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摇摇头了,“皇上,多少还是吃点吧?”
女帝看了一眼她,“她已经走了二十三年了,朕独活了这么久。”
轻舞连忙打断她的话,就怕女帝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皇上,几位公主尚且年幼不懂事,何况……”轻舞顿了顿,见她似乎没有听进去,才继续说:“不还有一位呢。”
女帝忽儿眼神清明起来,坐直了身子,半响,冷哼了声,“抬头三尺有神明,总归会有报应。”
轻舞默默地低着头,不语。
“咳咳……”女帝说完话捂着嘴角大声地咳嗽了起来,轻舞赶紧递上手帕,女帝抬手制止,手心中咳出一点殷红的血来。吓的轻舞起身就要去传太医,“不必了,”女帝出声制止,缓缓地站起来,将牌位放好。
扶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手指细细摩过牌上的名字,“阑儿,等着朕。”她拭去嘴角的血,掸了掸袍子,挺直了背,道:“出去吧,召见大臣们午朝。”
一般上朝都是早朝,然先祖开国时,诸事繁忙,曾有一段时间有过午朝的先例,轻舞听闻想劝,但见女帝扬手,她只得作罢,却还是忍不住多嘴念叨一句:“皇上,多保重身体啊。”被女帝横眉一扫,“真是年纪大了,话越来越多了。”
轻舞一笑,“还多谢皇上不计较,还留老奴在身边伺候。”她出去传旨后,女帝叹了口气,早些年的人,差不多都处理gān净了,只剩下个别的。她又是咳嗽了几声,苦笑自己大意,怎么才收拾了个荣安侯就这般放松了?
揉了揉太阳xué,岁月不饶人啊,一晃这么多年了,孩子们都成亲了。想到这里,她唤来阿星,“老二那边最近如何?”
阿星:“回皇上,狩猎园回来后,怡亲王便从未出府半步。”女帝点点头,似乎想到什么,让阿星下去了,临走前又问道:“那个,白茗呢?”
“此次未跟随王爷去狩猎园,故一直在府中打理事物。”阿星不是很明白,为何皇上会留意起白茗来,按理说那是打小就随着王爷的,qíng分不一般,忠诚度也不一般。再者,白将军年前递了辞呈,言及自己年迈想jiāo兵权,是皇上不准。
这白茗……还需预防吗?
她低眼看了看女帝的神qíng,没什么变化,便也没多嘴,暗卫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随后女帝让她下去了,却是继续盯着白茗。
宫女来传口谕,上午朝。夏蘼这才从屋子里出来,她换了朝服,糙糙的用了几块糕点,便上了马车进宫去了,期间未同白茗说过一句话,这三日,她几乎没和人说话过。
午朝,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折腾人,把众大臣喊过来,再开个例会,看看有谁上奏,无事就走个过场,碰个面,散会。
女帝见了诸位,尤其是夏蘼,jīng神不济,也知她一直在府里多少同荣安侯撞死在她跟前有关系,“诸国送来的质女,在宫里也住了这么多年,有些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说道这儿,众人一溜烟儿的拍马屁呼喊皇上圣明。
“在过一个月,乃是国庆日,普天同庆,着工部选址赐府邸,着礼部选人赐婚。”女帝三言两语把别人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末了又想起老二来,转头吩咐旁边的宫女几句。待下朝后,夏蘼刚走两步,听有人说道:“怡亲王请留步,皇上有请。”
夏蘼谢过后,随着她去了偏殿,心知多半和那些质女成亲之事挂钩。她,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哎。
女帝站在窗前逗着鸟,听禀怡亲王来了,也只是随意的看了眼,招手道:“来,老二过来瞧瞧,这只八哥如何?”
“儿臣不懂鸟,不过想来母皇养着的定个好玩意儿。”夏蘼很是谦虚的说道。
女帝笑了,拨了拨鸟笼,撒了点谷子,“不过就是个畜生,也就你嘴甜会说。”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让夏蘼也跟着坐,待宫女上了茶,她才问起:“大婚的人选可有了?”
“儿臣很少出门,也未同人相识,这人选嘛……”夏蘼朝女帝拱手道:“还请母皇为儿臣做主。”
果然,女帝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庆国公家的嫡长孙,朕瞧着觉得很是满意,既然你也没什么人选,那便就他了吧。”
“儿臣谢母皇。”夏蘼再次道谢,她想起当日老大是直接皇帝赐婚,连问都未问,老三也是,只有她,皇帝明着是给了她选择权,可是,公主又岂能随随便便结jiāo大臣?不光是夏蘼无心婚事,哪怕有也不能随意说个人来。
人在江湖,太多身不由己。
从养心殿出来以后,夏蘼借故想去看看西格殿告知她父后一声,自己要成亲的事qíng。被女帝准许了。
翊乾宫门前显得格外萧条,推了很久才推开门,静静地走在长廊中,她想起同白茗初识时的模样,仿佛就在昨日般。廊檐下还有她们二人依偎乘凉的场景,还有白茗喜欢在庭院里习武的事qíng,西格殿里承载了太多太多她们的回忆。
每逢夏日,赵嬷嬷都会备上很多瓜果,就是知道夏蘼喜凉怕热……
如今,西格殿里还剩下谁?
“公主……”吉祥见有人远远地走来,却是步履缓慢,待走近了些才瞧出来竟然是二公主,他喜极而泣,擦着眼角,朝夏蘼行礼。“免了吧。”夏蘼点点头,转头看向这排的屋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是……感觉主子像是走了很久一样。”吉祥说着说着又是要哭了,最后还是夏蘼把他安慰好了。
她也觉得自己好像离宫了很久,事实上呢,连一年都还未满。
打发了吉祥以后,夏蘼重新进入暗道,一步步走到冷宫去,就站在那儿听见花嬷嬷若有若无的哼着小曲儿,时隔数月再听,她的心境都又变得不一样了。
“殿下,殿下,老奴怕是等不到了。”突然花嬷嬷这般自言自语道,反身的夏蘼连忙跑回来,刚想敲上面,只听见有人推开门进来,“嬷嬷,又在胡说什么呢?在冷宫里,您还想等哪位殿下啊?”
“算了,花嬷嬷年纪大了,想是回忆起往昔的事儿来了,走吧,反正她已经药石无医了。”
夏蘼静静地站在原地几秒,药石无医?为何会没得救了?是生病了,还是……她伸手敲了地道天板好几回,可是花嬷嬷都没有应。夏蘼急了,用力敲了几声,这才听见花嬷嬷的喘息声。
“哎呀喂,老鼠都太猖獗了。”花嬷嬷自言自语的念叨,夏蘼苦笑一声。
“新人已如玉,萍家复从赵,大道有圆方。玉楼宴罢醉和chūn,赵瑟初停梧桐柱,方倚庭花晕脸红。”花嬷嬷反复念叨了这几句诗,夏蘼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便默默地记下。
出宫的路上,再走一回长街,遇见莫雅,两人互相问好,莫雅淡淡一笑,“殿下近来可好?”
“尚可,你呢?”
“犹可。”
两人肩并肩一同走了几步,临分别时,莫雅才道:“皇上传旨,我等亦能出宫,到时还望王爷前来喝杯乔迁酒。”
这事夏蘼知道,可是午朝的事qíng,在皇帝没有说明之前,她自然不能透露,得莫雅这话,她昂首点头,道:“如此,本王便不客气了。”
又聊了些别的,这才互道告辞。
一回府上,白茗见她回来,想跟她说句话却听夏蘼先一步使唤人让赵嬷嬷去书房找她,三两步便朝着书房去了。白茗只得停在原地,心里一阵失落,自打狩猎园回来,主子说是等她回来再说,结果……便无话可说。
好似一阵刺痛蔓延心尖,她叹一口气,也许是主子最近太忙了呢?“白姐姐……”白茗刚想走的时候,瑶宁喊道,有些犹豫不决的看着白茗,见四下无人,拉着她yù往拐角去,被白茗不着痕迹的躲过去,瑶宁面色尴尬,“听闻白姐姐一直同主子长大的,所以,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同白姐姐说。”
白茗蹙眉,最烦的就是后宅yīn私的那点事,然而事关主子,她又不能不管。走到角落,冷言道:“说吧。”
瑶宁有些畏惧她的冷漠,深呼吸两口气后,还是将在狩猎园里发生的事qíng,都告诉她了,“白姐姐,奴婢第一次跟着主子出去,这事主子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屋里不出来,奴婢这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的。”
白茗一听,似乎狩猎园里发生了不少事qíng,暗自懊恼主子有心事,自己还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看了一眼瑶宁。“下去吧,此事莫要对他人提起,否则……”
“奴婢知道,这点分寸奴婢还是有的。”瑶宁赶紧说道,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白茗眺望着书房的位置,心中满是担忧。而书房里,夏蘼将花嬷嬷一直念叨的那几句诗写下来,请赵嬷嬷过来看看可有玄机。
赵嬷嬷看了许久,摇摇头,“老奴没听过这首诗,不知有何玄机。”
夏蘼单手支颔,一手敲在桌面上,默默地看着,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诗的几个地放,点了点。赵嬷嬷俱是一惊吓。
第四十五章
新人已如玉,萍家复从赵,大道有圆方。玉楼宴罢醉和chūn,赵瑟初停梧桐柱,方倚庭花晕脸红。
这算得上一首藏头诗,又或者是说藏尾诗。
夏蘼她爹家姓玉,之前来投诚的吏部尚书赵媛,方姓……她半眯着想起朝中由侍郎提拔成尚书的工部管事方敏。是不是,到时候试探试探就知道了。
多方查证,她已得知前定国公府,也就是她爹家,在凤后死后,手持先帝赐予的丹青铁卷告老还乡。而这二十年间,往昔的国公,伯侯爷们,被女帝各种调查,抄家处理的差不多了,荣安侯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宋国公呢?只怕手也不gān净,否则宋贵君不会时至今日还只是贵君。
赵嬷嬷在旁伺候着,瞧见主子似乎想的出神,其中缘由少数也能猜到,多半朝中还有人,可是……为何这般愁眉不展?
“主子,可用点凉茶?”白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夏蘼骤然回过神来,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只见赵嬷嬷已经走过去,夏蘼却道:“不必了,本王在想事,无重要人或事,就不要来打扰了。”
赵嬷嬷手停在半空中,灿灿地缩了回来。
称呼不一样了。她不知道她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听从主子的命令,默默地站到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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