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棠[GL]_楚流景【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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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的事qíng本就有定数,花渡没办法gān预,也不能gān预,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花询剑走偏锋与qiáng权为敌,更何况她要复仇的对象是她的弟弟,若被外人知道此事,只怕花询身败名裂,甚至可能因此丢失xing命!

  “解语,”花询放软身子,恍惚地后坐,眼里含着泪水,自嘲一笑道,“这件事谁都能劝我,唯独你,不可以。”

  “可我不能不劝你!你有此心是杀身之祸,只要泄露一点……你知道后果。”她不忍去看花询失望的神色,转过头,捏起酒杯饮了一口,压住嘴里的苦涩。

  “呵呵……”花询半哭半笑地看着花渡,眼底的雾气弥漫,让花渡的身影看得好不真切,好虚幻,“解语,你怕了?你也怕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她垂眸,掩住悲伤,闷笑道,“是。我一无所有,甚至还渐渐失去了父侯的宠爱,而阿稚,日益受宠,这对我越来越不利。可你该知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宁王吗?”花渡的脸色很平静,但掩饰不住的苍白,“你选择宁王是吗?”

  花询直视她的眼睛,一点都不震惊。她嗤笑道:“宁王不好吗?楚仲辞是我的好友,若是宁王赢了,就是仲辞赢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报仇。”

  花渡静默。她从花询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温和的模样,那红了眼,冷冷吐出“报仇”两个字的人与走火入魔没有什么区别。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去劝花询,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阻止她才能挽回这注定的死局?

  半敛眼帘,花渡轻声道:“你太自信了。”

  “呵,自信?”花询冷笑道,“我只是不相信,我会输得一塌糊涂。”

  是了,花询不只是为了复仇,她还为了赢。

  不管怎么说,花君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为了花晏三番五次又伤害她,而花晏害死了她的母亲,不但没有任何事qíng,还可以得到原谅,可以得到父亲的看重,这不公平。花询那么聪明,自小都被人捧着,被人宠着,怎么甘心就这样输给一个打小就看不起的人呢?

  “问棠,我不希望你执念成魔。”花渡望着冷掉的饭菜,一口未动,心慢慢跟着冷了,“不要争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可是世人谁管对错?他们只看谁权势更大,依附,追随。对错,”她摇了摇头,“没有人在乎的。”

  “你若要执意,我必然是拦不住你的。可我不能跟着你一起……过些时日,我便告辞。”

  花渡要舍弃她?

  她要放弃她?

  为什么?明知道花晏是错的,明知道她是对的,为什么还要离开她?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花渡拉下水,可是花渡要放弃她……

  花询脸色霎时间惨白无色,她脑子里嗡嗡叫,想不起要说什么。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渐渐抖得有些厉害,唇也失去了血色,在这大夏天里,她竟然从头冷到脚,不可自控地颤抖起来,如坠冰窟。她想要克制自己发抖,于是张开小口呼吸,按着案边的手带动着杯筷叮叮当当地碰撞着。

  第41章 为君送死

  她心里仿佛被猛然塞进了一块冰,滚烫的热度刹那间被冷却了。她双手握成拳,眼睛本是泛红,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她白皙的脸庞写满了惊恐失措,但可以感觉得到她在佯装镇定。她咬着唇,捂着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担忧地望着她的花渡,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颤抖的声音就会出卖她。

  她不害怕太子,不害怕君父,可当花渡说要走的时候,花询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眼前忽明忽暗,花渡的样子怎么也看不真切。眼前这个穿着襦裙的女人,眉目忧愁,缠绕着挥之不去的忧郁,如烟云一般轻淡。明明眼前坐着的就是花渡,可花询却觉得好陌生。

  整个人忽冷忽热,脑子里昏昏沉沉,她张了张口,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急促地呼吸着,看着花渡复杂的眼神,她把堵在喉咙里的气压在胸口,艰难地开口道:“我并没有要让你跟着我……帮我……”

  不平稳的声调bào露了她的慌张和不平静,她试图完整说出自己该说的话,但她还没有说完,花渡便打断了她。

  “对不起,”花渡叹了一口气,给花询倒满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此事就此罢休。”

  花询看着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露出一段羊脂白玉般的颈,抖着手捏着酒杯,颤颤巍巍地提起来,又突然放下。她哽声道:“不怨你,不怨你,真的不怨你。”谁不贪生怕死?她有什么资格让花渡陪她赴险?况且,这还是一场没有胜算的复仇。

  花渡走了也好,省得她失败了,还受牵连。

  “你走了,如果……”花询还控制不住颤抖,她抬起头,故作轻松道,“如果我大仇得报,得到了花府府主之位,你会不会回来?”

  花渡望着她,眸底浓浓的歉疚:“也许会。”

  她静坐在花询的面前,俩人中间隔着一张长案,案上摆着jīng致的佳肴,她们却一口也没有动,放任酒菜失去温度。而花渡白衣素服,稳稳坐着,长长的青丝垂在她背后,那双璀璨如星辰的眸子黯然疏离,白净的脸面无表qíng。

  美人如斯。

  花询晃神地喝下了酒,冰凉的酒液顺着肺腑流向四肢百骸。这酒冷,冷得她牙齿打颤。

  她安安静静地站起身,施了一礼,qiáng使自己看起来毫无异色。她没有说话,退了出去,也没有回头。

  花询觉得自己迫切需要温暖,现在内里寒冰淤积,她不能汲取到一丝温暖,就会被自己冻结成冰。

  花晏从她身边走过,她咬着舌尖,qiáng迫自己不再发抖,对花晏行礼的低头也视若无睹,浑浑噩噩地扶着栏杆,一点点往外走去。她不知不觉走回了院子,铃兰泽兰伸手要来扶她,她乍然惊恐后退半步,面上还残留着惊怒。

  “奴婢该死!”

  花询盯着俩人头顶jīng美的钗子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吸了一口气道:“起来罢。”说着自己往里走,撩开纱帘,先躺在榻上。

  她头饰衣服都没有拆换,第一次神色异然地直接躺下,扯着被子胡乱盖在身上,浑身颤抖。

  “主子这是怎么了?”佩兰吓得跪在榻边,关怀询问道。

  花询睁着眼睛,眼里的血色还没有褪去,她抖着唇道:“加一chuáng被子,我冷。”

  “好好好,奴婢马上去拿!”

  佩兰起身去取被子,泽兰铃兰跟着进来,铃兰看见花询躺在chuáng上脸色不好看,还抖地厉害,急忙道,“主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去花大家那里吃了一顿饭,就成这样了?”

  “我马上去叫医匠来!”泽兰提起裙子跑出去喊医匠了。

  花询望着铃兰的脸,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木着脸,笑道:“铃兰姐姐,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好冷,我打心底觉得好冷。”

  这天气尚且算是闷热,花询冷成这样,铃兰什么话都没说,脱了衣服,道了一声罪,钻进了被子里,抱住了花询。

  “主子可以告诉铃兰,发生了什么吗?”

  佩兰把被子叠加在俩人身上,看着香肩露在被子外的铃兰,又看看战战兢兢的花询,此时她也顾不上劝谏,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阿稚与我有杀母之仇,我心恨之!”花询闭着眼睛,咬着牙道。

  铃兰听见此言,吓得面色如土,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花询。这些时日花询不动声色,她们都真以为花询打算隐忍下来,接受这个结果,没想到花询压根一直试图寻仇,潜伏着等待时机要报复回来。

  “铃兰姐姐,她们每个人都在劝我,劝我不要和阿稚作对……”她絮絮叨叨地吐露出自己的心声,铃兰陪着她一起长大,对她忠心耿耿,这是她唯一可以倾述的地方,“可是我的仇呢?你是亲眼看着阿稚是怎么费尽心机和我争夺父侯的宠爱的,他害死了母亲,他是凶手,身为人女,我怎么可以放过凶手,让母亲枉死!”

  “主子……”铃兰抱着花询,鼻子微酸。

  “谁劝我,我都不会罢休的!我一定要想办法报仇!我不能让阿稚得逞!”花询捏着她细嫩的手臂,怒道,“仲辞不甘心,我怎么会甘心?”

  “可公子有君侯护着,若是要报仇,就是公然与君侯作对。主子,不要……”

  “父亲他偏心到这样的地步,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他吗?解语劝我不能,你也劝我不要!我本有隐忍认命之心,可花解语她一个七巧玲珑心的人来劝我,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我若是侥幸赢了,还可叫青史留名,我要是输了,不过就我一条命,左右这花府不能容我,何不如一搏?”

  花询的抿着唇,狡黠灵动的眼睛充满了复仇的怒火,她下定决心要做,与那些人为敌,不折手段,一定要报仇。

  铃兰一惊,花渡对花询的劝告竟起了反作用。她更惊讶的是,花渡几句话就让花询复燃仇恨,花渡的影响简直是难以置信。

  “主子想要奴婢做什么?”铃兰感觉花询没那么慌乱了,理智也渐渐恢复,才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花询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只要你不背叛我。”

  被花询凌厉的目光盯着,铃兰打了一哆嗦。

  “奴婢自然是忠于主子的!”点点头,铃兰道。

  花询靠在铃兰的怀里,忍住寒意,放软了语气,道:“铃兰,我信你,所以我才跟你说。你和我自小一起长大的,旁人我都不信,你们是我身边伺候的,若你们要负我,朝夕之间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主子不要多想,我们姐妹三人都是听主子的,要是叛主,天地难容。”

  “好。”花询点点头,放松了身子,低低道,“去把白蔹喊来。”

  “是。”铃兰没有犹豫,起身抱着衣服先退了出去。

  花询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间听见泽兰说医匠来了,医匠让她抬手,好悬丝诊脉。她睁开眼睛,看着白发苍苍的医匠,喉咙一紧,撑起身捂着嘴道:“泽兰!”泽兰紧张地取来痰盂,跪捧到花询面前,花询张开嘴痛苦地gān呕。

  医匠惊忙给花询诊脉,花询这边胃疼得紧,头昏脑胀的,一边呕不出什么东西,一边脸色涨青,眼泪都迸出来了。这屋子里的几个人吓得不知所措,只能屏息凝神看着花询难受,泽兰一面着急地觑着医匠,一面温声安抚,佩兰倒了温茶,守在一旁,脸色也很难看,倒是像被花询感染了痛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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