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跑偏十万里[GL]_梦里呓语【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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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娉婷看见的,是多少年前的一桩旧事。

  台上唱的是游园惊梦,唱的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台下路过的少女听不懂词却也红了脸,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在跟母亲大吵一架之后,包袱款款地跟戏班子里的武生私奔了。

  作为母亲的女子守着日渐荒芜的田地等啊等,等啊等,等白了头,哭花了眼,也哭伤了心,终于盼来一纸信,她喜极而泣,乐颠颠地去找村里秀才给自己读,秀才却眼含悲悯地看了她一眼,婉言道,生死天定,您女儿死在南归了……节哀顺便罢。

  从此她的jīng神就有点不正常了,逢人就念叨着看人一定要看清,女儿一定要好生将养着,千万不能为一点蝇头小利就被走,说着那么多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却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大家的笑柄了:

  “燕娘啊,你家女儿养的怎么样了?”

  “――要娇养!”

  “燕娘啊,今天听戏不听戏?有个戏班子要去前面拜码头啦!”

  “不听不听,唱戏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唐娉婷这满含清气的手指一点之下,将老妪脑中萦绕了不知多少年的迷雾一瞬间拨开,她的眼神慢慢由浑浊变得清明了,就好像大梦初醒般跌坐在地,发出了一声窒息一样的哭音。

  唐娉婷头也不回地进了里间,刚想挂起笑对着耿芝说什么呢,突然就被耿芝抓住了手:

  “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刚刚外面那是怎么回事?”

  唐娉婷怔了怔,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些烦心事告诉耿芝的好,免得她身体更虚,便轻描淡写打算一笔带过:“没什么,都是小事。阿芝你觉得好点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客栈投宿?”

  耿芝定了定神,道:“不必了,我们快些走的好――”

  “仙子!”老妪跌跌撞撞扑进门,抓住唐娉婷衣角,声嘶力竭地哭求道:

  “仙子,求您帮帮忙,发发善心,把我女儿的骨灰从南归带回来好不好?南归那么乱,多瘴气,又湿又冷……我家姑娘九泉之下都睡得不安生啊!”

  唐娉婷下意识地看了眼耿芝,打算让耿芝做决定,耿芝想了想,问道:“敢问令媛闺名是……?”

  “燕明月,明月!”

  “那好。”耿芝微微点了点头:“我若去南归,便帮您留意这些。”

  说完,她便撑起身子,慢条斯理下了chuáng,一点点扯平衣服上的褶子,用粗糙的木梳沾着清水把乱发抿好,才从容地转过头来,对唐娉婷轻笑:

  “娉婷,我们走吧。”

  唐娉婷跟在耿芝身后迈出门槛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等下?不是该我带着你去断尘缘吗?你自己知道去哪里吗?”

  耿芝道:“还能有哪里?我只能回一趟梨香橼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唐娉婷自是答应得慡快万分:“阿芝往哪里去,我就往哪里去,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燕明月呢?”

  “肯定都是要再去南归走一遭的。”耿芝算了算日程,道:“毕竟诺不轻许,言出必行,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她们没有御剑――因为耿芝每次一站在唐娉婷的那些破烂飞剑上面就有点头晕,唐娉婷笑着说那是因为你以后有更好的飞剑要用,它正在吃我的废铜烂铁的醋呢――两人便携手并肩,言笑晏晏,在绯色的晚霞与袅袅的炊烟映衬下多了些鲜活的人气儿,一步步地慢慢朝着远方行去了。

  ☆、第25章 破阵第一

  窗内,一灯如豆。

  窗外寒雨潇潇,冷风飒飒,厚重的乌云翻涌着沉沉的墨色,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纸窗上,颇有种动中生静的意味。在这种天气里一人独处室内,唯有孤灯相伴,总会让人有种天地之大,独余一人的错觉。

  一只纤细而洁白的手拾起了银剪,懒散地剪了下烛花,跃动的烛光将她的影子映在了纸窗上,依稀见得是个云鬓高耸的女子,腰身纤细,身姿窈窕,光是这么个影子就能让人心神澎湃起来。

  此时,她正就着明亮起来了的灯光,在细细地看着一把宝剑。剑光寒凉,明如秋水,光滑的剑身上映出了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带着媚气的眼睛,还有描绘着繁复花纹的绯色衣领。

  她敛下长睫看向光洁的剑身,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不过如此。”

  宝剑赠英雄,红粉配美人,似乎是自古以来的定律了,然而佳人手握青锋,丽色寒光相jiāo之下,岂不是更让人心折么?

  就着这凄风苦雨,暮霭沉沉,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姚姐姐,姚姐姐你在吗?”

  红衣女子放下手中长剑,冷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么,若非什么紧要事宜,便莫来扰我了!”

  站在外面的赫然便是南归当下最受宠的薇公主,陈薇,此时她却一点也没有皇家贵胄的气度――虽然这种东西在她身上本来就少得可怜,一把小小的油纸伞俨然无法将肆nüè的bào雨完全阻隔在外,她大半边身子都湿透了,瑟瑟站在雨中,颇有些惹人怜爱的意味,苦苦哀求道:

  “姚姐姐,求你去看看文卿好不好?他已经不吃不喝好多天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姚婉兮终于施恩般打开了大门,看着浑身湿透的陈薇,眉头一皱,打了个响指,便有金红火焰瞬间从她掌心跃出,绕着陈薇转了一圈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消失:“跟上我。”

  陈薇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gān慡如初了,又加上姚婉兮终于松了口,愿意去看看姚晚到底是怎么了,一瞬间喜不自胜,连声道谢:

  “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姐姐了……先是当初出手助我留下文卿,再是亲上天梯触动朱雀尘缘,让那位新任白虎无暇顾及这边,现在还要来麻烦你,真是万死不足相报啊。”

  姚婉兮将手笼在袖中,淡淡道:“没什么,本分罢了。”

  她经过的地方,所有雨水与狂风都一瞬间避让开来为她开路,然而细看之下才能发现,这潇潇暮雨与冷冷朔风,竟全都是被她周身无形的气流给劈开的,风流窈窕的纤细女子,身披红衣行走在这冷雨中之时,竟隐隐有大能之威。

  陈薇跟在姚婉兮身后,三番五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都被她周身那种莫名尊贵无匹的气度给煞了回去,陈薇正想,如果自己再不开口引路,姚婉兮是不是就要迷路了,却只见姚婉兮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似的,分毫不差地向着姚晚所在的宫室走去。

  南归皇宫建筑构造繁杂,三步一楼五步一阁,更兼以诸多虹桥链接亭台,一个不慎就会在其中迷路,就连身为公主的陈薇自己,到现在还会在自家皇宫里认不出东南西北呢。

  然而这却没能拦得住姚婉兮向着姚晚休息的宫室径直走去的脚步。门口的两个侍女本来还想拦上一拦的,结果在看到了跟在姚婉兮身后的陈薇时,便双双行了个礼,自动退开了。

  姚婉兮快步走入室内,对着chuáng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姚晚细细端详了好一阵子,突然对陈薇吩咐道:

  “你出去。”

  陈薇红了眼眶,不死心地追问道:“不能让我留下来看着他吗?我只是想让他一醒过来就能看见我而已……”

  “陈薇。”姚婉兮捻着手指,慢悠悠地说:

  “你要是现在不赶紧从我面前滚开去,那你以后就别想见着他了。”

  陈薇闻言,顿时生怕自己晚走了一步,姚婉兮就会改变主意似的,以一种láng狈到了屁滚尿流的地步从殿中退下后,姚婉兮才走上前去,一脚踹在chuáng脚上,整张雕花大chuáng都被她踹的晃了好几下:“行啦,人都走了,还跟我装什么?”

  一直躺在chuáng上,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的姚晚终于睁开了眼。

  之前说过,姚晚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明亮,锐利又清明,将这双眼带来的偏yīn柔的气息尽数冲淡了,而此时,这双眼的瞳孔却已经从乌黑变成了鲜红,乍一看上去相当吓人。

  姚婉兮也被唬了一跳,随即她便十分不满地用手边那把檀香木扇子敲了敲姚晚的头:“别闹,赶紧盖下去,一会儿那个小姑娘进来之后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姚晚还是有些发愣,双眼迷茫,就好像那种刚从噩梦里醒来,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神的人似的:“我……怎么说?”

  “姚文卿!”姚婉兮是真动怒了,她眼下的本体是一只火红的狐狸,从耳朵尖到尾巴稍都没有一根杂毛的那种,而这个身体带给她的好处,除了那浑身上下几乎要化成实质的风流劲外,还有耳聪目明这一点,因此在姚晚醒来之后,她也听见了外面陈薇那怯怯的一声问:

  “姚姐姐,文卿他醒了么?”

  姚婉兮压低了声音,恨铁不成钢地低喝道:

  “姚文卿,你真把自己当成昆仑白虎了?”

  她将手头扇子重重一展,顿时千万道墨色的灰色的暗光便从她手中注入了扇面,jīng雕细琢的花糙纹样一瞬间被染得漆黑,散发出无穷尽的邪恶意味,姚婉兮抿着唇,将扇面在还有些发怔的姚晚面前重重扇过,随即合扇归一,檀香木的扇柄不偏不倚地敲在姚晚的天灵盖正中:

  “痴人!醒来罢!”

  也幸亏此时没有旁人在。

  若换唐娉婷来,她自然能辨别的出来这是自己写出来的哪一样东西,毕竟整个世界都是从她笔下幻化而成的,换作尤炳来,他也能凭着“观”之一道认出来这是哪一门邪术,换作卫景和耿芝这记xing奇好的两个人,只要在昆仑那浩如烟海的藏书库里见到过,就一定不会忘记。

  可是现在没有任何人在旁,自然也就无法辨认出姚婉兮使出的这一招“扇底chūn秋”了。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气象万千,日升月落尽归一扇之底,可以将一人的记忆、功力全都瞬间灌注给另一个人,是邪术里顶顶冷门的一种。

  姚晚浑身一震,把脸埋在双手里,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感叹,那声音十分可怕,换个别人来听,那定是浑身汗毛都要在一瞬间倒立起来的:

  “啊,我回来了。”

  “被昆仑主峰上的封山大阵压了这么多年,我都要忘了自己原来是谁了!”

  姚婉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外面的陈薇扬声道:

  “文卿醒了,你可以进来了。”

  陈薇闻声而入,跑到姚晚的chuáng前,惊喜道:“白虎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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