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弥扭过头,一群人黑压压地堵在面前,好像要对她严刑拷打似的,她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想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跟着他们走。
“你睡觉为什么不脱鞋子?”
“啊我想半夜去厕所方便一些。”相弥立即回答,冷汗浸透了后背,露出个微笑后就不再多说了,那些人也不问,步伐加快将她推搡到前面去,走了几条陌生的通道,相弥愣了愣,母亲站在通道尽头露出有些怅然的笑容。
然后那些人推着她让她们擦肩而过。
回身而去,母亲没有回过头去,只是低下头,默然留了个背影。
第77章 chapter77
相弥坐在椅子上,对面一直是空着的,那些带她来的人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留下她在黑暗里坐着,莫名的威压,神神秘秘的,相弥腹诽着,不安地挪动着屁股,是不着痕迹的恐惧如同流水一样四下流淌着,相弥沉默着。
“明天,我们会开始第三次武装bào动,也是继五月自由运动之后的最后一次武装尝试。”炸雷一样响起了母亲的声音,相弥惊愕地回头去看,母亲从黑暗中幽幽而来,脚步声轻缓,站在她面前,在对面坐下,盯紧了她,她有些慌张,愣了愣,往后靠去,母亲低下头去,“这一次的行动非常重要,我会在这里等候你的归来,如果这次武装bào动成功,正义的力量得到伸张――我会再一次和你团聚。”
声音低沉下去,似乎混杂着哑了的感觉,但是不大明显,隐隐约约的有些哀恸的低吟一般,相弥有些诧异母亲说出了这样的话,母亲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件事qíng似乎不太能理解,但是bào动后什么都结束了,你得去,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对这里都怀着一种憎恶的态度,不信任,和排斥,但是林先生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关注着你的成长,因此哪怕是作为回报,之后的行动你也必须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去做,你知道吗?”
“妈,你在说什么?”相弥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做那么反人类的事qíng?”
“什么反人类,你胡说什么,这是为了全人类的进步做出的明智的选择,这是一场革命,革命不流血怎么能叫革命?革命起先全人类都不会理解的。”母亲手心全都是冷汗,有些颤抖,相弥有些难过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能相信地下室圈养那些活生生的人用来做实验,去打死无辜的平民,为了个人的政治野心煽动学生做不理智的事qíng,无论如何都和光荣的【革命】两个字沾不到边儿,她端详着母亲的表qíng,不像是撒谎也不像是在开冷漠的玩笑,不像是嘲笑也不像是梦呓,在自己面前嘴唇翕动着,一瞬间恍若梦魇。
相弥往后拉了拉椅子起身,有些难以置信,却陡然意识到,这是一种胁迫,母亲说了,如果成功了,她们会再一次团聚。
那么不成功呢?或者说,她没有用出足够的努力亦或是趁此机会逃跑了叛逃了呢?那她跑成功了,或者不成功,母亲在这里,一切结局就足够明了了。
这是一种威胁,母亲的xing命和正义摆在天平上两相衡量,相弥站在天平面前做出抉择,是非此即彼的关系,选择了一方就意味着另一方失去,正义那一边再压上自己的自由和未来,和命运相互博弈。
“所以……您是要我,像是他们的猎狗似的……在那种打砸烧的活动中充当我身为变种人的能量,然后去听从指挥是吗?”相弥面露难色,私下观望,黑暗里有红光闪过,是监控在发挥作用,像是忠诚的暗卫时时刻刻充当间谍,将她们都卖出去。母亲沉沉地点了点头,半晌,把她背过身子去,推了出去:“你要自己去想一想,我们出不去的。”
“如果我跑的话,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出去呢?”相弥转过头来不死心,母亲微微摇了摇头。相弥也摇了摇头,母亲指了指上下左右,接着一摊手,露出了苦笑来,用嘴唇轻轻告诉她,趁着机会跑。
相弥看懂了这话的意思,却不明白母亲前后不一样是为了什么,仔细一想,是受到胁迫,是了,她被推出去,接着那群人像是影子一样在灯光下骤然出现,夹着她重新丢回她的房间去,三角眼最后看了看她的身体状况,反锁了门。
留下相弥一个人发呆着,不知道后路如何。
第二天的大喇叭响起了通知的gān巴巴的声音,说大家各自在指定的位置集会,最近的重大集会总是很多,相弥大概也明白,这是提前把自己拖回组织的原因之一,因为林家仁等不住了,需要立即行动,这种行动的前提是他多年的积攒,在大陆渗透而来的势力还有国外的协助,在福川本地的年轻人心目中崇高的地位,让他腰杆挺了起来,与世隔绝着的大家只能唯他马首是瞻,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知晓,她在会议室等着,去得一如既往地早,旁边坐着的那个男人依旧拿着手帕随时准备流泪哭泣,相弥看着他翘起来的兰花指觉得有些反胃,往一边缩了缩,门口冒出一个人影来,柏之笙揉着还cháo湿的头发像是旅游一样走进来,神态闲适。
这人的心怎么能那么大!
柏之笙从头发的fèng隙中偷偷瞄了她一眼,相弥看起来像是无家的小shòu,满眼的彷徨和迷惘,坐在那里看向这里,低头继续擦着自己的头发,她洗了个澡,原本是过了洗澡的时间的,但是和负责的人说了一下,就可以去洗了,看起来像个公主一样拥有着特权似的,实际上是她并不和相弥一样一开始受到恐怖的威胁和qiáng势的试验,迄今为止在她身上还没有动过试验,因为最近要用,而相弥被切来切去,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所以她去和那些人说的时候,那表qíng看起来像是郊游一样并无端庄严肃之感,也就意味着那些人的规矩并不严,几句人qíng话就可以违背。柏之笙自己试探了那几条线,擦着头发耀武扬威地从第一排之前经过,坐在了之后为她安排的位置上,隔着一条过道和相弥对望,笑眯眯地将头发撂到后面,扭头看相弥。
这么会撩。
相弥扭过头去。
那个说话的男人又冒了出来,接着又是一堆无所谓的屁话,相弥听得困倦,只好手臂支着脑袋,一转头就看见了柏之笙,刚好也这样扭过头瞧她,蓦地目光对接了上来,jīng准地让人害怕,眼底都是笑意的柏之笙似乎并不觉得这场合十分严肃和令人生畏,戏谑地让她似乎也能够忘记这里的非人道的一切,变得开心起来。
这样笑着的柏之笙不像柏之笙,明朗了太多,只是这感觉很好,相弥觉得很高兴,以前她梦寐以求的事qíng就是柏之笙能够变得开心起来,不该总是一脸yīn郁或者安静地不谙世事仿佛淡看世间一切的模样,于是相弥乐呵呵地看柏之笙,柏之笙却抿起唇来摇摇头,似乎在笑她一样,接着目视着前方看那个男人滔滔不绝地解释这次bào动的合理xing和必要xing。
是了,要开始bào动了,这次bào动的通知在此时下达,时间就是明天,来的猝不及防,柏之笙提前知道消息,做出了个惊讶的表qíng假装自己不知道,接着瞥相弥,相弥沉沉地坐着,没有什么惊讶的表qíng。
嗯?她不是应该露出什么怀疑恐惧彷徨无奈的表qíng么?柏之笙忧虑起来,总觉得不大对劲,但是男人已经宣布散会了,大家陆陆续续起身,啪嗒啪嗒垫子弹起来的声音闷闷地响着,柏之笙经过相弥,探过手去在她头顶摸了摸。
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相弥抬眼看了看,松开了。
“……”柏之笙顿足站在她面前,静了静,走开了,相弥深吸一口气,旁边的男人也不知道什么qíng况,可能是和上面那个男人惺惺相惜,一讲话就会哭,摘下眼镜抹泪好像听见了什么感天动地的故事,半晌没挪屁股,上面的男人过来安慰他,两个人互相鼓励,握着手贴着膝盖,相弥觉得有些辣眼睛,赶紧挪了挪屁股走开,追在柏之笙后面,不偏不倚。
“你跟着我做什么?”柏之笙笑,一抬手推开了门,“会被查到的。”
“……”相弥愣了愣,一抬眼,啊,柏之笙的房间是这个啊,她刚才似乎是在犹豫着bào动的事qíng,母亲和自己两相衡量,柏之笙不是说带她出去么,消息都放出来了却还是波澜不惊,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也没什么关系似的,说出来也只是哄她玩儿似的,她抱有期望了的,虽然不大想承认,讷讷地低了头,转头,连招呼也没有打就跑开,到自己的房间去,静静地坐着,满脑子混沌。
第78章 chapter78
一盘散沙,柏之笙终于给这里下了最后一个评价,低下头去,把扣子拽下来,硬生生掰成两半,塑料的扣子露出尖利的一角,她撩起胳膊上的衣服来,摸索着那天被种入芯片的位置,狠狠划了下去。
血ròu翻卷上来,扣子棱角分明又不光滑,带起了些许的皮ròu被丝丝缕缕挂起来,她想应该会留疤的吧……有些颓然地抓着扣子,疼痛丝毫没有减少,左臂抽搐起来,以她所不能控制的频率开始抖动来缓解疼痛,阵痛过后她似乎看见了扣子断裂的一角,朝那里伸出手去摸索,翻开血ròu找到了芯片,一点点抽出来,丢在地上,想了想,放在chuáng上,手臂血流如注,地上淌着血,而手臂没有再次伤害正在缓缓愈合。
她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只是这里的人大都没有勇气对自己下这样狠的手,而除了她和相弥,其他人也很少有这样变态的恢复能力保证生命的安全,低头看看手臂,血ròu缓缓愈合着,不过扣子断了个角在里面,她又去伸过手,忍住疼痛要把这细小的硬塑料丢出去。
“你在gān什么!”面前一道影子晃过,劈手把她摁在chuáng上,把胳膊死死卡在身体一侧不让她再动弹,“你疯了么!好好活着不好么!”
“……相弥?你应该在房间……”柏之笙愣了愣,“正好,我――呃?”
脸上蓦地掉下来几滴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淌到耳根去,变得极其灼烫,相弥看着她,吧嗒吧嗒掉眼泪:“我值班。那个人死了,我换到了今天……”
“……啊那你们感qíng很好啊……抱歉……”柏之笙被相弥死死钳住了手臂,才意识到相弥的力量是大于她的,她无法挣脱,甚至感觉手腕勒得太紧,右手开始冰凉,一时间有些慌乱,抬了眼,相弥低下了头去,头发软软地拂过脸颊,和自己的头发jiāo缠在一起,她被这种陡然间的暧昧吓了一跳,可是更吓人的是相弥没有摆脱追踪器就来到这里,是极其危险的……“你来这里怎么说进来就进来,被查到了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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