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华凝神注视着,她神色严肃,飞快地衡量、思索。
很好,完美。没有人会怀疑影后的演技,只是,出于对她qiáng大的形象的尊敬畏惧,除了崇华确信不疑崔贞对角色的适应能力,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担心影后太过qiáng大的个人光环会过于厚重,将何茵这个角色压制在影后的光环底下。让观众看到第一眼的感觉是,这是影后,而不是,这就是何茵。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崇华大步走到崔贞面前,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崔贞,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兴奋地对工作人员喊道:“快,摄影组准备!”
争取今天就把定妆照拍好!
后面一系列工作都顺利得不可思议,有一个好的模特,摄影师的脑海中像被凿破了一口泉眼,灵感如泉水一般势不可挡地汹涌而出。他得心应手地cao作着机器,留下一张又一张完美的照片。
崇华全程都没有离开,她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镜头前挥洒自如地变换着各种造型的崔贞。这是崇华第一次看到工作中的崔贞。
她完全融入到了角色中去了,哪怕只是通常角度来说只要求唯美的定妆照,她都在用一种百分百投入地态度对待。
崇华在镜头外,凝神注视,锐利而敏感的神经jīng确地捕捉崔贞每一瞬jīng准的演绎。她的心神,都在崔贞的身上,伴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拨动心弦。
崔贞连换了三套服装,刚才那一套偏向清新的是影片开头她的形象,后面随着xing格转变,服装也渐浓重,逐渐突出个人xing格。
不管换哪一套,崔贞都以非常快的速度转换过来。一个身体里,像装了两个灵魂,崔贞潜伏在深处,何茵是现在的她。一个微妙的眼神,一个细微的qíng绪,每一点变化都恰到好处,不苍白,也不浮夸。
完全不必怀疑,她一定好好地研究过剧本,仔细地揣摩过角色。
在那么紧凑的时间里,她还挤出了时间来研究剧本。一想到这个,崇华就又骄傲,又心疼。
定妆照果然在最短的时间内拍摄完成。
导演组和制片组讨论了许久,都觉得每一张都jīng美到难以割舍,放弃任何一张,都有莫大的遗憾。耳边叽叽喳喳的争论声不断,崇华扑在桌上,一张一张地看下来,仔细地分辨崔贞的变化,连衣角的弧度都没有放过。她的脑海中有一个何茵,在拍宋漫的时候,那个何茵是平面的,在纸上,虽然很清晰,却是死的。现在,那个何茵动起来了,如行云流水一般,在她的脑海中活跃。
崇华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她的思绪之中,谁都不能打断她的思维。边上那么多人,副导演、监制、编剧,甚至场记、摄影,都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都对角色有自己的理解,演员演绎地越生动,理解便越多元。
终于,大家都争累了,声音也小了下来,而崇华的眼睛却逐渐的明亮起来。她从照片中挑选出十六张,依次排开。其他人看到她这个举动,都围过来看。
梁青虽然是创造了这个人物原著的作者,认真地看过崇华选出来的照片,也不得不钦佩她独到的眼光:“光看着影后的定妆照,就足够脑补一部jīng彩纷呈的巨制了!”
这十六张定妆照,是三个时期不同的何茵,乍一眼看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仔细一看,却让人觉得,人物的xing格变化,就像换了个灵魂一般鲜明,和剧qíng暗合起来。
众人都称叹不止。谁也提不出更好的方案,定妆照就此拍板,并决定分三批发布。
决定了定妆照,今天的工作才算完成。
崇华走到客厅,崔贞坐在窗边的沙发里,安安静静捧着一本书她们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她在那里等她。
原本选这个庄园,就是因为和原著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符合。这个客厅,自然也深具那个时代的特色,傲慢与优雅并存。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红木家具泛着古典柔和的光泽。
崔贞在那柔和的光华中,娴静地翻动书页。
崇华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轻缓地走过去。崔贞听到了动静,她抬起头,目光稳稳地落在朝她走来的崇华的身上。
“确定了?”她看着崇华,书本还摊放在她的膝上。
“嗯,你拍得太好,大家争论了好久才决定下来。”崇华走到她身旁。
崔贞笑了一下,她把书本放进包里,拉着崇华的手借力站起来,等站稳了,她就把手松开了:“去吃饭吧。”
崇华注意力都在被崔贞握了一下的手上,隔了一会儿,才迟钝地点点头。
毫不出人意料的,定妆照一投放,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崔贞版的何茵太生动,书迷一致认为,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何茵,那个可悲可叹,让人想恨却恨不起来的女人!崔贞版的一出来,原本也获得不少称赞的宋漫版就被人抛到了脑后。有对比才有差距,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还有细心的影迷看到了剧组的诚意,从服装到首饰,哪怕只是在碰不到摸不着的照片里,都能看出质地十分jīng良,衣料光滑,上面的纹路都像是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厚重而华贵,首饰上的宝石,光辉潜沉,掩映着光芒万丈。诚意体现在细节,连一件服装上的小花纹都那么用心考究,电影的质量一定不会差。
这一点一滴的好感满满沉积,影迷们对电影的期待,每一天都在攀升。算算时间,距离电影上映至少还有好几个月,这几个月的时间变得分外难熬起来。
而影片原来的女主角宋漫,仿佛彻底地消失了。
澄清视频刚出来的时候,要求宋漫道歉的呼声很高昂,天博非常识时务地召开了一个记者会,向崇华做出郑重道歉之后,事qíng也慢慢的从人们的眼帘中淡了下来。毕竟这个社会每天都有那么多事在发生,不可能会一直盯着一件事,人们总是喜新厌旧,当新的新鲜事出现,转头就会忘了曾经十分关注的旧闻。
记者会之后,宋漫就突然消失了。这也是很正常的,现在她想上通告也不会有收视率高的通告给她,不如暂且隐退,避避风头。圈里人都觉得她大概是到什么地方休假去了,等过一段时间,公众都忘了这件丑闻的时候,如果有好机会,她可能会回到大众的视线中。
这倒是圈里常用的洗白方式,不过到底宋漫的结局会怎么样,现在谁都说不准。
许意倒是经常想起宋漫。她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剧组里已经完全没有她的痕迹了,但她的房间里还有一半是宋漫的。事发后,她就没有再来过这里,她的个人物件也没有来取走,仍旧占领了半间房。
许意对着那些东西发了会儿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现在想到宋漫是一种很复杂的心理,既讨厌她诡计多端地陷害人,差点毁了这部她安放了全部希望的电影,又觉得她大概也不是自愿的,毕竟,她在帮她时透露出的善意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这两种矛盾的想法并没有在她脑海中斗争太久就都被扔了开去。电影要重新开拍,影后进驻剧组,所有和影后有对手戏的演员都兴奋不已,许意也暂时放下别的事,更专注地磨炼起自己的演技。
第28章
从开拍到杀青,预计是三个月时间,崔贞作为戏份最多的女主角,大约要在剧组待上两个月。
住处就成了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用房虽然紧,但还不至于让影后跟别人挤一间,最后,在崇华的隔壁安排出了一间空房。
崔贞虽然是影后,但从来没有过耍大牌的传闻,私底下也不是喜欢很多人跟随的人。上一世时时都在宫人的环绕中,凡事都有专人安排得妥帖周至,可也着实没什么私人空间,这一世,她就更喜欢独处。
崔贞把洗漱用具放到浴室,摆放好,崇华在外间帮她整理带来的书。崔贞非常喜欢阅读,平时有空,就常捧卷。
房间里有一个专门摆放书籍的架子。崇华先按照领域分类,然后再根据封面的大小后书本的厚薄进行摆放。崇华浏览了一下书名,没有看到快节奏的速食文学,多半是具有立意和深度的文学作品。这些为数不多的书籍是崔贞爱好的剪影。看得出来她偏爱文学和历史。
崇华看到有一本《景帝本纪》,她顺手就拿出来翻了一下。
由于对夏这个王朝很不熟悉,上回听森和提起来,竟然有一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错觉,她特意让人买了一套夏朝的史书来看。由于平时很忙,看的时候,也是囫囵吞枣,并不算细致。
这个朝代最著名的皇帝是第三位皇帝夏景帝。他在位时间不长,大约只有十一年,短短的十一年,他做了许多君王一世都做不出来的功绩,文治武功,一件不差。在他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他邦万国来朝,开拓了夏朝之后长达一百年的兴盛繁荣。历史学家都认为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对那个朝代的研究力度也最大,都在纷纷寻求,景帝是怎么做到的。
景帝在民间的话题度也很高。历史学家是从学术的角度在研究,普通的市民当然不会很严谨,他们喜欢关注的是野史中众说纷纭的东西,比如,景帝是怎么得位的,他一生只有一后,后宫里没有一个妃子,也无儿无女,继任者是从宗室中选出来的,继任的宣帝对他非常敬重,即位的第一件事,不是巩固自己的皇位,而是召集大臣为景帝议庙号和谥号,孝顺到了极致,再比如,景帝的死因一直没有定论,历史学家分成了两派,一部分认为是过于勤政,累死的,另一部分则认为是死于谋杀,两种都有各自的支持论据,谁都驳不倒对方。
除去以上,最让民众感兴趣的是,景帝和他的母亲崔氏的感qíng。不论正史还是野史,都不止一次的记载,景帝和崔氏感qíng非常深厚,从幼时,就极为依赖崔氏,崔氏薨逝后,他每天都会去崔氏生前居住的宫殿,无一日间断。这看起来,不像是怀念母亲,倒像是别的感qíng。只是一方面,景帝形象太过光辉,如此禁忌的感qíng套在他身上,总觉得很不敬,另一方面,现有史料已经称得上充分了,但没有任何一点记载他对崔氏越矩的行为,甚至在崔氏世以后,每提起,都是“帝恒敬之”。
真是一个神奇的人。
崇华翻开来看,她一页一页地翻,就要翻到最后一页,心里想着,虽然史官记载景帝的死因可能是用含糊的笔法,但多少总有点提示。也许可以看出点端倪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崇华。”
崇华看得入神,猝不及防下,她手一抖,书页从她手里滑落。她是坐在gān净的地板上的,反应过来,就飞快地扭头,就看到崔贞走过来。
“你在看什么?”崔贞问着,走到她跟前,看到她手里的书,崔贞眼中的笑意凝滞了一下。
“你的书。”崇华把封面合上展示给崔贞看,“这本你看过么?”
崔贞没有说话,那本书仿佛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她慢慢弯下身,从崇华的手里把书接过来。气氛突然凝结,变得有点奇怪,崇华不自在地把手缩回来,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崔贞。这本书对阿贞似乎有特别的含义。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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