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很柔软也很温柔,崔贞闭着眼,问:“如果有人欺骗你,你会不会原谅她?”
她的问题来得很突然,崇华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舒颖,她皱了下眉,说:“不会。我不会原谅欺骗我的人。”
崔贞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但是你除外。”崇华又说,她笑了笑,语气很轻松,“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崔贞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崇华叹了口气,她又不傻,她知道崔贞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了她已经欺骗了她一些事。为什么要这样?她们之间有什么是不能明说的么?
崇华有点失落,但她打起jīng神,仍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样的乐观:“阿贞,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件事,不能告诉我。但是我会等到你愿意说给我听的那天。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中间像有一道鸿沟,看不到,却切切实实的存在着。”她做出沉思的表qíng,在黑暗中谁都看不到的眉眼却是如此轻柔,“也难怪,你那么优秀,而我才刚起步。我离你还很远,但我会努力跟上来,你要对我有信心。”
最要紧的是,不要离开我。崇华没有说出来,有些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反倒会成真就像有些事,越是害怕发生,就越会发生。
她越来越有一种感觉,伴随着脑海中出现的琐碎的画面越来越多,她逐渐觉得,其实,她们是无法相守的。到了最后,必然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分开。因为这个,她这段时间都坐立难安。
白天在录制节目的时候,主持人问给崔贞的片酬是多少,她完全可以不用说实话。但是她忍不住回忆那天,天下着雨,崔贞突然出现在庄园。忍不住把这些都说出来,节目会录下来,就算以后她们不在一起了,她还可以看看她们一起合作的《囚徒》,听听《最软的季节》,还有各种各样的节目,这些都是她们在一起过的痕迹。
第二天醒来,阳光透过窗帘,映出隐约的光明。崇华看了眼时间,还早,她没急着起来,躺在崔贞边上,等她醒来再一同起chuáng。
等到两个人都醒来,崇华打开窗帘,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灿烂的阳光照在都市的上空,不远处房顶的积雪在阳光下反she出耀眼的光。
又是新的一天,夜里的不安担忧就像被热烈的阳光照散,消失的一gān二净。
早餐后,崔贞出门上班,崇华待在家里。她联系森和,询问剧组接下去的行程,发现电影宣传安排了洛阳站。
夏朝建都洛阳,经过千年战乱,朝代变革,都城频迁,曾是古代政治中心的洛阳早已失去了都城的地位。可是离奇的是,就算几度战火洗礼,夏朝的皇宫都没有遭到毁坏,除了因年久失修坍塌了几处宫殿,其他都好好的,后面的一些朝代,政府当局还出钱修补。在许多朝代的皇宫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只留下遗址,夏朝的皇宫一直好端端的在那里,时至今日,已变成了一个旅客常去的景点。
崇华想了一下,觉得可以去看看,虽然经过那么多年,就算那些殿宇留下来了,那种威严肃穆的气氛估计早就没有了。她跟森和要了一份宣传的策划,发现洛阳站就是后天,她想了想,决定晚上跟崔贞说一说,她要出远门了。
第61章
崇华属于行动派,确定了以后,就让森和给她订了张票,到了chūn运期,车票得提前订。
然后,她就到书房继续看书。
导演也是一个需要灵感支撑事业的行业。没有兴趣的题材,就算拍出来,也没有灵xing。
十来年前历史片就被拍烂了,各种角度,国仇家恨,爱yùqíng缘,什么都尝试过,后来,历史片也不吃香了,近两年也有导演陆续尝试,但效果都不怎么好。
还有不少扭曲历史,打着历史大片的旗号,播着乡村爱qíng的内容。
想到陆远拍的《夺位》,崇华就禁不住皱眉头。《夺位》的票房是近年历史剧里最好的一部了,可是一想到他把夏侯沛拍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还bī迫生母与他发生关系,最后还把太后给bī死了,崇华就觉得太扭曲史实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部电影的制作虽然jīng良,也算得上叫座,却始终不叫好,被各路人马批得一塌糊涂的原因。对于形象正面的历史人物,人们总是存着一份尊重的。
崇华是从正史入手的看的是《夏书》,顺便也了解一下景帝即位前后的一些背景。分析人物xing格,必然和成长环境分不开。要使人物饱满,当时的宫廷是什么qíng况,也需要有必要的刻画。
《夏书》是文言文,崇华看得很费劲,不时还要查一下复杂的句子的翻译。她看了一上午,看得眼冒金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就看到崔贞的那本《景帝》本纪在书架上。她想到崔贞很喜欢这本书,说不定里面会有注释,就拿起来翻了翻,结果失望地发现,书页gāngān净净的,没有任何划写到底痕迹。
没有找到想要的,崇华只好把书放了回去,但她又发现,在这本书的底下,有一叠a4纸装订起来的本子。
这是什么?崇华好奇。她把书放到一边,把那叠纸拿起来看。
本子颇厚,纸张都很新,但肯定不是新打印的,因为字迹不是刚打印出来不久的那种漆黑。最外面的一页上面写了清平乐三个字,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了,没有作者,没有其他说明,就这三个字,gāngān净净的竖着排在正中。
清平乐,这不是词牌名吗?难道是词集?崇华漫无边际地猜测着,翻开来,看到第一页,才知道是剧本。
这是阿贞新接的戏吗?崇华看到人物列表的第一个是重华,愣了一下,这个人跟她名字同音。正要继续看下去,手机突然响了,她把剧本放回原处,回身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是隋安打来的。
崇华一边接起来,一边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你现在在哪儿?”隋安问。
“家里。怎么了?”崇华朝书房外走去。
“正好,我在附近开会,你还没吃午饭的话,可以一起。”
“行。”反正她中午也是一个人,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走到书房门口,她转身带上门。门缓缓合上,那个剧本在书架中间的格子上,之前没有注意,但现在崇华发现,它一直在那个位置。门关上了,崇华也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晚上,崔贞回来,崇华就和她说了准备去洛阳的事。
“电影要在那边宣传,我刚好想去夏宫看看,就顺便过去了。”崇华侧躺在chuáng上,单手撑着脑袋。崔贞已经换了丝质的睡裙,背对着她坐在梳妆台前。她的长发已经快要及腰了,乌黑柔顺的,有一种别样的温婉气质。
听到崇华的话,崔贞回过头来,问:“你要去夏宫?”
“嗯。”崇华觉得手撑得有点累了,就坐了起来,“我想去那里看看,一个时代的建筑很能反应那个时代的特点。”
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那个地方在某种程度上吸引着她,正好时机合适,她很想去看看。崔贞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什么。她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崇华迅速地躺倒,枕着她的腿,然后抓起崔贞的手,放到自己的脑袋上,让她顺顺毛。
崇华很喜欢这一类表示宠爱的动作。以前就是这样,小的时候,尤其明显,让她觉得像养了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猫,总喜欢窝在她的膝上,让她抚摸她柔软的细毛,这种qíng况一直持续到她长大以后,要维持她成熟稳重的形象,才收敛了点。
崔贞顺着她的心意,抚摸着她的头发。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放心:“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崇华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听到崔贞这样说,她翻了个身,抱住崔贞的腰,说:“那我让森和再订一张票。”
这件事就算决定下来了。崇华打电话让森和订票,崔贞则联系秦颂,请她更改一下行程,空出了两天时间。
夏宫位处洛阳城北,是一座十分宏伟的宫殿。它占地面积极广,夏朝鼎盛之时,它占据了洛阳城将近八分之一的面积,到夏朝中期,里面容纳了三万宫人,仍不嫌拥挤。因是中古时期的建筑,风格偏于古朴,色彩也较暗,并不像后期喜用红色时绚烂,但这种色彩,配上宽阔的占地,古朴的造型,就显得肃穆大气。
历经了几个世纪,经历岁月冲刷,夏宫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繁华之景。这里没有象征皇权的皇室坐镇,空了数百年,皇权覆盖的赫赫威仪,早已消失,它只是一座没有灵魂的宫殿。
可纵是如此,踏入这里,仍然能够想象到当年的盛况。
天下了雪,宫殿屋顶上积了厚厚一层。这种天气,又不是假日,来这里的游客并不多,崇华与崔贞也免去了拥挤的麻烦。她们从侧门入,走过一条宫道。
两边是高墙,宽阔的宫道以青石板铺就,长长的延伸向远方,崇华牵着崔贞的手,她的脑海中出现一幅画面,穿着一色曲裾的宫人们拿着扫帚,将这条路上的积雪扫开。
那幅画面,和现在的qíng景十分相配。
又往前走两步,便见原处一道门。崇华猛地停下了脚步,她仿佛看穿了时光,那百年宫墙前静立了一名女子,她脊背挺立,神qíng漠然,从神色到身姿,都如在世外,分明超脱,却被硬生生地锁在这堵隔绝万事万物的宫墙内。崇华极力想要看清她的样子,却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这一幕分明是这样的熟悉,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回头望向崔贞,崔贞像是和这里融为了一体,她神色淡淡的,感觉到她在看她,就转头对她笑了一下,说:“走吧。”
有她这一笑,让崇华安心了下来,她牵紧了崔贞,继续前行。
这样的一座宽阔复杂的宫殿,没有向导带领,一定会迷路,在崇华考虑要不要请一位向导的时候,崔贞说:“不必,我来过这里,我带你走。”
崇华一向都不会怀疑她,便让她领着,一路往里。
走进去,崇华才发现,崔贞不止是来过这里,她对这里很熟悉,熟悉到每一道门叫什么,每一处殿宇是什么作用,每一条路通往哪里,她都一清二楚。
“你来过这里很多次?”崇华好奇地问。
崔贞淡淡地笑了,她看了看四周,轻声说:“已经很多年了,这样细小的事,我以为我早就忘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快要十二年了,她忙着繁重的工作,忙着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崇华,记忆中细小的事,已经很少想起来,更何况禁宫之中,那么多的宫殿,那么多的宫门,一座座,一重重,名字多而琐碎,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没想到这里的一切就像呼吸一般自然,以为忘了,其实都在记忆的深处,连想都不必想,就完整地浮现出来。
她的语气淡淡的,崇华看了看她,阿贞来到这里,好像就有哪里不同了。
但崔贞并未再多言,每到一处都低声给她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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