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归没有回来享用香火供奉。
游清微烧完香火钱后,她起身端起供桌上的那碗凉透的落了香灰的jī血供饭,她拔掉cha在上面的香根,拨去面上的那层香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把jī血供饭吃了。
jī血的血腥味混着米饭味,吃得游清微满嘴腥味,可她觉得踏实,安心。路无归没来吃,她帮路无归吃。她要是端回去倒掉,她估计小闷呆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心疼坏了。
游清微吃着饭,心里涌起一股酸意,眼圈有点发热,有泪滚下来落在jī血饭里。自己的眼泪,她不嫌弃,混着jī血饭一并吞了。她吃完饭,略微收拾了东西,又给路无归召了次魂,待子时过了,这才提着碗筷回屋去了。
近来,不少人劝她放下过去,劝她忘了路无归走出来,过新的日子。庄富庆两口子还特意上门来劝她。
她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忘了路无归,有路无归在前,她也不可能看得上别人。她记得路无归,牵挂着路无归,与路无归在冥冥之中就还有一缕牵连存在,只要路无归还有魂灵未散,就能感觉到这丝牵挂羁绊,就还能找回来。
也许,路无归是魂飘得太远迷路了呢?
她忘记了路无归,她放弃权了,万一路无归想回来却因她的放弃而断了归家的路,孤伶伶地飘dàng在外,她心疼。万一路无归找回来了,却发现大家都遗忘了她,又叫路无归怎么办?
过完年不久,游清微发现小龙有点不一样了。从jīng神面貌到穿着打扮跟以前都大不同,那穿衣风格仔细多了,明显不是这几个日子过得相当粗糙的大老爷们张罗的。
左小刺没少嚷:“龙哥,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
小龙“嘿嘿”笑几声,光顾着自个儿乐,没应。
左小刺很八卦!她看小龙的外形变化就知道对方是个过日子挺仔细的人。她觉得吧,小龙三十多岁才找到一个女朋友,多不容易。她跟着小龙去当了回电灯泡,见过小龙的女朋友后,回来就向游清微吐糟小龙个死不要脸的。小龙跟他女朋友说他是在酒吧看场子的,顺便还给人当保镖!然后就把工资卡jiāo给了人家姑娘,坑得人家姑娘死心踏地的为他张罗这张罗他,还张罗着要按揭买套小户型结婚。
左小刺觉得小龙特不厚道,当场掀小龙的老底:“你没跟人家说你有房呀!”
小龙一脸无辜地说:“说了呀!我跟她说了我有房,大跃层,只是租出去了,不方便带过看去房。”
那姑娘轻飘飘地扔出句:“再说有房,我让你拿房产证出来看!”
小龙很憋屈:“房产证这东西,谁知道我扔哪了!”他是有房,师公给的!他就只记得自己签了字,别的事都是律事办的。
游清微听说后,默默地回了句:“他们的房产证都在我这。”之前是唐远给他们收着,唐远过世后,薛元乾他们经常丢三落四,怕把东西丢了,就都给了她保管。
她在小龙回来后,找小龙谈过。要是有心想跟人家结婚过日子,找姑娘jiāo个底,再见见双方长辈,把结婚的事张罗起来。
过了几天,小龙跟左娴和龙师叔他们打过招呼,就把人家姑娘给请回来了。
小龙的女朋友姓颜,二十八岁。因比大家都小,所以就叫她小颜了。
因着小龙跟小颜jiāo往的时候说自己是给酒吧看场子的和兼职保镖,没跟小颜说实话,小颜觉得小龙有点不尽不实,两人又闹过一阵别扭。
到年中的时候,两人又和好了。小龙去见过小颜的父母,又让小颜的父母见过龙师叔和左娴,把婚事给订了下来,小龙便忙着张罗起结婚的事。婚房用的是龙师叔的房子,他们两个打算结婚后搬过去住。
到国庆节的时候,小龙跟小颜结婚。这算是游家这么多年的第一场大喜事。
如今游家的地位还是挺高的,小龙在外面颇有点名头,来的人挺多,婚礼办得挺热闹。
游清微很为小龙高兴。有qíng人修成眷属,真好。
她又有些失落和伤感。她当初若是不那么别扭,gān脆点,点个头,她也能披上婚纱,与小闷呆有一场婚礼。她以为她和小闷呆有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在一起,结婚的事可以再缓缓,不必急于一时。谁能想到,这一缓,便成了永难的弥补的遗憾。小闷呆为了娶她,把鬼帝敕令卖了,惹来杀身大祸,最终,那钱却留在卡里分文没动。
那天晚上,游清微躲在房里,蜷缩在chuáng角,哭得不能自已。
后来,她哭累了睡着了。她梦到了路无归。
那是自路无归离开后,她第一次做梦,也是第一次梦到路无归。在梦里,路无归对她说:“游清微,不哭,你在哪,我在哪。”她听到路无归的声音,所有的qíng绪难以控制地喷涌而出,待哭醒时,才发现只是一场梦。
那一刻,她悲恸yù绝,心痛如绞,却莫可奈何。
待第二天,她仍得打起jīng神,像个没事人一样去上班。人活着,日子就还得再过下去。
路无归送给她的求婚戒指在她的脖子上挂了六年,红绳都磨破了。
她没能答应路无归的求婚,她没能与路无归走进婚礼的殿堂,留下深深的遗憾。这枚戒指,她一直戴在脖子上,她从来不取下来,但也不敢去打量细看。
如今红绳磨破了,她怕哪天绳子断了,丢了戒指,把戒指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准备再编一条红绳换上。
玉养人,人养玉。这戒指上的玉被她随身带着好几年,似乎养得很好。她把戒指从红绳上取下来,见到那碧绿通透的翡翠戒面,视线落在上面,手指轻轻地抚过。她听庄晓笙说过路无归买这戒指的经过。她想起庄晓笙说的那些话,看到这戒指,感慨不已。
一抹流光自翡翠中掠过,朦胧微光浮现,那淡淡的白茫映在戒指上,还闪了闪。
游清微以为自己眼花,她揉了揉眼,便放下戒指去编红绳。她放下戒指,又觉得不对劲。她现在的眼力很好,好几年没有眼花过。她拿起戒指,对着灯光凝神打量,只见戒指上的翡翠表层确实有一团淡淡的白茫茫的朦胧微光覆在上面,那光像是从翡翠中透出来的。绿翡翠发白光?
游清微震惊地看着这翡翠戒指。她想起路无归曾说过,这戒指上的玉料灵xing很足,能够养魂。她记得大白化龙离去时,迎有一缕冷风chuī来刮在她的身上激起一身jī皮疙瘩,也就是那时,她知道路无归出事了。
她看着手上泛着白朦朦的微光的绿翡翠戒指,她很想问:“小闷呆,你在戒指里对不对?”
她不敢问。她只知道绿翡翠戒指本身是不会发这种光的。她只知道大白和路无归以及她身上的白鳞都会发出这种的朦胧微光。
她又编了条红绳,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挂回了脖子上。
她把戒指的红绳放长了些,这样,以后想路无归的时候,可以拿起戒指看看。
路无归对她说,她是不死不灭的。路无归对她说:游清微,你在哪,我在哪。
她相信路无归的话,路无归从来不骗她。
作者有话要说: 结文了!
第187章 番外一
“路无归,魂归来兮~”
飘飘悠悠的声音总是在耳畔又是从极远的地方远来,声音重重叠叠,像回声般来回回dàng。那声音很好听,亲切而又熟悉,让她下意识地想到靠近,就好像只有在那里,自己才是自己。
“路无归,魂归来兮~”
这声音总会在同一个地方响起,在喊她。
她渐渐地明白了:哦,我的名字叫路无归。
又过了很久,她看到许多细小的朦朦白光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看到那些细若微尘般的朦胧白光,就像是看到自己的散开的身体残碎。每到那喊“路无归,魂归来兮”时的声音响起,都会有这些光朝她飘来。随着这些光飘来,她有了五光十色的纷乱梦境。
在梦里,她跟着一条白龙去到龙的故乡。那条龙原是灵体,后来,它变小了,有了血ròu之躯,它离开了它的故乡飞过罡风肆掠的有着很多可怕生物的地方,飞过莽莽雪山,飞过云层,飞呀飞——它迷路了!
她觉得这条龙真笨,找个地方找个人都找不到。
后来这条龙想了个笨办法。它落在一座宽阔的湖,仰起脖子嗷嗷地喊:“我在这……我在这……”
这条龙喊来了很多人,那些人追着这条龙打杀追捕,有人想杀它,有人想要抓它。这条龙变小后很弱,被打得“呜呜呜”地哭,一个径地嚎“我要回去!”
路无归觉得这条龙太怂了。那些人打它,它飞到天上对着人炸雷球呀,哪有光挨打不还手的呀。再说,它要回就回呗,又没谁拦着它。
大白被打疼后又开始骂:“都死了你还惦记,用我的龙髓给别人治腿!你个没良心的,我俩才是一个窝的,你居然跟别人跑了。我生气不理你,你就从来不来哄我!我以前都抱着你睡来着,可你居然抱着别人睡!”
路无归觉得大白一定是在骂负心汉!好吧,她给这条龙起的名字叫大白,因为它白白的。要是叫小白的族,会显得像小白脸。大白是母的,母的当不成小白脸,母的当小白脸的叫做小三,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呃,不过,她不太记得大家都是哪些人了。
不过,大白被那些人打哭后,更多的时候是在哭:“呜,团团,我好疼啊!”
她觉得团团是那负心汉的名字。她这么想就放心了,她记得自己的名字不叫团团,她虽然忘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就是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叫团团。
来逮大白的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人,大白在水里和天上都待不住了,都只能跑到水下的溶dòng里去,借助那弯弯绕绕的地形甩开这些人。
路无归觉得大白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然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还留在这。它的龙鳞都被人打飞了好几块,那些人为了抢它掉落的龙鳞连自己人都杀!路无归觉得大白要是落在那些人手上,一定会很惨。
有天,大白突然很激动地喊着“大龙,大龙~”从就藏身的地方飞出去了。它引开那叫大龙身边的人后,引着大龙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它生生地从自己的脊椎骨中bī出了两滴龙髓出来。脊椎里挤龙髓多疼啊,大白痛得成滴的眼泪往下淌。她觉得大白一定很伤心,还不敢大声哭,以前大白都是“呜呜呜”地哭得好几十里地都能听到,但是这回,大白像是怕把人引来,抽髓之痛它都忍住没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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