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一心想要摆脱这样的命运,不惜去杀人,诬陷,甚至去做违背她想法的事qíng,可上天偏偏不能如她所愿,反而将她推入深渊。她岂能甘心?她做的一切最终付诸东流。她岂能不恨?明明她做得已经足够了,却落到了这个下场……
她失魂落魄,怎么回到房间的都不知道。
身后一直跟着花询,花询踟躇,看着她的背影。
楚衍终于回神,转头对她道:“你今日也瞧见了。黑白颠倒,即使有证据又怎么样呢?即使我们做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场笑话,跳梁小丑!都是徒劳!”她愤怒地抽出墙上的宝剑,翻手砍掉了书案一角,以剑指着花询道,“花问棠,你真的甘心吗?!你真的甘心吗!”
花询脸色微白,她沉默了。
“你看,你也不甘心接受这样的圣旨对不对!哈哈哈哈……”她扔掉长剑,捧起了手里的圣旨,眼中隐忍着眼泪,一字一句道,“臣,叩谢,陛下。呵呵……”
花询低下头,平静道:“思归能去处,非是这人间。”
“我生在皇家,还以为能活得比那些为衣食担忧的百姓好一些,可没想到,我却活得如此无奈。我婚姻不能自主,原以为可以改变命运,抵抗命运,可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是我在痴梦,这根本就做不到!”楚衍无力地靠着墙,松开手里的圣旨。
代表着天子意思,神圣无比威严不可侵犯的圣旨跌落在地上,溅起尘埃。花询闭上眼睛,于心不忍。
“可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我会这样输得一gān二净!”楚衍捏起拳头,眼里重新燃起火焰,盯着花询道,“若是天不肯给我,那我楚仲辞就自己来取!若是天要阻我,我便要这天塌陷崩裂!”
她眼里带着浓重的杀气,桀狂本xing被激发出来。她本就是天之骄女,怎么肯甘心就这样认输?她是楚衍,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花询听她说了这话,大惊失色,左右察看了一下,庆幸没有人,忙扯住楚衍的袖子道:“仲辞慎言!这要是被外面的人听见了,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啊!你不要命了?”
楚衍静默片刻,抓住花询的臂膀道:“问棠,你我相jiāo深厚,此次我不能再耽搁了,我要立刻回府中准备。”
“你要走?”花询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那解语呢?”
“我此次来就是来寻她,她为我父亲邀请之人,必然是要跟我走啊。”楚衍烦躁地负手踱步,停住,抬头道,“我明日要去见见使臣,问清楚到底这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事必然有蹊跷,明日我跟你去。”花询道。
“唉,可恨我不能登高!”楚衍咬牙怒道。
从楚衍的房间出来时,天蒙蒙亮。黑白jiāo际,耳边还能听见jī叫,再过一会儿,马上就会出太阳了。花询抬头看着即将昏暗的天,一阵冷风过来,她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她默默地借着游廊的灯笼光亮,慢慢往自己的房间里去。
游廊抄手的灯笼只能照些许的光亮,四周一片寂静,好似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小道两旁的花糙安稳熟睡,不受人世间这些勾心斗角的纷纷扰扰。下人们也已经散去,刚才还沸沸扬扬的花府,此刻居然这般死寂。
今夜的兵荒马乱和此刻即将天明的寂静格格不入,仿佛方才什么事qíng都没有发生。花询抱着手臂慢慢走着,觉得有些冷。她那种冷是从心底渗出,蔓延在骨子里的。这高墙阁楼之中,浑然似无活物,只有她一个在清醒着,喘息着。
花询走到回廊,抬头一眼,一袭白衣狐裘立于灯下。狐裘纯洁白净,裙角随风轻动,灯笼偷偷流泄出来的光染了她一半如玉的脸庞,微huáng的颜色让她神色看起来缱绻而温柔,况且那眸光里盛满了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灯下看美人的意趣,何妨刹那间砰然的心动呢?
花询慢步停下。她看着花渡,与之四目相对。
“冷么?”她温声细腻,轻柔的声音舔舐着花询的心尖。
花询静静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快步跑到花渡面前,又轻轻落了脚步,拘谨收了步伐,连笑也带着一分矜持。
“你怎么在这?快回去休息――”
她话还没说完,花渡便解下了狐裘,将她包裹住了。
带着花渡的体温,还残留着花渡身上好闻的香味。
她抓着身上的狐裘,难以克制住,热血冲上了头,她的脸微微有些泛红。
带着羞怯,她站在灯下,抬头望着花渡,咬着唇,压制住心中翻滚的qíng绪。
“我在等你。”花渡浅浅一笑,百媚而生。
然后,花渡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往她院子里走。
“你不困么?”花询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
“我担心你今天听到这个消息会难过。”所以,我在等你。
花询脸色的笑渐渐消散。
“我并非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的。”
“嗯。”
“可我和仲辞一样,都觉得这不公平,我不甘心。”
“可你和仲辞不同,你认了。”
“是啊。皇恩威威……思归能去处,非是这人间。解语,仲辞明天就要走了,你要随她走吗?”
“我不走。我还有事qíng没办完。”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有很多问题不懂呢……”
清晨的太阳从东边的山上跳了出来,刹那间遍chuī光芒,散落在人间。花渡站住,阳光拂过她的脸,在她乌黑的长发里轻轻吻住。一瞬一眼一万年,如皓月生辉。在黑暗之中突如其来的光芒滴在她消瘦的下巴,宛若神祗的眼泪。
花询看得惊艳。她一时间不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花渡。她凝噎语塞。
“你不要走……”花询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阵痛,眼前忽明忽暗。那被重击心头的感觉,让花询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后,她便不知神智了。只是在她昏迷的前一刻,她看见花渡转过脸来,满目忧伤。
yīn暗冰冷的dòngxué里,火把烧得烈烈,风声chuī进dòng来,呜呜咽咽,好似有人在chuī奏笙箫。岩石嶙峋突起,壁上还刻着黑色的图画,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神秘曲折的图案。地上被流水冲刷出来的路不是那么平坦,一铺至不可见的黑暗深渊,却峰回路转被火光照亮。这里空旷巨大,仿佛是一座古朴的宫殿,鬼斧神工,天生奇景。台阶延绵层次叠上,看不见尽头是什么。顶上刻着看不懂不明白扭曲的文字,在此处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见证了石窟的变迁。
花询凝神静听,听不到有任何的声音。为了不像上次那样,误入酆都,她决定要站在这里等着花渡。
dòng中没有天光,她不能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花渡应该要来了。
她等了很久,站得腿都麻了,还是没能见到花渡。
花询左思右想,也觉得站在原地无济于事。上回去酆都虽然遇险,但是好歹花渡及时出现,万一她要在这里遇到危险,花渡说不定也会立刻出现来救她。想到这里,花询毫不犹疑沿着石阶拾阶而上。
往上不知道走了多久,花询鼻尖已经微微沁出香汗。她扶着墙壁,鼓了鼓气,继续走。好一会儿,她才见到了光亮。台阶突然变得拥挤,两旁的石头杂乱堆积着,她小心翼翼跳了过去,不让自己的裙摆被石头刮破。
当她站在巨石堆砌,人工开凿修建的平台上时,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空中,臂膀粗的冰冷铁链横竖勾连,纵横jiāo接,那些铁链黯然无光,却像是沉睡着,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条,从此及彼贯穿着半层dòngxué。中间有一块残破的石碑,布满了灰尘,上面贴着七张huáng色的符纸,虽然年月深远,但是却没有脱落下来。石碑后面,铁锁jiāo连之处,竟然锁着一副棺椁,高高悬在半空,沉寂无言。棺椁底下,十八队石人,十二对石shòu,远远看过去,就像石人驱赶着石shòu。即使花询离得再远,她也能感觉得到那些石人威严冷酷,石shòu的神色狰狞可怖。
第27章 神秘墓xué
她惊得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里不止是那十八队石人和十二对石shòu,在周围角落,分别有七个四人高的石门紧紧关闭,算上她这里,一共有八个石门,只是石门被打碎,散落在地上,才会变成那些乱石堆!每个石门旁都设置了庞大的军队,身披铠甲,手持军刀,身下跨着战马,面具覆盖着脸。花询感觉到这里qíng况似乎有些不妙,不像是那些埋藏着宝藏的山dòng怪xué,怎么看,花询都觉得这里是一个墓葬之所……
她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动静,她才准备往回走。这里不能呆下去了,不说有没有危险,看到那副棺椁正常人都会觉得太晦气了,万一要是见到什么鬼怪魂魄的,她还不得吓个半死啊。
“咔咔――”
花询站住,毛骨悚然。她刚才好像听见了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咔嚓――”
她屏住气。
“解……解……解语……?”
她不敢回头去看。
“喀喀喀――”
好像铁索在移动摩擦。
花询咬着唇,缓缓转过身,却被一个黑影挡住了视线……
楚衍一大早就等着使臣出门。
与其说她醒得太早,不如说她根本是一夜未眠。
她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到事qíng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皇帝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这样下旨包庇柳纪。哪怕那是一份伪供,也得有一个彻查真相的旨意,可皇帝却直接越过了查明真相,下旨将她许配给了有谋反嫌疑的柳元承,还将无辜的玉太守定罪。
楚衍正要出门,就看见花渡站在她门口,垂眸思索着什么。
“解语。”楚衍打起jīng神,对她行了一个礼。
“你要回宁王府了?”
花渡抬眸望着她,眼底波澜不兴。
“此事还要等我去见过使臣才能决定,不过是归期未定,终究还是要走的。”楚衍温婉一笑。
“嗯。”花渡颔首,说道,“我已告知你父亲,我要等事qíng完成才回去。”
楚衍脸上的神qíng一滞,她追问道:“为何解语你要一直留在花府,你一开始就说要等事qíng办完,可究竟是何事才滞留这么久?”
花渡不语,她神色有些不悦。
楚衍看出来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失态了,忙道歉:“是仲辞多嘴了。请解语勿怪。”
52书库推荐浏览: 楚流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