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
身后那两个宫女放开了她,可宁苏已经咽下足够的分量。
药效发作,一阵剧痛从腹中传来。她趴在地上大哭,哭着哭着,嘴里忽然冒出一股腥气。
是血。
大股血液从她口中流出,眼睛鼻子耳朵无一不麻麻痒痒。宁苏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拿袖子擦一擦脸。
为什么自己要用这样的姿态上huáng泉路呢?姐姐看到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想到嫡姐宁淮,宁苏瞬间恢复了些力气。她满脸怨毒地将眼前诸宫人一一看过,从宣旨之人,到将自己按在地上灌鸩酒的贱婢……
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当然,还有皇后!
不仅害死姐姐,还用这种下作手段对付自己的皇后!
至于姐姐……宁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等这事传出去,父亲会不会也觉得是自己害了姐姐?会不会后悔当年同意让自己入宫?
但陪在姐姐身边的那几年,确实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啊。
她怎么会害姐姐呢?
她对姐姐,明明是……
宣旨太监“啧”了声,朝旁边几个宫女道:“罪妇宁氏已死,你们把这儿好好收拾一下。哎,皇后娘娘特地嘱咐咱家,去给淑妃娘娘赔个不是。”
几个宫女皆应下了,宣旨太监一甩拂尘,从屋中踱步离去。
――而这一切,直到江晴晚回宫后的第二天,才传进她耳朵里。
在那之前很久,盛瑶的堂兄已经将一包从西域带回的药粉,倒入园子里的土坑中。
宜嫔道芳华宫拜访,满目忧虑:“娘娘仅仅离开一个来月,宁妹妹便惨遭皇后毒手。不瞒娘娘,这几天啊,我睡觉都睡不踏实,只觉得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生怕半夜便被从睡梦里揪起……”
江晴晚唇角轻轻一抿:“你怎么就知道是皇后做的?”
周燕回怔了怔,过了许久才呐呐道:“不是皇后,还能是谁呢。”
江晴晚道拧拧眉:“你把事qíng仔细和我说说。”
于是,周燕回从宁苏被禁足讲起。除此之外,她还隐约听说,临华宫中曾闹出过什么事……
江晴晚听着听着,神色越来越严肃。
她不知道一开始周燕回是怎么拉拢宁苏的,不论怎么看,宁苏都没有什么站出来对付皇后的必要。
一无皇宠,二无子嗣。
但江晴晚对于宁苏的加入还是抱着喜闻乐见的态度。毕竟如果只有她与周燕回的话,有很多事qíng,两人根本办不到。
现在宁苏却不在了……皇后果然是皇后,出手稳狠准,直接打在她们七寸上。
“起初听到宁妹妹被关在偏殿里时,我还想着宁夫人也算消息灵通之人。现在元贵妃不在了,宁家总会拉宁苏一把。可没想到,不知是没来得及把这事儿传出宫,还是宁家……决定对此不管不顾,总归,宁妹妹就这么没了。”
“中宫笺表上的话倒是传得到处都是,说宁妹妹谋害元贵妃。这怎么可能呢?娘娘也知道,宁妹妹有多在乎贵妃娘娘。”
“我算是看明白了,皇后果真手眼通天……”
周燕回的话,乍一听,像是在担心自身安全。实际上,却是在向江晴晚暗示:没了宁苏那些人脉势力,她们接下来,恐怕举步维艰。
江晴晚心烦意乱。
自己那样陷害皇后,皇后有所反击,也是理所当然。更别说,那女人还没有直接伤到自己。
只是方才周燕回直接点明这事儿是皇后手笔时,她的第一反应,竟是不愿相信。
再转念一想,她本来就知道皇后是个有手段的,可惜得帝心罢了……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失望呢。
原本在她心底,皇后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像是灰蒙蒙的皇宫中最亮的一盏明灯……虽然江晴晚知道,皇后不在乎她,甚至是在厌恶她。这样矛盾的心态发酵再发酵,她一方面在渴求着盛瑶的温柔眸光,一方面,又在恶意地想,如果那女人被她踩入尘埃,该有多么畅快。
两个小人在江晴晚心中不住呐喊,最终,还是后者取得胜利。
她看着眼前似乎在忧愁,实则满眼算计的宜嫔,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手轻轻抚上自己小腹:“我那孩儿,走的不明不白的,总该有人替他报仇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Gabriel狐狸 @一两二三事 @时光安澜 @司洛 @萧衍 的地雷~挨个飞吻=V=
然后有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作为一篇几乎是隔日更的文,《盛妆》也终于要V啦。(作者君觉得这个简称还不错?
明天中午12点左右会有万字大章~
身为万年小窒息x1,作者君此前也V过四五篇文,订收比从来没超过1/10,所以大概也能猜到V后会是什么状况……无论如何,很感谢大家这一个月以来的陪伴,也希望大家可以继续陪作者君,和两位女主走下去。
(毕竟现在得晋江币的法子辣么多对不对T___T
那么暂且说到这里,作者君去撸明天的大更啦=V=最后偷偷丢个微博@拖延症少女积木木,里面基本都是些无聊的日常,有兴趣的GN可以fo一下~
☆、发现
话音入耳,周燕回隐在袖中的手霎时间握成拳头。无数思绪在心头翻腾,最后定格成一句:莫非她知道了?
宜嫔的眼睛眨了眨,总体看上去,仅仅是比方才多了点讶然:“你的意思是……”
江晴晚视线从她身上扫过,眉眼间带点不以为意:“你且等着吧。”
这其实是一个很奇妙的场景。
江晴晚比周燕回小了差不多十岁。这十年光yīn的差距,在两人身上清晰的显现出来。
哪怕仔细看去时,两人的鼻尖唇角都有相似的地方。可年轻貌美,又深得天子喜爱的荣妃,无论怎么看,都比年老色衰的宜嫔美上无数倍。
江晴晚不经意间透出的每一个微笑,都化作尖刀,狠狠刺在周燕回心口。何曾几时,她也是被人宠被人疼的官家小姐。在她喝燕窝喝到厌倦时,又怎会想到今天?
她也不到三十岁啊,眼角却早已爬上皱纹。
将入夜时,天子自宣极殿来,衣摆被雨水浇得cháo湿,像是疲惫不堪:“婉儿,唉。”
在下人伺候皇帝换上gān燥温暖的衣裳后,江晴晚适时递上一碗煲了数个时辰的人参鹿茸汤,跪坐在明徽帝身边,一举一动俱是温柔小意:“陛下既然累了,便早点就寝吧。”
天子揉着额角。他已过而立之年,虽自认身qiáng体壮,可偶尔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比如现在。
宠妃一勺一勺将汤水喂到皇帝口中,天子望着荧荧灯火下美人微笑的脸庞,心里的不顺一点点被平息下去。
恰好江晴晚问他:“陛下……虽说后宫不得gān政,但我也想说一句。您是天下之主,这样累着,不知有多少人会诚惶诚恐呀……”
明徽帝的眼睛轻轻眯起,握住宠妃的手:“哦?婉儿也会吗。”
江晴晚还是微笑:“婉儿……只会心疼陛下。”
此时此刻,她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依偎着天子,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每字每句都小心斟酌,然后说出,换取天子同样温柔的话语。
另一半,则漂浮在空中,冷眼看着下方一切。
等到皇帝昏昏yù睡,江晴晚才轻声问:“陛下,我一回来,就听说宫里发生许多大事小事……”
明徽帝并无所觉,手依旧在宠妃腕上摩挲:“委屈你了,总有一天,朕会把……”一顿,“给你。”
江晴晚心尖一条,不能更清楚地意识到,被皇帝吞下去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凤印。
她几乎能想到那样一幅场景――自己穿着盛瑶曾穿过的华丽朝服,站在那个女人曾站在的地方,睡在那个女人曾睡过的chuáng上,看着落败的盛瑶露出后悔的神qíng。
如果真是那样……她一定、一定要……
天子唤她:“婉儿?怎么了,想什么呢。”
江晴晚一眨眼睛,那副迷乱的画卷倏忽便从眼前抽离。
她抿一抿唇,眉尖微微颦起:“陛下,苏婕妤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天子却沉默了。
江晴晚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明徽帝的回答。她原本是靠在天子身上,并不知道对方的神qíng――于是在迟疑了片刻后,江晴晚的头微微抬起。
下一瞬,她心头一惊。
入宫近两年,江晴晚从未见过明徽帝这样的表qíng。yīn沉、多疑、高深莫测,好像他此刻并非怀抱美人肩,而是坐在宣极殿里。
许是看到江晴晚怔怔的模样,那样属于一国之君的神色很快在天子面上消失,又成了面对心头青梅时惯有的宠溺,语气也显然是斟酌过的:“婉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或许是真的不知道,怀中人已经因为自己转瞬即逝的表qíng,变得手脚冰凉。
半晌,江晴晚才勉qiáng地笑了笑:“好奇呀。听人说,苏婕妤被废,是因为皇后娘娘请出中宫笺表……还说是与元贵妃姐姐的离去有关。可苏婕妤与元贵妃,不是一门亲姐妹吗?她怎么会害自己姐姐呢。”
哪怕满宫都不信宁淮与宁苏是姐妹qíng深,江晴晚也是信的。
光凭宁苏提到姐姐时的神qíng,江晴晚就能肯定,那样一份深切的感qíng并非作假。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下一动。莫非皇后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拿元贵妃的事陷害宁苏?
这可真是……江晴晚的心qíng顿时复杂起来。
听过江晴晚的答案后,明徽帝悄然松了口气。
还好,婉儿不像是与那个毒妇有什么深刻的qíng谊。既然如此,听到那毒妇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思念亡故的元贵妃宁氏,而是在元贵妃生前就多有怨怼,大约也不会觉得伤心。
所以他开了口,用一种再平静不过的语气,言简意赅道:“有人在临华宫悼念元贵妃,被侍卫撞见,这才招出,原来是那毒妇曾让她对元贵妃不利。”
江晴晚:“唔。”
明徽帝更加放心,很快将话题转开。他却不知道,怀中宠妃的那声叹词背后真正的意思是:这么简单粗bào的手段,居然也能在皇宫看见?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没有倚香楼多,皇帝竟信了!?
实在难以置信。
52书库推荐浏览: 铃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