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照躺在chuáng上,眼神空dòng地望着头顶的帘子。她在这chuáng上都躺了一个月了,期间沈婉蓉都没来看过她,只是让人传了话要她好好养伤。沈霜照知道,师父是在恼她。
她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师父又下令不让她下chuáng,她感觉人都要变成石头了,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正想着,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唐梦璇走到chuáng边,笑着对沈霜照说:“师父来看你了。”
沈霜照眼中瞬间有了光亮,作势要起身。
“霜儿你躺下。”沈婉蓉和雪青等人走了进来,她压了压手掌,示意沈霜照躺回chuáng上。来了这么多人,原本安静的屋子变得热闹起来。
“师父,你终于肯来看霜儿了……”沈霜照语调轻轻的,她的表qíng尽管没有过多地变化,但是略微颤抖的声音与泛着泪光的眼眸仍是泄露了她的qíng绪。
沈婉蓉想来就心塞,她板着脸冷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你私自出城,还只身进入青城的内城意yù从赵越瑶那里盗取长命锁,这样叛逆的人我是不该来看你。早知道我就不该让雪青若蝶去把你带回来,让你死在青城算了。”
沈霜照咬着下唇,一脸愧疚与自责。她承认是她一时冲动,行事过于糙率。师父恼她也是qíng理之中的事。
“是霜儿的错,给师父添堵了。霜儿愿受师父责罚。”
沈婉蓉被她这么一说什么气都没了,只是无奈地叹气。她坐到chuáng边,手轻柔地抚着沈霜照的脸,目光温柔如水:“霜儿,你的伤口还疼吗?”
沈霜照摇头,眸子黑亮黑亮的,灿若星辰:“不疼了,师父来看我就不疼了。”
沈婉蓉嫣然一笑,手指细心地将沈霜照散落在脸上的发丝拨回耳后:“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讨好我了?”
沈霜照垂下眼皮,顿觉羞涩,说出的话都是轻轻的:“霜儿……霜儿说得都是真的……”
沈婉蓉笑靥如花,捏了捏沈霜照小巧玲珑的鼻尖:“行了,你没事就好。这些日子你最好不要下chuáng,大夫说你要静养。”
沈霜照蹙起眉,很是委屈:“师父,霜儿都快一个月没出去走走了。再在chuáng上躺下去,我都要被闷死了。”
“凡事有因必有果。你如今被困在屋里,还不都是你不安分惹的?”沈婉蓉乘机教训她,“下次你若是还敢瞒着我出城去,那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徒弟,从此以后师徒qíng谊一刀两断。”
在沈霜照印象里,自小沈婉蓉就将自己视如己出,也未对她说过如此严苛绝qíng的话,想来这次的事的确触怒了她。
“霜儿定当谨记此次教训。”
“也罢,事qíng既然已经过去,你也知错,往后便不要再提了。不过,我仍要罚你,足半年。半年内不得私自出内城一步。”
沈霜照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她才十五岁,纵使再怎么老成,她身上仍存留着些许稚气。这个年纪,正是爱自由爱热闹的时候。当她听到沈婉蓉要让她禁足半年时,她的心都凉了半截。
“为何不说话?霜儿对惩罚可有异议?”沈婉蓉问。
“霜儿甘愿受罚。”尽管很是沮丧,沈霜照还是极力压制住了qíng绪。
“如此便好。”沈婉蓉为她盖好被子,却被她手腕上的红绳与银质的铃铛夺去了注意力,“霜儿你什么时候也戴起这些东西了?还是红绳……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
沈霜照大惊,怎么就把这玩意儿忘了呢?她迅速将手从沈婉蓉那里挣脱,藏入被褥中,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哪……哪来的心上人?这红绳……不过是我在青城的夜市上看着好玩,所以才买了戴着玩的。”
雪青与若蝶都低笑,若蝶说:“霜儿果然也到了qíng窦初开的年纪了。”
“才……才不是……”沈霜照别扭地反驳,却克制不了脸一直红到了脖子,心里却在大骂陆清容。
“城主你看霜儿,还脸红了。”雪青戏谑道。
沈婉蓉眉目含笑,眸色间一片温柔。
沈霜照又羞又恼,最后躲进了被窝。一说到手腕上的东西,她就想到了诡异毒辣的陆清容。不行,她要想办法把这可恶的红绳和铃铛解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我了,这两天学车更新都比较晚c(′?д?`)?
☆、偶遇
沈霜照拿着一把新的匕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腕上的红绳。她用锋利的刀刃细心磨着红绳,只可惜不管她费多大的劲儿,手上的红绳丝毫没有要断的意思。时间越久,沈霜照的耐心就被消磨得越多。她的额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仍不见手上的活儿有进展。
“咚!”末了,她最后的一丝耐心也被消耗殆尽,心qíng变得无比烦躁,她发泄似的将匕首狠狠地cha在了木桌上。
沈霜照在心里暗骂:真是物随主人,妖女的东西也带着妖邪之气,否则用这新的匕首怎么可能会割不断这区区红绳?她轻轻抖了抖手臂,绳子上的铃铛随之发出铃铃的声音。她沈霜照又不是狗,在身上绑个铃铛算怎么回事?
她自认生xing淡漠,自小师父也教导她要平心静气,莫要为一些琐事所困心。长到这个年纪,她的确淡然平和,虽然师父老说她待人接物少了几分这个年纪应有的热qíng,但她向来不会轻易动怒。
没想到在青城会遇到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子。不光三番两次地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还缠了这恼人的铃铛在自己身上,着实令人烦躁。而且每次相遇,她都能轻易地惹恼自己。即使现在她没有出现自己身边,也能不留痕迹地戳着自己的心,真不知她是哪来的本事!
“霜照霜照!”唐梦璇欢快地从门外跑进来。
沈霜照一心慌,生怕她看出自己对这铃铛的特殊意思,急忙收回了手,神色如常地看着唐梦璇:“师姐。”
“霜照,明日就是元宵了。你和我上街去逛逛可好?”唐梦璇兴致勃勃地问道。
沈霜照犹疑了一会儿,为难地说:“师姐……我倒是想陪你去外城逛一逛,可是……可是师父因为之前我私闯青城的事,她罚我禁足半年,不得私自出内城。如今这禁足期才过了五个月,我……我恐怕不能陪你出城了。”
唐梦璇恍然大悟:“啊……你瞧我这记xing,怎么把这茬忘了?”她看起来颇为失落,“上次你卧病在chuáng,没能赶上中秋盛宴已经够可惜的了。”
沈霜照将匕首放好,不忍看唐梦璇失望,便说:“师姐,其实我不是非去不可,你也可以让桑榆师姐陪你出城。”
唐梦璇没有应允却也没有拒绝,只是变了脸色,由失望变为纠结与困扰。
见她不说话,沈霜照摇了摇她:“师姐?”
唐梦璇这才回神:“还是不了吧。既然霜照不能出城,那我也不去了。你的伤好了没多久,一个人在这内城也闷,是我陪着你消磨时间才是。”
沈霜照:“师姐,你是不是和桑榆师姐有什么误会?这几日,我见你都刻意避着她。”
“没有。”唐梦璇勉qiáng地笑着,怕沈霜照不信,她又补了一句,“真的。我和她没有什么误会。”
“噢……”沈霜照将探究的心思一点点藏了起来,师姐说没有便是没有。
唐梦璇起身,找人出城的愿望落了空,她还是告辞吧:“霜照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过来。”
沈霜照看着她的背影,唐梦璇周身缠绕的寂寞与失落让沈霜照于心不忍,她叫住唐梦璇:“师姐!”
唐梦璇扭过头,拿余光疑惑地望着她。
“明日我陪你去街上逛逛吧。”
“可是你……”
沈霜照清丽的脸上突然露出淡淡的笑意:“我去师父那里求求qíng,若她答应,那便再好不过;若她不依,我们就溜出去。”
唐梦璇莞尔一笑,悄声道:“若是要溜出去,景峰院后门见。”
沈霜照依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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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越瑶近日可有动作?”
临近沈婉蓉议事的主殿,沈霜照便听到了沈婉蓉的声音。下意识的,沈霜照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偏门旁站定了脚步。
“回城主,暂时没有。”雪青回答,她说完又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城主,雪青还有一事要说。”
“你说。”沈婉蓉摆弄着殿内的花,看起来很是清闲。
雪青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将事qíng的后果想了个遍,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开口:“几月前霜儿闯入赵越瑶的寝殿。”
沈婉蓉:“这事我知道。”
“那……城主知道霜儿的剑吗?”
“霜儿的剑?这与霜儿的剑有何关系?”沈婉蓉抬眉,手上的动作顿住,反问雪青。
雪青咬了咬下唇,说:“霜儿的那把剑是城主你送给她的,而据我所知,之前霜儿私闯青城时,不慎将剑落在了青城。最后,剑落到了赵越瑶手里。”
沈婉蓉神色一冷,沉默了好久。门外的沈霜照心里开始不安起来,隐约觉得自己已经做了会令师父难过的事,她的心瞬间就纠了起来。
“随它去吧。”沈婉蓉终于启唇,叹道,“会轻易失去的,或许真的不属于我吧,即便我与他已经尽了全力去争取。”
雪青未曾想到沈婉蓉会是这样一幅已经看透往事的模样,仿佛十余年前那个绝望失心的人不是她沈婉蓉。
“可是,那是楚公子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了。”雪青焦躁地对沈婉蓉说道,“城主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沈婉蓉低头望着刚绽放不久的花朵,眼中是最温柔的笑意:“将那柄剑赠予霜儿的时候,我就释怀了。时间够久了,久到我终于明白行之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与他的那段qíng只能是我心中仅剩的回忆。我想我该放下了。毕竟如今的我还肩负着整个水澜城的责任,我要好好活着,不仅为自己,更是为水澜城的百姓。”
“城主……”雪青心疼沈婉蓉,失了夫君又失了孩子。这么多年,城主心里的苦有谁能解?
“雪青,你莫要在霜儿面前提这件事。那柄剑我给了她便是她的东西,她珍惜也好,不慎弄丢也罢,都是她的自由。况且,虽然那柄剑是行之留下的,但是并不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他留给我的东西太多了……那柄剑与之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沈霜照并不是很明白沈婉蓉的话,楚公子?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看到师父总是一个人。她总以为师父这样出色的人或许真的适合一个人,她也不觉得水澜城里有男子配得上她。如今看来,事qíng并非是她想的那样。
沉思片刻,沈霜照定了定神,往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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