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二十多年才来到胸膛里的心。
她跪在断裂的旗帜面前,一跪就是好几年,即使老爹伸出了手,她也没能站起来。
这是罪,这是懦弱,这是不堪。
她都知道,也都明了,却做不到。
世人都以为她坚qiáng淡然,都以为她轻松一身,淡泊淡漠。
却不知,即使是神明,也会犯错,也会蹙眉,也会流泪。
古以沫坐在chuáng头,望着关上的房门,一脸楞然。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会这样,去bī问沈默。
曾经的gān净利落不复,只剩下垂首时遮住脸颊的散落长发,她望着已经渐渐暖和的手掌,却怎么也挥不去手指间那熟悉的冷意,怎么也挥不散脑中沈默离开时的双眸。
是那么无奈,是那么悲伤。
她伤了她。
酒意醒了后,腹腔空空。
古以沫忽然想起,那些时光,她坐着处理文件,迎着暖阳,对沈默说“默,我饿了”时,对方温暖的眼眸,对方那温煦的笑意,和那柔和的一声“好”。
不论古以沫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沈默都是温润着眉眼,说“好”。
我想和她携手同老。
我想和她霜雪白头。
我想和她执手同行。
我不想,失去她。
古以沫忽然掀开了被子下chuáng出了卧室直奔书房。光着脚,一步一步,急切却有些犹豫。
“咔嚓。”她拧开了门,听到声音的沈默回过头,看见站在门外,望着自己淡淡垂眸的古以沫,看到她没穿鞋的白皙脚背,愣了。
“怎么了,以沫?”沈默收起眼中的一切qíng绪,走到chuáng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双棉拖鞋,走到古以沫身前,把鞋放到她脚边,轻声问道:“怎么不穿鞋。”
古以沫安静地看着沈默取出鞋放到自己脚边,听着她用一如既往宠溺的声音对自己说“怎么不穿鞋”,心中一疼,却是有些喘不过气。
她待她如斯,此生何求。
她却伤她如斯。
古以沫听话的穿上鞋,抬起头同沈默对视。黝黑中的琥珀在隐藏悲伤,在隐藏黑暗,却终归散不去那浓烈到窒息的哀。
“默。”古以沫伸出手拥住了身前的沈默,头埋在对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气,静了心。
“我刚刚喝醉了,对不起。”古以沫想起沈默垂下的眉眼,将对方拥得更紧了。
“我不问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过好不好?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不好?”沈默听着耳边古以沫轻声的话语,呢喃之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晶莹。
“原谅我,好不好?”古以沫偏过头,红唇压上沈默的耳,有些哽咽。
“以沫……你没错。”沈默抬起双手,轻柔地回拥了古以沫,手掌温柔地抚着古以沫纤细的背脊,眉眼无力垂下,觑着前方,再难言语。
她能说什么呢。
“原谅我,好不好?”古以沫不听沈默的叹息,只是略微颤抖地吻着沈默的耳垂,吻着她的下颚,固执地重复这句话。
沈默感受着古以沫的小心翼翼,心中一酸。
何以,何以,她们何以到了这种地步。
“好……”沈默颤着声音,偏过头,吻住了古以沫颤抖的唇。
冰凉的唇温柔而虔诚地亲近着对方,温热的舌撬开渐渐平息颤抖的唇齿,邀对方共舞。
“你说什么……都好。”沈默轻柔地吻着古以沫的耳垂,在对方的耳边轻声言语,好似要安抚对方。
“以沫说什么,默都会说好。我们好好地走下去。”沈默抬手温柔地抚摸古以沫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也不看她。
她知道以沫在bī回什么,她不愿自己看到,那自己便不看。
“好……”古以沫将头埋在沈默略微瘦削的肩头,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却也渐渐安定。
窗外大雪纷飞,落上屋檐,积满霜。
屋内相拥阖眼的两个人儿映在窗上的发髻,沾满了窗上的冰雪。
霜雪满头亦白首。
得一人如斯,此生何求。
此生,何求。
☆、第61章
第二十一章
清晨。
冬日的旭阳透过拉开的窗帘从窗户透入,星星点点撒到chuáng上相拥的两人身上。
古以沫埋在沈默怀里,手环过她的纤细,即使在睡眠中也紧紧扣住,好似在害怕身旁的女子会随时离开一样。
沈默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琥珀色中光波流转,静静流淌着思索。
自己这个xing子,终归只适合一个人吧,身边的人总会被这样的自己伤害。
老爹是,为自己担忧,眼角都是愁绪,却总是闭口不言。
以沫也是,因为自己这个xing子而忧愁,迷惘,烦恼,却也一言不发。
唉,造化弄人。
一切伤痛塑造了这样的自己,淡漠沉闷,不爱言语。却没有人告诉自己,该怎么去融入这个世界。
从前一个人,无法融入便罢了,索xing两袖清风一身清明。
如今,却是不行了。
“恩……”怀中的人儿动了动手臂,缓缓地睁开了眼。
“默,早。”沈默感觉到以沫要醒来,收回思绪垂下头觑着她,一眼便撞进了那双带着惺忪的黝黑。
她看着她一如往常,眯着眼勾着唇对自己说早安,内心叹息,软了眉眼勾唇道:“早,以沫。”
“几点了?”
“八点。今天周末,不碍事。刚刚林儇打电话约你下午两点去她家。”
“哦?这个家伙又想gān嘛。神神叨叨的。”
以沫紧了紧拥着沈默的手臂,微微仰头看着沈默,温柔地用额头蹭了蹭她的下颚,轻声随意抱怨了几句。
“还困吗?昨晚喝多了你多休息会儿吧,我下去做早餐。”沈默收回手准备起身,奈何怀中的人儿的双手没有一丝松开的意思,她有些无奈地躺了回去,偏过头觑着一双黝黑眸子盯着自己不移分毫的以沫,抿了抿朱唇。
“你昨晚也折腾到很晚,不吃早餐了,睡一会儿直接吃午餐吧。”古以沫纤眉微皱,唇微启,好似还想说什么,沉了沉眸子,却又不再言语。
两人都心知肚明地对昨晚的事闭口不言,不去触碰那片记忆。
琥珀里的悲怜,黝黑里的伤。
“……好。”沈默躺下拥着古以沫,沉了双眉,阖了双眸。
古以沫静静地看着面前温润的人儿,半垂着眸,眼角的yīn影散在枕上,弥漫出黝黑。
浮生若梦,一生一浮屠,一梦一缘生。
随缘惜缘,惜缘随缘,随缘即惜缘,惜缘即随缘。
那我们便就随缘惜缘,如此这般,上天啊,你可能让我们一路安好?
十一点左右两人懒懒地起了chuáng,沈默做饭,古以沫坐在沙发看着不远处她忙碌的背影,微眯着眼,缓缓地勾起了唇。
就这样吧。
就这样,淡淡的,安稳的,走下去。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古以沫便驱车去了林儇家,沈默没有跟去,留在了家里。
古以沫一进屋,就看到林儇坐在沙发上望着自己,一双桃花眼里满满的都是打趣。
“看你这一晚上没睡好的憔悴面容,小沫沫呀,昨晚上可是过得不错?”林儇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古以沫,两人面对面做到了沙发上。
古以沫接过水,抬起头,黝黑的眸子就只是淡淡的觑着林儇,不语。
“咳咳!”林儇暗叫不妙,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今天叫你过来想跟你说个事儿。”
“还记得之前跟你提过的设计杯吗?里面那个佼佼者,一直用的化名,我本来也算这个行内的,就去查了一下。那个女子在世界杯决赛的时候突然退出,消失了半年,然后接了几个大单子,又消失了四年,后来发现圈内出现了一个设计风格同她十分贴近的人,也用的化名,从不露面,这几年也做了一些单子,反响都不错,人们都觉得她就是那个女子,称她s,因为她化名。”
“恩,所以?你查这个作甚?”古以沫抿一口水,听完林儇的话,些许憔悴的面容上仍然没什么表qíng。
“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认识那个s,我觉得就杨凌那个死狐狸,没有利益的事儿一般不gān,这次给了你单子,会不会是因为那个s。”
“我不认识设计圈的人,我连那个设计杯都没怎么关注,怎会认识那个什么s。”古以沫皱了皱眉,思索了几秒,摇了摇头。
“恩……我猜你也不认识,不认识就算了,虽然杨凌是个老狐狸,但xingqíng也有些摸不透,兴许看你们顺眼,就卖了个人qíng也不一定。”林儇抿了抿唇,桃花眼里五分严肃五分疑惑,想了想也作罢。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同沈默怎么样了?”
“……”
“诶你别沉默啊,你知道你昨晚喝了多少嘛?我把你送到门口,开了个玩笑叫她来接你,她还真信了,气喘呼呼地跑下来,生怕我真把你给扔雪地里。”
“……”
“诶我说你咋跟你家沈默学做闷葫芦呢,你倒是说说咋样了啊。我跟你说,别仗着人家什么都依你就得寸进尺了。你别瞪我,看你这黑眼圈我就知道昨晚没少折腾。”
“恩……是我有些……过了。”古以沫看着林儇瞪着自己的眼神,愣了愣,垂下头,抿唇。
“沈默身上肯定故事不少,这个xing子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养出来的,你们既然想好好在一起,都放宽点心,有什么事儿能说出来固然是好的,如果对方确实有难言之隐,你也别太紧bī。我跟你说,别说你没看出来,沈默凡事都依着你,宠着你,所以心肯定在你这儿。”
“我知道,我知道……”古以沫软了眉梢,偏过头看着不透光的窗,眸光暗沉。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这么的宠我,什么事都顺着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唉,你好好想想吧,沈默在我跟湄看来,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子,你好生珍惜。”林儇看着古以沫眼角泄出的忧愁,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回了卧室,“你好生想想,想好了,就回去吧,我也不多说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温润、淡雅、美丽。
52书库推荐浏览: 墨染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