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大院?”苏红缠默念了一遍长心脱口而出的地名,才恍惚想起刚刚随侍与她言得近些日子进谷的有丞相府的家眷。旁的她不知晓,可丞相姓齐,她还是知道的。
“馆主,翡儿以前未曾告知于您,翡儿是丞相齐德永的女儿。”绿翡的身份让苏红缠愣了愣,她之前只顾得来寻翡儿,却忘记问翡儿与齐丞相的关联,“哦,所以翡儿如今已是认祖归宗,成了相府小姐了吗?”
苏红缠定定的望着在烛光里有些模糊的绿翡。
“是……”绿翡缓缓冲着苏红缠低下头。
绿翡一低头,苏红缠便知了绿翡的想法,绿翡并无投奔她的意思,“那便好,省着了翡儿跟着红缠颠沛流离。”
“馆主此言何意?”绿翡见自己表明了身份之后,馆主却要与自己划清界限,顿生委屈。
“呆在qíng谷也不是长远之计。”苏红缠幽幽的叹了句,qíng谷的水深的很,“不过……翡儿,你怎知我来了qíng谷,你又是如何寻到来qíng谷的路?”
“这……”绿翡的身子又微微颤了颤,“翡儿……”
“嗯?”苏红缠的视线彻底凝在了绿翡身上。
故,绿翡也愈发紧张,“翡儿思念馆主,所以……”
“爹爹,娘亲和长心是一路乞讨过来了,若不是遇到娘亲的爹爹,爹爹怕是见不着长心了!”长心cha了句嘴。
呃,乞讨……苏红缠看着绿翡的眼神又开始有些愧疚,正预备与绿翡说些体己的话,却听着长心又道,“爹爹给长心买的搪瓷罐,长心一直带在身上,也记着爹爹说的,一天吃一颗,待到见底的时候,爹爹便回来了。”
“可爹爹你呢!从这里到chūn风馆需要多少天,爹爹难道真是不知吗?若是知,为何没准备返程?”长心在绿翡的怀中坐好,怒目圆睁。
“心儿……莫要责怪馆主……都是……都是娘亲的错。”绿翡见长心为了自己责怪馆主,便知长心误解了她的意思,真把馆主做了负心的爹连忙解释,却又听到长心赌气般道,“娘亲,我们不要这个爹了,我们一同回齐府,去嫁大官,骑大马……”
“心儿……”苏红缠听着长心的话,脸上有些臊得慌,想想若自己真是长心的爹爹,一人来qíng谷抛妻弃子……虽然这些都与她没什么关联但长心心底定是这般想的。
“心儿……”绿翡的一声轻呼,让苏红缠的注意力又转到了长心身上,只见长心在耸着小肩膀,低低的哭。
“唉,莫要再哭了……”苏红缠瞧着长心哭着的样子,莫名的揪心,“夜里哭哭啼啼的终究不是什么好事qíng。”
“馆主,翡儿给你添麻烦了。”绿翡瞧着长心哭,也是一筹莫展。
“你我之间,何谓麻烦?”听着绿翡与自己这般客气,苏红缠也是不悦。
“长心便是麻烦!”长心哭着抢白了苏红缠一番。
“嗯?”苏红缠闻长心语,忍不住皱皱眉,“心儿这般乖巧,如何算得上麻烦?”
“外公说了,长心是娘亲的拖累,会阻着娘亲嫁个好人家!”长心继续道。
“这……”苏红缠思索了片刻长心口中的翡儿的爹爹希望翡儿嫁个好人家后,脸上浮现出歉意,“这倒是红缠的罪过了,红缠之前未想过的。翡儿已是寻好了人家么?那人家家底如何?是自己想嫁,还是……”
☆、第三十一章
“馆主……你莫要听心儿瞎说。”坐在一旁的绿翡听着长心与馆主言她要嫁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口中只是喃喃道,“嫁人之事,怎可含含糊糊……”
“是……”苏红缠暗瞧了绿翡一眼,转而把头转到一旁,不忍再看,亦是不敢再看,“嫁人之事,可含糊不得……”
“是。”绿翡亦低着头绞了半晌手中帕子,而后勉qiáng冲着苏红缠一笑,“不知馆主来此寻人,寻得如何?”
“寻人?”苏红缠闻声轻轻挑眉,面上笑了,心底却微微的泛苦,她寻得人已不在世了,“翡儿此处可有酒?”
“酒?”绿翡瞧着苏红缠的侧脸,虽是沾染了分毫笑意,却莫名的让人心生寥落之感,这使她不由得想起了在chūn风馆那个倚阑饮酒的身影。
“馆主稍候片刻。”虽不知这qíng谷中何处有酒,绿翡仍是应下了苏红缠的令,匆匆起身行礼后,便要从屋中挪出去寻酒。
“翡儿……”苏红缠看着绿翡的背影,心头一动,“等等。”
“嗯?馆主?”绿翡行着门口听闻馆主唤她,随即回头。
“外面风紧,还是披顶斗篷吧。”苏红缠快步走到绿翡面前,把从案上带来的斗篷披到绿翡肩头。
绿翡低头看着斗篷四周嵌着的白毛,视线有些模糊了。
一时,苏红缠也暗觉屋子内忽得有些闷了。
“谢馆主惦念了……”不知过了多久,绿翡慢慢抬头,预备着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隐隐有怒气的童声,“爹爹,你竟然还是饮酒。”
“为何不能?”苏红缠心底暗暗舒了口气,继而笑着迈回长心的身侧,将她揽到怀中,“你且来说说,爹爹为何不能饮酒?”
“外公说,饮酒误事。”听着长心的答话,绿翡抬袖沾了沾眼角,便把门拉开一个小fèng,小心翼翼的挤出去,防着冷风进了屋子。
“呵呵,心儿且说说,无事可误,如何还会怕饮酒?”苏红缠一面瞧着绿翡慢慢从门fèng中带出去的绣花鞋,一面迎着长心水灵灵的大眼睛,打趣道。
“反正就是不能!”长心听着抱着自己的男子执意的要饮酒,脸随即崩了起来,做出自认为很凶的模样,“若是饮酒,便不再有糖莲子!”
“哦?”见怀中的孩童用糖莲子来威胁自己,苏红缠挑挑眉,唇角划过几分笑意,嫣红的眉心痣在烛光下忽变得有些惑人,“说得好似不饮酒便有一般。”
“你不喝便是有的……”长心瞧着眼前眯着看自己的男子一眼,恋恋不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搪瓷罐,“喏,给你,待会儿可不要再饮酒了。”
“为何?”苏红缠的视线顺着长心手中的搪瓷罐逡巡了几周,心头一颤。
她忽得想张口问问怀中的心儿,这只搪瓷罐是从何处寻得。
“娘亲不喜欢。”长心低头抱着怀中的搪瓷罐,慢慢的解开打在罐口的绳结。
苏红缠目不转睛的瞧着长心的动作,心不在焉的问着,“你怎知娘亲不喜欢爹爹饮酒?”
“娘亲许是连爹爹靠近长心也不喜欢。”长心专心致志的把视线落在馆中,挑选着送给苏红缠的糖莲子。
“为什么呢?”苏红缠听着长心把绿翡待她的心思说破,面上微微的有些涩然,她不知该如何灭了翡儿的心思,也不知待会儿该如何面对带着酒归来的绿翡。
长心并无苏红缠这般多的杂念,一本正经的从罐中挑出最小的一颗糖莲子搁到苏红缠手中,“因为娘亲相较于长心更喜欢爹爹。”
“……”苏红缠低头瞧着掌心的糖莲子,无名的心头一暖,口中却是道着,“小孩子家家,不要说些不着调的话。”
“长心从来不会不着调……”长心歪着身子把头搁在苏红缠的肩膀上,“爹爹,长心突然有些喜欢你了。”
“嗯?”苏红缠被长心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可令她惊诧的是,她听到了瓷器落地的声响。
“翡儿?”苏红缠抱着长心,快步朝着门口走了几步,而后拉开门,便瞧见绿翡正蹲在地上识着些地上的碎瓷片,“可有伤着手?”
苏红缠把长心从怀中放下,而后迅速把绿翡的手拉到自己的眼底,仔细端详了半晌。
“无……无碍……”绿翡掩住自己眼底的惊涛骇làng,“馆主莫要忧心,刚刚不过是脚滑了。”
听着绿翡道自己脚滑才摔了酒壶,苏红缠刚预备着回话,便听到长心担忧的声音,“是吗?娘亲可要小心些呢。”
“嗯……”绿翡把头的低得低低的,不敢看站在门口的二人。她之所以会摔了酒壶,不过是站在门外听到了长心谷主冲着馆主所言的喜欢。
若是把刚刚那话做儿语,固然是没什么值得介怀的。
可长心不是个孩童。
绿翡的脑中不由得闪过长心前些日子与自己抢夺手书的画面,心头一震。
许是长心谷主自己的心底也藏了些她自己也不知晓的心思。
“翡儿,你也不要收拾这些碎片了……”
绿翡听着耳边馆主的细语,想着今日瞧见馆主之时馆主的男装打扮,心底暗暗过了几番思量,“谢馆主,前方小筑还有些酒,可否移步?”
“嗯。”苏红缠伸手yù拉绿翡起身,却瞧见长心扑到了自己的怀中。
“长心要爹爹抱!”
“心儿!”苏红缠迟疑了片刻还是把长心抱着往外挪了几步。
见苏红缠挪了步,绿翡连忙跟在苏红缠身后,轻轻的挪着。
“翡儿,你我二人之间,不必这般……”苏红缠抱着长心转身等着绿翡走到自己面前。
“这……”发觉苏红缠竟是在前方候着自己,绿翡的的身子微微的颤了颤,“馆主终究是馆主。”
话罢,绿翡偷瞧了长心一眼,发觉长心的眸中与平日相较多了几分冷光,随即抬步率先朝着小筑走了几步,“但,今日还求馆主许了翡儿私自做次东。”
“嗯。”瞥了一眼绿翡散在面侧的青丝,苏红缠低低的应了绿翡一声,便抱着长心挪到绿翡身侧正yù伸手,把那散落的撩至耳后,却瞧见怀中的长心努力的探出半个身子,“娘亲,发髻散了。”
“嗯?”走在前处的绿翡被长心的笑语弄得一愣,待瞧见长心的笑盈盈的眸子,心头又有了几分异样,暗道,那个对自己万般依赖的孩子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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