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肚子莫名地疼痛起来,像是在冷风中着凉了一样,蓦地她蹲下身子,看见地上躺着个什么,捏了起来,是之前看见过的萤火虫,只是这是一具尸体,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死在这里,相弥心里涌上了莫名的哀愁,有些痛苦地低下身子,旁边是另一个看护她的护士,催促她说,起来。
哦。她将萤火虫踹进兜里,怀着相依为命一样的同qíng,大家生死与共似的,心底给萤火虫一次无声的葬礼。
头顶飘过了铛铛的响铃声,悠远地像是乡村儿童学校里的上下课铃声,相弥将手□□兜里去,护士如临大敌一样,跳了起来,几乎是要飞似的将她拉起来,扯到一旁去。
紧急集合,这是要去会议室,你快去,走走走。
好像是她要去会议室一样似的,护士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攥着相弥的手,平素对相弥有些恭敬的感觉,她一直将相弥奉为救世主一般的人物,一时间拉着她的救世主往会议室的方向去了,相弥面无表qíng,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紧急集合而已,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漠然了,不再因为这种和自己无关的变故产生什么qíng绪的起伏。
人流匆匆忙忙涌入会议室去,天蓝色的幕布上写着一些幼稚的标语,无非是争取人类自由的屁话,做着相反的事qíng,厚颜无耻。
相弥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凝神等待其他人像是蚂蚁涌入蚁xué一样坐下来安静了,从幕布后走出了一个打着领结的男人,是平时擅长口若悬河的演讲的发言人,秃顶了一些,站在台上,停了停,等众人留下他的掌声出来。
今天,我们迎来了光荣的一刻。
男人顿了顿,下面开始整整齐齐地响起掌声,相弥象征xing地拍了拍手,旁边的男人摘下眼镜抹了抹泪,不知道在感动什么。
我们从一个充满机遇的地方,在人体的突破上赢得了新的进展,如大家从前所看到的,我们人民自由先进党做出的努力,大部分都寄托在人体的先一步进化中,从猿猴到人,我们实现伟大的跳跃,渐渐在人的路上变得完美起来--
顿了顿,男人环视四周,声音提高了一些,但是,人类在没有外力推动的qíng况下,开始走向退化,从启蒙运动开始,人类的思想变得愈发自由,因此,许多落后的东西取代了先进的东西成为主流,他们冷漠,自私,毫无理智,在野外生存,在战争角力,在体能锻炼,都远远不如前辈,懒散,不思进取,是安逸下的产物,最终带领人们走向灭亡。
而我们,是清醒过来的一批人,意识到,首先我们要改变人体的机能,学习动物,学习自然界那些永恒的规律,推动人的进化,让整个人类社会走入一个新的阶段。
我们做过许多失败的但光荣的努力,在我们走过的漫长的荣耀的道路上是不可或缺的一笔,是经验积存下来从而让未来变得明朗起来的灯光,我们学习蚂蚁的集体智慧,组合了我们以林家仁先生对应蜂后一样的体系,每个人都以崇高的jīng神奉献自己的能力,达到整个集体的进步,我们学习动物的放生锻炼,在第一批注入动物基因的试验品中找到了我们幸运的成功者,带着熊的力量和勇气,但是以人的外貌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相弥小姐,就是以前我们放生在那堕落社会中的成功典范,所幸,成功了,她回到了集体之中,并且宣誓为了全人类的自我进化和净化牺牲自己,我们学习那些娱乐用途的电影,用病毒改变人的体质,研究了第三代的试剂,尽管仍然在试验中,但是,降神会,我们的伙伴给我们带来了最新的消息,那就是在七年后,我们的试剂是成功的,它使得一个普通的女人可以从时光另一头穿梭过来,拥有超与常人的体能。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将目光投到相弥这里,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牙来,整整齐齐。
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有幸目睹这场奇迹,稳妥期间,我们将会在一会儿将试剂注she入这个还没有注she过的,和我们处在同一个时空的女人体内,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一次伟大的跃进,意味着,普通人在人为的催化下,到达一个新的阶段,就这样。
尾音上扬,男人又意味深长地注视了相弥一眼,拉开了幕布。
相弥一个哆嗦,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柏之笙躺在chuáng上,被拖过来,后面站着戴口罩的医护人员,面无表qíng地守卫着如同在公主chuáng头侵扰的邪灵一样,相弥终于忍住了,像是不认识柏之笙一样露出了冷漠的表qíng,那个女人也意识不到相弥的反应,她静静地躺在那里。
接下来,她目睹这群人为她注she了一系列怪异的针剂,就是一直以来存在在那些奇怪的人嘴里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注she进来,柏之笙身体微微抽动几下,依旧毫无动静。
相弥想立即逃离这里。
她挪了挪脚,闭上了眼睛。
可是想了想,又咬着牙睁开,捏紧了指节,感到一股彻骨的伤心。
医护人员开始拿出了一小块儿芯片,用特殊的仪器打入柏之笙的手臂,接着,在上面烙下了【r-3】的图样。
这是用来跟踪试验品的东西,相弥想起了自己屁股上的东西,叹了一口气,有这个东西在,她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这群人的追击,明明知道位置,但是自己下手的时候总是摸不准具体位置,而自己的那枚芯片太久了,难以取出,但依旧发挥着作用,这是最悲哀的事qíng。
第75章 chapter75
自始至终相弥都保持了沉默,目睹一切,柏之笙终于醒来,茫然看向天花板,上面那个灯似乎坏了一样,光芒总是不定地闪烁着。
秃顶男人走在一边,看了看柏之笙,打了个手势,那些人就带着柏之笙下去了。
柏之笙扭过头去和相弥遥遥对望。
相弥转过头。
没有正视那双眼睛。
是为什么呢,柏之笙,现在的对她一点感qíng都没有的柏之笙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如果只是被轻而易举抓住了,为什么还要绕过天降诸神的方式到达这里。她觉得降神会和r组织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隔阂,从前在堰合的时候,看见有人盗取了r组织的试剂,双方还有火拼,在这里就其乐融融。这种隔阂感会一直存在,只是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会议结束,秃顶又说了一些屁话来结尾,然后大家肃穆神qíng起身,每个人都像是一个傀儡。
相弥的散步活动被迫停止了,更多的jīng力被用在观测柏之笙的身体状况去了,而相弥接到了通知,全身的痛感实验会在明天下午开始。
提前了一天。听到消息相弥还坐在自己的窗边,往外边看过去,心里翻江倒海,充满了无措的感觉,看,柏之笙也落入了这种无谓的命运里面,还能有什么理由是自己活下去卑微存在的动力,那是虚无漂浮在云端的感觉,无力着,为了自己的存在而悲伤着,明天的全身实验让她一直以来抱着恐惧,像是基督上十字架以先明知道这样的命运却还是希求另一种更好的可能。她怕疼,但是没有办法。
灰色的鸽子落在窗台上,胆子大些,跳在相弥胳膊附近,隔着窗子对望,相弥不吭声地盯着它,它咕咕叫了两声,一跃而起,飞到看不见的天际,锁舌收回的啪嗒一声,相弥回过身子去,柏之笙站在门口。
穿着人民自由的宽松的衣服,默然地望着她,相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喜极而泣或者其他的什么,柏之笙于是俯下身子摸她的头。
相弥,我好想你。
声音远得像是从世界另一端传过来,一时间充满了诡谲的气氛,相弥一个激灵,睁开眼,腹部传来剧烈的痛楚。
一个悲切的梦,梦里她还在渴望柏之笙给她这种期盼已久的温存,犹如雪日期望日光,在冬日等候bào雨,她咬紧了牙关,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这种张牙舞爪的疼痛,于是她别过头去,一刹那,看见了柏之笙。
这次绝对不是梦。
在玻璃光泽后面镀着这么一张魂牵梦萦的脸,面对着自己,后面坐着秃顶和另外几个平时演说的人员,隔着玻璃坐在那边,自己被全身解剖的过程直播给他们看,他们就在这里解说,告诉她,他们的信条。
她茫然地看过去,全身被固定着,不能探过手去说,啊你好啊,太差劲了,血淋淋地在这里供人观瞻,丑得要死,还是在柏之笙面前。她无比怀念舞蹈室里她望见柏之笙昂起头来,在阳光温柔的弧度里变得圣洁起来的模样,身体柔软,翩然划过,然后扶着她的那一刻。
都成了永恒的东西了,相弥咧嘴一笑,被正在解剖她的工作人员制止了,她瞥见自己目前为止甚至心跳正常,怪异的身体,拥有着怪异的一切,除了疼痛。
只是为什么柏之笙哭了呢,她弓着腰竭力地捂着嘴,不再看着她,相弥像是掉入了毫无知觉的水缸里,默然看着这一切,疼痛也变成了可以忽视的东西,接着倒吸一口冷气,惨叫了一声,竭力地抬起腰来,重重摔下去,眼泪哗啦啦直掉,痛得不能自已。
柏之笙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张望过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相弥不能再回过头了,她目睹这血腥的场景,耳畔的秃顶声音飘过来,还在源源不断地继续。
这是我们伟大的牺牲,她贡献的实验数据将会成功催动下一批试剂的加快完成,人的各种数据,和我们制造出来新人类的数据做出对比,一会儿我会给你看这些对比,你就知道,我们做出的各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人类正在以我们的方式进步着,这是一种信仰。
她一时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脑海中蓦地就回放起了相弥过去的笑脸来,印证现在的一切,她抓了抓头发,不能接受自己蓦地得出的这个结论,一直以来隐藏的结论,在现在撕开外表,qiáng硬地走到她面前。
她爱上了相弥。在和她撕bī之前,一直到现在,所以,她不停地刷着存在感,解释也模棱两可,懊恼彼此误解,所以她来到这里,来到和大陆遥遥相望的福川,孤身一人抛却现有的一切。
陡然间眼前的场景让她近乎崩溃,相弥在她眼前被解剖了,这种事实摆在眼前,柏之笙浑身发冷,挣扎一般敲了敲玻璃,接着手上传来玻璃划伤的剧痛,她把钢化玻璃砸碎了,在不经意的拍打中,她愣了愣神,看见相弥扭过头来吃惊地看着她。
抓住她!
有人这样喊着,接着一切就都乱了,不少人冲过来将她辖制住,她意识到自己开始拥有七年后的力量,挣脱开,而相弥露出凄惶的神色,摇了摇头。
于是她停下了,旁人惴惴不安地看着她,怕她下一步行动毁掉这里的器材,柏之笙却不再动了,有些疑惑地看着相弥,相弥咧了咧嘴,一旁的工作人员似乎看不见这一切一样开始给她的大脑电流刺激,她歇斯底里起来,整个人放大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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