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姐!”温暖终于找到了她,因为走得急冒了一脑门子汗,额前的斜刘海都被汗水黏住了。
“温暖!”何胜男可算是逮着个救星,一把拉了她的手,恨不得吼一句“同志!你总算来了!”。
温暖被她毫无征兆的亲密接触吓得花容失色,一只手被她汗津津地的两只爪子夹在中间,下意识地想抽回来,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刻意太矫qíng了,大家都是女人不是吗?可就这么被她捏着,好羞涩有没有!
然而,何胜男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温暖分分钟出戏:“这是我朋友,以后在这儿还要承你照顾!”
“……好。”温暖的声音有点儿涩。好吧,被胜男姐需要,总不是什么坏事吧?虽然是帮她照顾……别的女人。
“别的女人”这四个字,让温暖心里不舒服起来,她忍不住侧眼打量病chuáng上虚弱的女人。
很jīng致,皮肤很好……
如果不是怀着孕,应该身材很好,也很漂亮吧?
温暖偷偷地想。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对何胜男的这个“朋友”上了心。只是朋友,对吗?
可是,如果只是朋友,胜男姐为什么会急三火四地找自己帮忙?她从来没求过自己的……
如果只是朋友,那么,这个女人的家人呢?她的丈夫呢?
温暖越想,心里越觉堵得慌。她忍不住打量艾琪隆起的小腹――
这个女人,怀孕了。所以,她和胜男姐,不会是……
猛然间,她的目光和艾琪的撞上。温暖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下一秒目光就尴尬地转向了别处: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瞅,没礼貌。何况,人家还是个病人。
艾琪苍白的脸颊上划过一抹诧异。
何胜男可知道在这短短几秒钟之内,这俩女人之间的暗战。
“温暖!今天的事儿亏你帮忙。我得好好请你吃顿大餐谢你!”何胜男小商人本色,求人之前三分笑。那话咋说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温暖脸真红了,她想说她真的不是为了图何胜男的一顿“大餐”,她想说“胜男姐只要能帮上你的忙,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过,这种话脸皮赛城墙厚的何总能说得出口,文文静静、羞羞涩涩的温小妹可说不出口。
“胜男姐,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你要跟我客气,但是这顿饭我一定要请!”何胜男豪气地一挥手,“还有你那同学,唔,她那位老师,到时候我也得备上个大红包!”
温暖有点儿澹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墙壁上的标语:谢绝红包!
她其实挺好奇,不,确切地说是特别想知道倚在病chuáng上打吊瓶的女人与何胜男到底是怎样的jiāoqíng,看胜男姐这么热qíng,倒像是为了她自己的事儿似的……
“不过,现在,”何胜男抛出正题,“妹妹你得再帮我个忙,我去替我这朋友办住院手续……”
听到那一声“妹妹”,温暖刚刚褪去红晕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
“胜男姐,住院手续的事儿,我去帮你们办,这儿我比你熟。”温暖抢先一步说。潜意识里,她是拒绝和病chuáng上的那个女人独处的。至于为什么,她说不清楚。
何胜男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妹妹你真没白叫这名字!”
温暖啊,就是又温柔又暖人心。
何胜男笑得特实诚,露出两排白白的牙,晃花了温暖的眼。温暖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的,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被温暖的人。
相比之下,艾琪就没那么好受了。
她怀着孕,在典礼现场昏倒被围观,这让她觉得羞耻,尤其是被她那位婆婆当众责骂。她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个?
身体的不适,害怕流产的恐惧,还有一路的奔波、折腾,她心力jiāo瘁。偏偏还有眼前这两个人,她们为什么这么亲密?
这样的何胜男,让艾琪觉得陌生。
记忆中的何胜男,只有在自己的面前,才是幽默的、健谈的,有股子讨人喜欢的小聪明;当着别人的面,何胜男从来都是沉默的,甚至是羞于开口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她无比熟悉的何胜男变成了这样的人?或者,她和眼前这个小女医生如此熟悉,以至于可以让她放下心防cha科打诨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令艾琪心塞。
无疑,这个小女医生长得不难看,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也像……嗯,她叫,温暖?的确是个让人觉得温暖的人。
然而,越是如此,艾琪越心塞。
在“女人的直觉”这件事上,温暖比何胜男敏感得多,艾琪探究的目光,和她控制不住流露出来的身体的不适,同时映she在温暖的眼中。
如果是出于从医者的医德,温暖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马上甩开何胜男的爪子,去办住院手续,去帮艾琪转到妇产科,为她安顿好,给她好的治疗和关怀;但是,如果是出于女人的本.能呢?
“胜男姐,我马上去帮你朋友办住院手续。”温暖想要从何胜男的爪子里逃脱,虽然,她内心深处的小怪shòu在咆哮着“握住胜男姐的手别撒开,看那个女人怎么办!”。
“好……”何胜男对她笑眯眯的。
不过,这个“好”字儿也只吐出一个声母的音儿,面朝病房门的何胜男就石化了。
捏着自己的汗津津的一双手,瞬间像被冻出了冰碴儿,凉冰冰的。
温暖:“……胜男姐你怎么了?”
她扭头,循着何胜男的目光看去――
病房门口,雄赳赳气昂昂地站着一尊老太太。
“阿……姨?”温暖的舌头打结儿。她想给这老太太跪了,说好的小护士小玲帮忙盯着呢?怎么就给盯到眼吧前儿了呢?
她舌头一打结儿不要紧,何胜男的一双眼睛蹭的瞄向了她,那眼神,真可用惊悚来形容。
温暖一脸莫名。
何胜男喉间艰难地吞咽一下,仿佛刚刚吞下一坨翔,噎得她声音嘶哑:“她……你……姨?”
温暖:“啊?”
怪只怪,我大汉语博大jīng深,一个音节对应着无数汉字,天晓得她说的是“阿姨”,而不是“啊!姨”。
“妈……”后面病chuáng上,艾琪虚虚弱弱地唤了一声。
这回换成温暖的惊悚脸了,“她……你……妈?”
顷刻间,她对艾琪的抵触,变成了可怜。
“小流氓!还敢勾搭我闺女!”艾妈对仨人的懵bī状态毫无知觉,突然bào跳着双掌翻飞,挠向何胜男。
“还敢拉她手!胆儿肥了你!”
可怜何胜男,一天之内被两个老太太的无影手关照,右脸颊还挂着路大伟老婆留下的三道指甲印,这会儿,左脸颊又被艾妈抠去三条ròu。
何胜男顿觉生无可恋:打人不打脸,一把年纪了懂不懂规矩!
温暖眼睁睁看着老太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来抓了何胜男的脸,惊叫一声,慌忙去拉扯艾妈。
“阿姨!阿姨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她真怕这老太太起了xing子,再伤着何胜男。
何胜男打八年前就怵艾妈,现在仍是心有余悸。艾妈的爪子一挠上来,她脸上挂了花,八年前的种种就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何胜男呆怔在当场,连躲都忘了躲。
“琪琪!”艾妈咆哮着,手脚并用地推搡着温暖,往何胜男身上招呼,“你还护着这小流氓!要不是她勾搭你,你那么乖,能做那种不要脸的事儿吗!爸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不要脸的事儿?
温暖的脑袋里转着这句话,手上却没含糊,支着艾妈的身体,唯恐她再伤了何胜男,嘴里还劝着:“阿姨,咱不急啊!有话好好说!”
哪哪儿都少不了围观群众,急诊室里有病人有家属,看热闹的十成有六成盯上了温暖被扯开扣子的风衣里露出来的白大褂。
“这小大夫给人家治坏了吧?”
“可不,看看那chuáng上躺着的,肯定是给人家孕妇治出毛病,人家家属不gān了。”
好歹这回围观群众没认错谁和谁是一家的。
幸好,温暖这次不是孤军奋战,急诊部的大夫护士马上有凑过来的。
“温大夫,这是怎么了?”
温暖好不容易支开了老太太,她发辫松散,勉qiáng撑起个笑容:“没事儿,是我朋友,误会了。”
这时,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哎哎哎!那孕妇!晕过去了!”
第七章 人家出门捡钱,你捡啥?
妇产科,病房外。
“孕妇暂时没事儿了。让她qíng绪尽量少波动,”一脸慈祥的胖老太太顿了顿,又说,“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联系我,或者找小于也行。”
“太谢谢您了!周教授!”温暖笑道。
“是啊是啊!”何胜男忙接口,又不放心地追上一句,“您看我朋友,母子都没事儿吧?”
主要是老太太的那句“暂时没事儿了”让她心里忐忑。
周教授从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上方瞧了瞧高自己半个头的何胜男,脸上一派严谨:“孕妇和胎儿是否没事儿,除了外界的医疗gān预之外,关键还是取决于孕妇自身的状态。像她现在的状态,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心理状态,都谈不上多好。你们多开导开导她,让她少些心理负担,这样,医疗gān预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胎儿才能安稳。”
何胜男听得有点儿呆,要她去开导开导初恋女友,来稳住她肚子里别人的孩子吗?这滋味,还真是……
她心里涩涩的。这滋味,还真是越品越苦涩。
温暖瞥一眼何胜男古怪的神色,迟疑了一瞬,接口答应下来:“您的话我们记住了。”
她看不得何胜男此刻出戏状态下还要赔笑脸,所以抢了话头儿。
温暖又笑道:“周教授,您累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一旁温暖的同学于孟也笑嘻嘻地攀上了老太太圆润的胳膊,“老师,你受累了!我和温暖送你回去歇会儿?”
周教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还好,没忘了指了指病房里守在沉睡的艾琪chuáng边,不错眼地盯着她瞧的艾妈,“那是孕妇的妈妈?”
温暖点点头。世界就是这么小,她“捡”回来的老太太,成了她喜欢的人的朋友的妈。
咝……想到艾妈挠何胜男那架势,温暖就觉得脸疼,替何胜男疼得慌。
“小温,最好让她去你们科检查下,”周教授对温暖说,“我觉得她……”
周教授说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您也看出来了吧?温暖心说。
她答应了一声“好的”。
周教授这才瞥一眼何胜男的脸,和她学生于孟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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