以价值观不同?是不是她习惯了的平实而低调的生活,要为何胜男而不得不做出改变?
温暖当然知道何胜男是因为太在意她才这样做的;她也知道,因为于孟和高翔的事儿,自己的心qíng有了极大的波动。她告诉自己应该客观地看待这件事,就像平时看待每一件事那样。
然而,想法很好,放在自己的身上,就跳不出“关心则乱,当局者迷”这八个字了。
夏日天长,下午五点多钟了,太阳还老高的。幸好阳光不那么灼热了,有丝丝的凉意散发开来,给了这个被炙烤整整一天的城市以少许的清慡。
温暖心里有点儿乱,索xing坐在路边花园的长椅上,看溜孩子、溜宠物的人来人往。
“……1976年的今天,唐山发生了里氏7.8极地震……”不知哪里传来某个老人听收音机新闻的声音。
7月28号?
好像谁曾经说过,这一天是某个人的生日?是谁说的来着?
温暖的脑中灵光一闪,拿着包的手掌不由得攥紧了――
“艾琪的阳历生日和唐山大地震一天,她大学那会儿还开玩笑地问我怕不怕……”
何胜男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温暖有一秒的心乱如麻,随即她否定了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她不信何胜男是给艾琪庆生去了。退一万步,就算何胜男想去,温暖相信她也会提前征求自己的意见,至少会告诉自己,这是彼此之间起码的信任。这事儿放在温暖的身上,温暖相信自己会这样做的。
然而,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明明心底里是告诉自己应该相信的,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怀疑。不,不是怀疑,温暖不怀疑何胜男,她只是心里别扭。
温暖掏出手机,捏紧,拇指肚悬在屏幕中何胜男的号码上,犹豫了。
其实,真相究竟是什么,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可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质疑对方在欺骗自己吗?如果何胜男觉察出来了呢?会多尴尬?
如果,她真的去了艾琪那儿呢?
温暖最终还是收起了手机,狠狠地塞进了口袋里,生恐自己再动这个念头似的。
她仰起头,看着越来越偏西的太阳,长长地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
要信任!不要猜忌!
温暖决定去附近的蛋糕店,采购一大堆高热量的食物,连肚子带脑袋都填得满满的,就没多余的地方胡思乱想了。
刚走了几步,一个熟悉的人影吸引了她的目光。这不是艾妈吗?
艾妈依旧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身上的衣服也是gān净又挺括,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这派头,怎么着都该是出入星级酒店的人物吧?结果老太太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脑子确实不大灵光:她在原地转磨磨儿,一圈,两圈,三圈……
虽然转得慢,温暖都替她晕得慌。
“阿姨?”出于职业本能,温暖还是忍不住凑了过来。
艾妈被她打断,动作一停,脑子里一阵眩晕,身子往旁边就栽歪过去。温暖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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