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令[GL]_请叫我低调君【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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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恪妃诚惶诚恐,百般推辞。自从董鄂妃进宫以来,恪妃就如其他妃嫔一样受了冷落,虽居地位尊崇的景仁宫,也不过是每日侍弄花糙写写诗词聊以度日。坤宁宫和承乾宫的明争暗斗,跟她恪妃有什么关系?她以汉人身份入宫,已然是天大的恩赐,做到正妃的位置就已经到顶了。因而再没有比恪妃的日子过得更安在更悠闲了。而今平白摊上主事的责任,恪妃哪里愿意!

  “臣妾惶恐。臣妾汉女出身,蒙皇上皇后恩赐,才得以苟居宫中。何德何能堪以主事!皇后娘娘折煞臣妾了。”

  皇后轻叹一声,到她身前亲自扶起她,“恪妃姐姐哪里话!以往姐姐是最得皇上宠爱的,便是皇贵妃进宫来,皇上多早晚也惦记着景仁宫,无论按资历,按品级,还是论贤德,恪妃姐姐你都当仁不让。”

  “皇后娘娘谬赞,臣妾不敢当。”恪妃心中叫苦连连。是,皇后说的没错,按资历、品级她都当仁不让,但关键是景仁宫从来不参与争宠事宜,她一个汉人,在这满清的后宫里,哪里敢起半点风làng?何况坤宁宫一派的淑惠妃和承乾宫一派的贞妃,哪个也不是好相与的。她后台不硬,出身又是硬伤,在这两个女人之间填上主事的名义,难道会有好果子吃?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了事,背黑锅的除了她恪妃还能是谁?

  “望莫再推辞,”皇后目光诚恳,“本宫也知道,这事儿着实为难姐姐。但是,除了姐姐,本宫实在没有别的人选了。姐姐权当帮本宫一个忙,可好?”

  恪妃顿住,想了想目前的形势,也不由得叹气。是啊,除了她,皇后还是选谁呢?皇贵妃仍然深受皇上宠爱,哪怕按理来说该是让淑惠妃掌权,可皇后又怎敢把自己的妹妹提上去?翊坤宫的名位已经够高了,要是做得再多些,只怕会惹人闲话,说皇后拉帮结派专宠自己亲妹妹。这是身为皇后的大忌啊,皇后就得对所有宫妃一视同仁,公正不偏私。那难道要选贞妃吗?且不说贞妃虽然受宠但资历不够,就只说淑惠妃,要是看自己亲姐姐把本该给自己的大权转jiāo给贞妃,心里能痛快?指不定心中怎样生嫌隙呢。淑惠妃其人,没人比皇后更了解她了,到时只怕暗地里会整出事儿来。再看看后宫其他妃嫔,要么籍籍无名,要是品级不够,要么资历不够,而唯一能抬出来让众人信服的,只有最早进宫的恪妃了。偏偏早先的时候,恪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皇后找到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看着皇后娘娘诚恳的眼神,恪妃十分为难。她向来也挺同qíng小皇后的,也知道小皇后自从进宫以来所受到的种种刁难,每每听见都不由叹息。但那又怎样呢?宫里的女人不都这样么!宫妃只有两种:受宠和不受宠。受宠的就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受宠的哪个不曾受些白眼冷落和奚落?便是她恪妃,自从皇上独宠董鄂妃以来,不也是成了宫人口中茶余饭后的笑料?同qíng不能当饭吃,还是明哲保身最重要。主事这个惹火烧身的担子,恪妃怎么会碰!她道,“皇后娘娘,臣妾惶恐。只是臣妾向来只懂些花花糙糙,舞文弄墨或许还可通一二,主事一职责任重大,臣妾万万当不起。”

  皇后既然召她来,岂有不做好完全准备?便道,“姐姐请放心,虽则托付姐姐主事,不过淑惠妃和贞妃都会对姐姐从旁协助。若有不通之处,尽管询问她们,姐姐只需要自己拿个主意就好。”

  “……”恪妃脸都绿了。敢qíng皇后只是拿她当个和事老、挡箭牌,有名无实的主事而已啊!然而如此一来,她岂不成了夹心馅饼,更难做了?

  皇后看她神qíng,心中有些歉意。知道这事儿确实让恪妃不好做,便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姐姐尽管放心,本宫这里的蔡嬷嬷会留下来伺候姐姐,有什么事儿断不会让姐姐一个人担着。

  这话一出,恪妃就大大松口气。坤宁宫的蔡嬷嬷就代表了皇后啊,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她大可以推说自己无知听从蔡嬷嬷的话,如此一来就算治罪,恪妃也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失职之罪,要担责任的名义上是蔡嬷嬷,实际还是皇后。恪妃暗自长叹一声,知道皇后已经做到了这份儿上,如果自己再推辞,就是打皇后的脸了。她哪里能呢!便作揖道,“皇后娘娘考虑周全,承蒙看重,臣妾焉有不尽心之理!”

  皇后笑道,“恪妃姐姐不必多礼。本宫此次随侍太后,至多不过一个月,兴许不满一月便回来了。宫中姐妹向来和睦,多半没有什么大事。不过还是劳烦恪妃姐姐费心了。”

  “皇后娘娘日夜为后宫cao劳,臣妾能为皇后娘娘分忧,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算是费心呢。”

  皇后笑笑,又道,“蔡嬷嬷,来见过恪妃姐姐。”

  蔡婉芸赶忙过来,给恪妃行礼,“老奴给恪妃娘娘请安。”

  “快不用多礼!”恪妃扶起她,“接下来还要请蔡嬷嬷多指教呢!”

  蔡嬷嬷忙道,“指教不敢,能为恪妃娘娘帮点小忙,老奴也不算太无用。”然而蔡嬷嬷心里却想,装得真好!要不是听见皇后娘娘说不用担责任,这恪妃指不定怎样推辞呢!这会儿倒把话说的冠名堂皇。

  然而蔡嬷嬷毕竟这样的人见识多了,也不过是心里念叨两句,面上的演技可一点不比恪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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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枝却还在粗使杂役处暗无天日的昏沉着。她虽然病好,可并没有那么快痊愈。不过,现在的光景可容不得她养病。

  这里是慈宁宫外院,宫人日常负责gān粗活重活,诸如挑水洒扫清理痰盂茅房之类的活计,偶尔还顺带爬上高高的树上修剪枝叶砍伐树枝之类。只不过宫里不能见明火,所以不用劈柴。但搬运炭火这类的重活,并不比砍柴轻松。

  可是相比这些粗活重活,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里臭气熏天,馊味满天飞。像这里的奴才,每天都一身臭汗,身上的衣服都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更夸张地是,没有地方洗澡。蓬头垢面不说,还随地大小便。尤其是有专为太后种菜的菜园,旁边就有粪车经常来,那些宫人也不顾及,直接在粪车旁边解决。桑枝不经意间看过几次,再加上这里让人呕吐的气味和粗重的活计,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大概自己被抛进了最下等的人群里。只有一个教养姑姑,年纪不大,一脸凶相,长得很随孙嬷嬷。而孙嬷嬷根本不住在这里,只不过是直接管辖这处罢了。

  她头昏脑涨,一时间很想一死了之。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无法忍受。那些粗鄙的奴才每每说话都声嘶力竭,震得桑枝耳膜发痛,而且口水四处乱飞。她被安排洗衣服,十一月的冬天,虽不至天寒地冻,可也冷水刺骨。但相比其他任务,她还是愿意洗衣服。洗着洗着,桑枝眼泪落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活活受这罪!她想,爱qíng算个屁!什么皇后,什么大清,都特么的见鬼去吧!

  她想回家。

  然而她的家在哪里呢?她恍惚中只记得,有人曾爱她如珍宝,把她捧在手心里,哪里舍得让她如此受罪!

  桑枝恼恨地猛敲自己脑门,她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这个念头冒出来,桑枝猛地一惊――为什么自己记xing变得越来越差!

  她从哪里来?为什么怨恨这里?她要回到哪里去?

  通通都记不清了,只留下些模糊的印象。

  桑枝惊恐地睁大眼睛。她一头扎进泡满脏衣服的冷水里,好让自己清醒。这个时候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三个字――安魂符!难道自己现在是因为病怏怏的,所以心魂不安,以至于慢慢地jīng力不济忘记前世?

  那太可怕了!桑枝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变得和这里的人一模一样。她心惊ròu跳。

  “别哭啦,好好gān活吧。小姑娘家家的,刚来都这样,过一阵子你就习惯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桑枝又吓了一跳。泪眼朦胧地看过去,看见一个面色黝黑身材粗糙的中年宫女,那宫女见她望过来,忽然弯了眉眼对她笑,“嫌冷啊?”

  桑枝愣愣的。

  那大妈朝她挪了挪,给她擦眼泪。手指也是冰凉,而且十分粗粝,声音却很温柔,“刚来都这样。不过也没啥,在哪儿不是过日子。好歹宫里gān活儿,时不时还能讨些赏钱,够家里吃上一年半载呢!”

  “三姑,你又多管闲事!”一旁有个妇女悄悄拉住那大妈,看了眼桑枝示意道,“这丫头可是犯了事儿才扔过来的,你可别惹祸上身。”

  三姑动作一顿,连忙收回手,讪讪道,“我这……不是看小姑娘怪可怜的。”

  话是这样说,连忙起身离桑枝远点,却在离开时悄悄给桑枝塞了块又黑又脏的馒头,“没啥过不去的坎儿,好死不如赖活着。”

  “三姑你――”跟三姑一起的那妇女看见,叹口气拉着三姑走远了。

  桑枝怔怔的看着手里的黑馒头,心里百味陈杂。可她来不及想更多了,她饿。自从过来这里,她就没吃过几口东西。如今手里这块又黑又脏的馒头,已经让桑枝觉得是人间美味。

  她先是试探地咬了一口,随即láng吞虎咽。顾不上馒头是什么味道,脏不脏,连空气里弥漫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似乎都被这馒头掩盖了。

  直到不小心咬到自己手指,桑枝疼得猛一撒手,黑馒头只剩下一小口了。

  桑枝呆住,抬头看看不远处洗衣服的三姑,抿抿唇,小心翼翼地把最后这一口裹在袖子里藏了起来。

  她吃的太急,噎得难受,就随手舀了水缸的水喝。那水缸的水,只是看着gān净,实际上从河里挑来洗衣服的水,能gān净到哪里去?

  可桑枝已经不在乎gān不gān净了。

  ☆、002

  好死不如赖活着。桑枝握紧双拳,望着三姑的背影,心cháo起伏不定。三姑的意思竟然是在宫里做活儿挺好,也没啥。这种非人的日子,竟然有三姑这样的人觉得……还行?

  桑枝震了下。

  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三姑刚刚的话还在耳边,桑枝抬头,泪眼朦胧的环顾四周。这里的人穿着粗制滥造的衣服,吃着残羹冷炙都算不上的饭菜,默默无闻地在臭气熏天的环境里gān着最重最脏最累的活。然而她们的态度,却都像三姑一样,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桑枝默默看着,又低头望向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不由得怔怔发懵。她脑海里蓦地跳出一个念头――死,能解决问题吗?

  如何看待死亡?或者,更确切地说,为什么要活着?

  来,她不知道何以来此。死,难道就能到达自己以为的美好世界吗?生死从来不由人。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就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未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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