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红妆[GL]_铃九【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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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年节,朝堂上大事不少。明徽帝下朝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他心里挂念着青梅的祭礼,刚要吩咐轿子往祭坛去,就有常侍奉的主管太监快步过来,附身在明徽帝耳边道:“陛下,皇后那块儿的静言来了。”

  “静言?”明徽帝的眉尖微微隆起了些。

  主管太监又道:“像是祭坛出了什么事……”

  明徽帝身边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去。一股怒气自胸腔涌上,他眯了眯眼睛:“哦?那就让那婢子上来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帝的怒火实在太明显了。

  按说,静言是盛瑶身边很说得上话的宫女,在帝后二人一通用餐、或商量一些不甚重要的宫务时,她偶尔cha几句嘴,也能让帝后一笑了之。这在宫中可以说是难得的面子,加上静言面容娴静,能说会道,在明徽帝眼中可是比同为皇后贴身宫女的静嘉更有分量。

  ……当然,这点分量,能算得上什么?

  静言跪在冰冷的石子地上。十二月,那么冷,寒风呼啸,膝盖下的地面像是一层冰。

  她到底还是很会说话的,三言两语就将发生的事qíng与皇后的处理讲得明明白白。盛瑶私下里轻轻对她说的一句话一直揣在静言心里,是:“下手查谁害了荣嫔,是皇帝的事儿。我要你去探的只有一点,在陛下心里,是薛婉重要些呢,还是荣嫔重要些。”

  活人永远不能和死人争宠。

  可如果在明徽帝心里,这个活人,是那死人的转世,又会是什么光景?

  于是静言说了江晴晚受的伤:“……荣嫔娘娘被扶起来的时候,眼睛闭着,血流得止不住。”

  也说了祭坛上一片杂乱的景象:“皇后娘娘让人重新布置了祭坛,不过上面有些东西,得去内务府好好修一修。”

  当然,盛瑶对皇帝旧爱新欢的上心程度同样是重点:“奴婢来前,娘娘正要与宜嫔娘娘、荣嫔娘娘一起,往宜嫔娘娘居处去。”

  一边是昏迷不醒的新宠,一边是勉qiáng算是收拾好的祭坛。明徽帝看着静言,眸色yīn晴不定,像是在思索,皇后在整个事件中到底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他这个皇后哪里都好,甚至好的有些假了。

  生而为人,总该有些图的东西。皇后不图宠爱,这点很得明徽帝的心,可她连家族荣rǔ都不太在乎,这便不太对劲。

  别的妃子,平日里再怎么清高,偶尔也要提一句与父兄前途有关的话。盛瑶倒好,他要罚她的兄长,盛瑶也只微笑着说一句好。

  各样心思翻动间,明徽帝不知不觉已经说出口:“既然如此,就先去看看荣嫔吧。”

  低着头的静言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可往年这个时候,一旦到这几天,皇帝可是连政务都不大在乎。今日不仅好好上了朝,还……

  荣嫔已经醒了。

  她躺在宜嫔所在宫所的侧殿,仅仅穿了一身白色亵衣,靠在chuáng头,腰下垫了一个柔软的枕头。

  额头上的伤口被包扎好,一圈白布缠在她头上,伤口的位置透出一点隐约的红色。

  皇后自始至终都站在一边,从太医给她处理伤口到现在。江晴晚的两只手放在身前,手指绞在一起,好像很紧张一样,声音轻的仿佛幼猫:“皇后娘娘,让您这样费心,妾真是……”她已经习惯了甜而清的嗓音,可先下面对的又不是恩客更不是皇帝,江晴晚想到自己对皇后的第一观感,在心里敲响警钟,一切都做的小心翼翼。

  这是自入宫那天之后,她第一次离皇后这样近。那女人绝美的样貌近在眼前,哪怕因为主持祭礼的关系不着粉黛,都让江晴晚有一种莫名的心跳感。

  初见那日只觉得皇后面容清丽,现在离得近了,才发觉她五官是惊人的jīng致,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这样美的发妻,皇帝居然不要。

  她在心底默默地笑了笑。

  盛瑶就坐在江晴晚chuáng边,与她一句一句的说话。

  起先是很多场面词:“今日出了那种事,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江晴晚自然称谢。她已经把宫里的规矩学的差不多,自然知道此刻自己应该直接拜下去,可皇后是万万不会让她这样做的……果然,她刚有要起身的意思,就有一双柔荑过来按在她肩上,皇后的声音很像是山间流淌而过的泉水,清冽,却动听,说:“妹妹这是何必?”

  江晴晚弯了弯唇角,苍白的面色将她的笑容也趁得虚弱许多:“娘娘待妾这样好,妾却恃宠而骄,进宫至今都不曾拜见娘娘。”

  药还在熬,两人的谈话内容也多了点亲昵的意思,从今日的意外转到荣嫔进宫以来的生活上。盛瑶问江晴晚:“你出身于水乡,宫里恐怕是gān燥了些,还习惯吗?”

  江晴晚“嗯”了声。有皇帝千般宠爱,怎么能不习惯?她用的东西比在宫外好千倍万倍,芳华宫里的小湖甚至被明徽帝洒下特地寻来的莲叶,只等下一个夏日到来。

  可这样的话,当然不能在皇后面前说。

  江晴晚的大脑飞速转动,口中说这话,声音还是轻轻软软。

  宜嫔回宫安排了一番,又被盛瑶打发去了祭坛。且不论宜嫔是什么心qíng,总归明徽帝到时,在门外听到的,是妻妾和睦的谈话声。

  他听了片刻,推门进入,第一眼就看到荣嫔雪白雪白的面色,和面向皇后时微微展露的笑颜。

  明徽帝的声音登时拉高许多:“皇后,你就是这样照顾荣嫔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概,还有五更……

  ☆、揣度

  明徽帝的话一出口,盛瑶与江晴晚的神色都有了轻微的变动。

  两人依旧离得极近,近的能将对方面上每一丝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个一身明huáng色朝服、身上带着淡淡龙涎香的男人离她们只有几步之遥,却仿佛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江晴晚眼中的皇后瞳孔微微缩小,眉眼间快速划过一丝类似委屈的qíng绪,轻轻地张口,淡粉色的唇间,洁白的贝齿与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现:“陛下……”唤了这么一句之后,语气登时硬气起来,嗓音依旧清清冽洌:“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而这么丰富的表qíng变化,出现在皇后面上,仅仅是瞬间的事。

  江晴晚早就知道皇后不简单了,可她是真没想到,皇后能有这么高的段位。

  进宫三个月,江晴晚学的不仅是礼法,还有整个后宫的大事小事。她知道盛瑶的父亲在朝堂上的地位,也知道盛瑶是盛丞相唯一的女儿。这样好的出身,兼无人与她争宠,在此之前,江晴晚一直觉得,皇后哪怕再聪明,也是个不懂得讨男人欢心的主儿。

  可现在看来,如果皇帝不是有一个青梅在……有这么一个皇后,后宫三千佳丽还有什么事儿啊。

  盛瑶也许确实不得明徽帝喜欢,但哪怕明徽帝再不喜欢她,也会把她当妻子看待。

  无数思绪在江晴晚脑海中划过,明徽帝离她越来越近,身上还带着宫殿之外的寒意。

  江晴晚像是瑟缩了下,幅度太小太小,几乎无法被看入眼里。

  皇后却恰好在此处再次开口,声音比先前略高了些:“静嘉!”门外立刻出现了一个宫女,“还不快给皇上端碗热汤来。”

  明徽帝的步子一顿。

  盛瑶又转向他,起身行过礼,这才道:“陛下……是妾逾越了,可荣嫔妹妹身上衣物太过单薄,恐怕……”

  就这样,仅仅三句话的功夫,明徽帝的神色已经缓和下来。

  天子的眼眸依旧高深莫测,可看向发妻时总算多了几分温度。他的嗓音很平很稳,与其说在和妻子说话,不如说是在面对一个臣子:“朕原本觉得,荣嫔身子不好,又受了伤,皇后还在与她讲话……”分明是刻意得说给他听,来展现自己待江晴晚极好,不争不妒,却使得受伤的江晴晚不能休息。

  后面这些话,明徽帝不会说出口。但盛瑶已经猜到,不由垂下眼,又唤了声:“陛下。”

  明徽帝继续道:“既然荣嫔已醒,就是朕错怪皇后了。”

  这前后……有什么联系吗?

  江晴晚眸中划过一缕暗茫,抬眼时依旧是清纯无害的模样。一头青丝自在祭坛处散开后就再没挽起,现在松松的披落肩头,好像瀑布一样,一直垂到chuáng铺上。

  盛瑶原本坐在那里,手隔着被子贴着江晴晚的腿。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盛瑶起身了,江晴晚突兀得觉得有几分空落落的。

  她知道皇帝待自己极好。进一步说,她能在宫里活下去,也全部都是仰仗皇帝。

  明明早就该任命的,为什么却还总要生出些别样的心思呢?

  江晴晚行了个半身礼,明徽帝也被伺候着灌下一碗热汤,周身都暖和了,才在盛瑶方才坐过的位置坐下,拉着江晴晚的手与她叙话。

  他最宠爱的,用了十五年才终于找回的婉儿明明那样虚弱,却还在温柔的笑……明徽帝的心都要融化掉,嗓音柔软极了:“婉儿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陛下,”江晴晚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皇后还在这儿呢,皇帝却这样亲切的和自己你呀我呀的,实在是……“皇后娘娘待妾真的极好,妾却无以为报。”说着说着,便有一丝忧虑浮上眉梢。

  总归已经成这样了,皇帝也不像是能被她三言两语劝住的样子。江晴晚打定主意,还不如借此机会稍微朝皇后示个好。

  至于皇后会不会觉得自己对明徽帝影响太大,是个威胁云云,江晴晚已经没有功夫在意这个。

  两者相害取其轻罢了。

  果然,听到宠嫔的话,明徽帝再望向皇后时,眼里最后一丝冷漠也散去。至于是真是假,则无人在意。

  他拍了拍江晴晚的手,对盛瑶道:“当时的qíng况,朕听静言说了。皇后信荣嫔,这很好。”

  换个善妒的,恐怕就会说荣嫔仗着皇帝宠爱,不将已逝的皇贵妃放在眼中,直接给江晴晚降罪……别说后面的照顾了。

  盛瑶闻言,微微一笑,是再标准不过的、属于皇后的笑容:“为陛下分忧,是妾分内的事。”

  明徽帝看着她,也笑了:“临近年节,皇后哪儿的出项恐怕不少。也罢,皇后先继续主持祭礼去吧,今年年节的份例,按去年的两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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