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权势如何保得住自己在意之人?没有权势如何能寻到自己在意之人?
只要那大人拿心儿的xing命来威胁,她除了顺从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不是吗?
想着那大人开始竟是以慈母来比自己,苏红缠拿住酒碗的手不禁抖了抖。她竟是又一次把自己活到了尘埃里。她的命,似乎又被自己轻贱了。
可,若是不轻贱,便看着心儿去死了?
想着心儿那脸渐渐失去血色,倒在一片灰败的夜色里,苏红缠不禁笑着摇头,那只是个孩子!只是个极其依恋自己的孩子呀……近几个月来,那孩子的辛苦皆是因自己而起,而自己的欢欣也多是伴她而生……
罢罢罢!苏红缠仰头灌下第二碗酒,眸中闪过清明。
她与师尊的缘,一半是天赐,一半世她的qiáng求。师尊失了她,不过是少了个眼熟的徒儿,而她失了师尊,却是生无可恋。
何其可悲?
抬手再满上一碗酒,苏红缠想了想多年前紫檀与她的痴缠,那压在qíng谷中的一方方旧帕,或是她欠了紫檀。如今,紫檀的孩儿便寻她讨债来了。
明明没有经过多少事,不过是全心的依赖便让她苏红缠轻付了xing命……这世上怎会有这般轻巧的事qíng?
伸指摩挲着碗沿,苏红缠的眼前一片模糊。
呵呵呵……任着清泪在面颊上纵横,苏红缠忽地懂了自己与师尊究竟是何样的羁绊。她之所以那般追逐师尊,不就是因为自小而来的依恋么?
若是自己与心儿这般漂泊几十载,心儿会不会如自己一般痴迷着自己的师尊?
遐想着十年后,心儿摇身一变成一绝色佳人,而自己已是佳人迟暮,苏红缠便又觉自己死在此时未必不好,她不是能教好一个孩子的寻常女子,她只是一个làng迹在江湖独行人,心儿跟着自己,前途堪忧。
可,她为什么还是有些舍不得死呢?
苏红缠端起酒碗,想着她死后许是回不了qíng谷,也入不了蛇窟,更妄谈棺椁。
她死后,怕只是乱坟岗的一具女尸吧?
想着自己失了头颅倒在一堆尸身之上,苏红缠突然有种浮生若梦的寂寥。
原来人世不过如此,死生不过如此。
☆、第五十一章
世上难寻不爱看热闹的人,那怕这热闹是带着血的。
拥挤的街头,长心匆匆朝着最前方走,希冀着自己能见到缠儿最后一面。
而追在她身后的赵五则是叫嚷着:“心儿姑娘,你慢些走……”
“啊――”
长心听着前方的尖叫声,便提气踩到里眼前男子的肩头,跃出了人堆。
可跃出人堆后,入目的景象让她瞬间步伐不稳。
“哎,心儿姑娘你着什么急呀!”赵五见长心从人肩头跌落,连忙接住,“红缠娘子应是还未到处斩的时候。”
“那方才斩的是谁?”赵五的话安抚住了长心躁动的心,但有些话还是问出口才比较安妥。
“据说是城东的蔡氏……”
“那便好……”长心看向赵五,“你站稳些。”
“嗯?”
赵五还未反应过来长心要做何事便发觉自己的肩头一沉。
“哎哟哟哟,红缠娘子你可千万要小心些呀!”
“嗦。”
……
坛中酒尽,夜也跟着要尽了。凝视着越来越暗的烛灯,苏红缠微醺。原来她也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千杯不醉,不过是未到醉的时候。
“红缠娘子,那蔡氏已被拉走了……”临牢房的妇人冲着苏红缠喊了一声。
“徐妈妈是提醒红缠死期将近么?”敛目看了一眼不远处浓妆的万花楼妈妈,苏红缠转回头,“多谢妈妈了。”
“不……不……红缠娘子,我只是想说,我也要走了……”徐妈妈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我艳压四楼的时候,你应当还没出生,而我们却要在同一日去死……”
“老婆子嗦这么多gān什么!”徐妈妈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狱卒打断,只留了一句话给苏红缠,“可怜了这幅皮相。”
呵呵呵。
原来自己还有被感叹红颜薄命的时候?
苏红缠眯着眼看着狱卒送来的酒坛,手停了停。
那大人是希望自己醉死在酒中么?怎会一坛一坛的送酒与自己?
“狱卒大哥!狱卒大哥!”
见到又押了一个犯妇从自己眼前的过的狱卒,苏红缠出言阻住了其的步子。
“不知何时才到我?”
“哈哈哈……”被苏红缠阻住,押解的狱卒随即哈哈大笑,“怎会有人等着去死呢?放心吧!今日这狱中的人都会上刑场的。毕竟大人要高升了!怎会留你们这些把柄在狱里……”
“那……”凝视着狱卒越来越的背影,苏红缠抿唇咽下要出口的话――那你们也活不长了。
若说这满堂的冤狱是那位大人的把柄,那群狱卒又何尝不是?爪牙并不比食物好多少。
苏红缠仄坐在糙席上,继续喝着桌上的酒。
而长心则在街头看着一个又一个妇人的头颅滚到地上。
“赵五,怎么还不见缠儿……”
长心的耐心不多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维持多久的清醒。
“缠儿……缠儿……哎哟!心儿姑娘,你得唤红缠娘子娘亲,可不能唤她缠儿……”
“缠儿便是缠儿……”
不是什么娘亲……
长心心道。缠儿是她此生教过最有灵xing的徒儿,也是她最在意的人,亦是陪伴她最久的人,可惜她最终喜欢了旁人……喜欢旁人?此念一出,长心眼前便忽地浮现出苏红缠仄在窗台上一杯一杯饮酒的模样。
缠儿是不喜欢紫檀的,虽未与苏红缠说过此事,她却能从苏红缠第一次知道自己与紫檀有关联时候的反应,体味出她与紫檀之间并无紫檀所言的那般亲密。
至于绿翡……bī婚……呵呵呵。
长心眨了眨眼睛,若是绿翡与缠儿两qíng相悦,她倒不介意成全了她们,但,如今的形式似乎是绿翡那丫头心术不正。
若是绿翡那丫头心术正……想了想在qíng谷时所见的那件喜袍,长心不禁皱了皱眉头。
缠儿成婚,让自己的身子有些不舒服。
为何呢?
作为师尊不该是看着那孩子过得快活么?
长心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赵五的身子晃了晃。
“那……哎哎……心儿姑娘,你看,你看那个被押着的是不是红缠娘子?”
“什么?”长心闻声,睁目看向不远处着了一身红裙的女子,心头滑过一丝异样。不远处那女子虽然无论是从脸蛋,还是从身段上看,都与缠儿有八成相似,但她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对她说,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缠儿,不是……
“哎哎啊!你等了那么久红缠娘子,怎么临到头了却不认识?”赵五挠挠头。
“那明明不是……”
“哎……心儿姑娘到底是年岁小……”赵五同qíng的眼神让长心心底一阵发虚。她竟是到了连缠儿都认不出的地步了么?
凝眸看着cha在那女子身后的犯由牌,长心被其上的‘红缠’二字刺得心痛。
她要去劫狱么?
以她与缠儿的武艺逃离此处应该不难。
“赵五,你待会不要说认识我。”
长心低头看了看自己足下的男子,抬眸看向距自己约有几十步的刽子手。
“啊?心儿姑娘你要去做什么?”
“我……”长心开了头却发觉那刽子手的刀已然扬了起来。
“刀下留人!”鬼使神差地喊完半句,长心便朝着红缠处跃去。
发觉有人朝着行刑处来,行刑处的兵卒却没有一丝慌乱,反而监斩的大人惊喜地站了起来。
“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啊!快she!快she!”
“是!”
监斩的大人一下令,长心便发觉有箭头从苏红缠的身后飞过。
“缠儿!”
眼睁睁看着利剑刺入苏红缠的背心,长心的步履便愈发不稳。
她的缠儿这般便没了?
发觉脸上有了凉意,长心忽地退了两步,她竟是哭了?
她怎会哭了呢?她是qíng谷谷主,她是一群弟子的师尊,她怎会为了一个弟子哭呢?
长心透着朦胧的视线,竭力辨识着四周的qíng景,试图去寻苏红缠的身影。
看着一块白布缓缓盖到倒地的女子的身上,长心的眉紧紧的扭在一起,双目紧闭。
而迎面而来的男子让她心头大凛。
是何人?
睁目瞧着四周散开的百姓,长心抬头看了看高了自己三个头的男子。
“长心谷主,久违了。”男子一身的闲适让长心眸中蕴育着怒色。
她中计了?
……
“红缠娘子怕死么?”
不知手中拿得是第几碗酒,苏红缠听着耳边的男声,眉头蹙了蹙,才哑着嗓子道:“怕。”
“那小人给红缠娘子留条活路如何?”男子的声音越发好听,宛若山涧的清泉。
“越狱么?”苏红缠轻笑一声,把手伸到男子的眼底,“先喝了这碗酒。”
“嗯?”看着递到自己眼底的酒碗,男子眼中滑过几分诧异。
“唔?不愿喝?”苏红缠瞥了男子一眼,收手自己饮下,“断头酒,好断头。红缠既是饮了这酒,便没打算再出去……”
“既是有那人的消息你也不愿出去么?”男子勾唇。
“那人?不知阁下是何人?”
听到‘那人’二字,苏红缠后背一凉,竟是醒了一半酒。
“自是……qíng谷谷主呀……”
任着那男子握住自己的手,苏红缠涣散的视线渐渐凝聚。
“阁下是想与红缠陪葬么?”
“不……只是想助红缠娘子一臂之力……毕竟,娘子寻那人不是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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