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猫垂眸,暗自想着法子,忽不防一道银光倏地锁在了自己手上。它立即一惊,毛发倒竖:“这是什么!!”
“上古神器伽罗环。”女子声色平淡,好似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先封住你的魔元,压制住嗜血之xing,待我帮你净化完灵台污秽,确保你不会再有意害人,再放你离去。”
什么?!猫瞪大眸子,瞳孔一缩。
封住魔元,这样一来法力岂不是更难恢复了?!它看着手臂上紧箍着的黑白色古文铜环,试图剥下,却被一阵僵痛击得倒吸了口凉气。咬牙喘息了片刻,冷声:“到时候你真的会放我离去?不怕我一离开就四处开杀戒么?”
“我自然说话算数。”女子轻声道,“若那之后你还有害人的念头,我便会再找到你,拼尽全力也要将你了结。”
它闻言,那双灰白色的耳朵猛地一抖,简直要被这一本正经的女人给气笑了:“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要不是遇上那个臭道士害她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连人都变不了只能维持着原形,又如何会被困在这里任这女人欺侮!
越想越气,它狠狠地瞪了那仙气bī人的女子一眼,许久后才隐下心头狠戾,话语带刺:“既然不qíng愿救我,何必要装好人,现在还硬bī我留下来净化什么魔xing……真是可笑,我自己的事qíng与你何gān,就算我想要杀什么人也是因为那些个凡愚咎由自取!”
“天下之大妖魔众多,凡人就好似刀俎之下的鱼ròu。你除得了多少,又救得了多少?!你们这些所谓正道就是虚伪,还喜欢作茧自缚,喵。”
明明是在故意说些讥讽的话,可末尾不自觉地一声“喵”却使得此刻氛围有些怪异。而猫好像也没预料到自己会这样,明显给惊怔住了。于是不太自然地偏开些视线,甩了一下耳朵,气势减弱了大半。
因着这个意外,它接下来就沉默了。它怕自己一开口又会发出那种……有失威严的声音。
女子却仿若不在意,对它道:“你先休息。”
猫看向她:“你就不怕我逃了?”
“屋子外头布有结界,你出不去。”
“……我跟你有仇吗?!”猫气结,甩去几记眼刀。愤懑之余又没好气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好记住了,日后逃出去再带人来报仇!
“樊禅。”对面人倒是gān脆。
“樊禅――樊禅子……噗!这法号倒是清心寡yù,与你匹配得很啊喵。”它脑袋一扬,语气揶揄似在报复。
女子挑眉,眼潭里泛起三分冷冽。小猫咪心里头顿时就舒慡许多,这会儿冷静下来少了先前的不安和烦躁,倒是忽然有些既来之则安之的觉悟了。于是慵懒地舔舔爪子上的毛发,眸底渐渐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明媚来。
它悠然说道:“怎么,这就生气了?如今我无缘无故被你困在这里失去了自由也不见发脾气呢。”接着语调变得暧昧:“对了,我叫勾月,你……可以叫我阿月喵。”
尾音上扬,带着几分轻佻。言罢也不去看对方神色,便转身几步跃回了chuáng上惬意地躺好。阖上眼帘,尾巴轻轻摇摆着,又在心里低低地笑了一声:呵,樊禅是么,既然是你先招惹我的,那将来就莫要后悔了……
耀县,赵家府。
深夜寂静,园内房间里依旧灯火通明,几个丫鬟垂首静立在屏风外边,坐在chuáng沿上的妇人面带忧色。
赵夫人看着chuáng上毫无生气的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半个月前她这二儿子不知为何便一睡不醒,任人怎么叫都没反应,而且诡异的是,他脸上还一直带着微笑,就好似在做一个香甜的美梦般。为此她和丈夫赵天锦请来了许多名医,但那些人看过之后都只是摇着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此玄乎,叫她不得不怀疑自个儿子是被妖孽所害,后来几番请了些大师道长做法,仍旧不见起色,而随着时日过去,躺chuáng上的人越来越消瘦憔悴,尽管每天都qiáng行撬开他的嘴喂进些流食,但这样下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想我赵家向来乐善好施,敬神供佛,为何到头来惹上这般祸事!”坐在chuáng头的妇人看着自己印堂发黑的儿子,神色凄然。
大丫鬟忍不住走了过来,轻声道:“夫人,夜深了,还是回屋休息吧,少爷由我们几个照看着就可以了。”她见赵夫人仍旧呆呆地坐在chuáng边抹泪,又走近了一步,劝道:“夫人,你这样不眠不休已经好几天了,奴婢们怕你伤了身体啊。”
“唉……这叫我如何能安心。”妇人终于有所反应了,喉咙里却gān涩沙哑。丫鬟见着她这样也一阵难过,连忙开口道:“夫人,老爷今早不是已经传书回来说找到神隐山的仙人了么。少爷他福大命大,夫人你也要爱惜自个身子,免得老爷明日回来看见了要怪罪奴婢几个照顾不周啊。”
这句话倒叫赵夫人有所动摇,她想了想,终是慢慢起身,最后看一眼躺在chuáng上的人,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转身走出了房外。
幽黑的夜空中,苍白的月冷觑着这座yīn气沉沉的府邸,一条不起眼的回廊里,暗影一闪而过。
……
☆、第3章 三无端沉眠
清晨,天方微亮,街市上许多商铺已经开门做生意了,赶集的人们行色匆匆。
偶尔的,某个匆匆的步伐会在一处宅邸大门前停住,但也只是那么一会儿,就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了。而这座宅邸,紧闭的大门上,雕花牌匾里金色的“赵府”在晨曦里泛着光。
赵家是耀县上的大户人家,府里人却不蛮横跋扈,相反地他们平日里乐善好施,经常救济乡里穷苦百姓,所以多受人敬仰。近日人们听闻赵家公子得了难治的怪病,无不唏嘘。
这时,赵府大门外又出现了驻足的身影,但不同的是,这个身影没有离开,而是定定站在那儿,抬头凝视,秀眉微蹙。在她身后,一只白色的小猫懒洋洋地舔了舔自个的爪背。
猫舔得正欢,面前女子衣袖轻拢,垂头看了它一眼,似有不悦。它察觉到了,不甘示弱地瞥了回去:“这么看我作甚,可是你自己默许了我跟来的。放心,我无聊了来凑凑热闹而已,不会妨碍你的,也不会对凡人动手,我还怕他们脏污了我无瑕的毛发呢。”
勾月知道这人是在怪她方才路上出手抓了那凡人小孩一下,又道:“只是给那小子一个教训罢了,谁叫他……”想了一下措辞,理直气壮:“他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想非礼我。”
樊禅眉梢抖了抖:“那孩子不过是想摸一下你。”
“说得轻巧,要是有男人要当街摸你几把你肯吗?!”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家家丁从里头出来的时候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拿着竹竿长扫把准备清扫门口的落叶,抬眼却见前边站着个秀美女子。
家丁不禁一愣。而后看对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便走了过去。可想开口去问问吧,却被那好看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然气息震慑住,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来。
“你,带我去见你们家主。”忽然地,樊禅开口说了句。
正脸红局促的人听见她简洁而又不容置喙的话,鬼使神差地,竟没有多问什么就照着话做了:“哦哦,这,这边请。”等他领着一人一猫走进前院,才反应过来觉得不妥,脚上顿了顿,还没回头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那女子清冷好听的声音:“无需多言,我是来救你家少爷的。”
被看透心思的家丁一个激灵,连忙闭了嘴,红着耳根继续带着这一人一猫往前走,心里头却是纳闷自己为何在这貌美道姑面前变得这么怂了,话都说不上一句。不过既然是要救二少爷的,带她去前厅也没错了……
跟在后头的猫倒是悠闲自在,许是得出来透气心qíng不错,左顾右盼地看起了周遭景致。最后又抬头盯着前面女子一身灰白道袍的背影,打量了一会儿。她加快几步走到对方旁侧,在心语里问:“喂,我们偷偷潜进来直接救人不行了么,gān嘛要这么麻烦。你还得变成个道姑模样,要是不想凡人认出你,你事后消了他们记忆多好?”
“这次恐怕没那没容易,或许需要凡人的协助,还是跟他们有接触为好。”耳里传来那人清冷的声音:“而且,凡人的记忆不能随便抹消,有些人是承受不了的。”
勾月听了,未置可否,继续仰着脑袋看那张和昨日不同的脸,眼珠子转了转,轻笑:“那你也可以变成老头子啊,那样看起来更厉害些不是么。还是说――你不喜欢把自己变丑?”虽然这张脸也没有原本的模样好看就是了。
“因为世人都传言我是貌美仙姑。”樊禅面无表qíng道。
猫顿时语塞。本以为对方会表现些被人说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什么的,可没想到这厮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来。正想反驳,那家丁回头cha话:“姑……呃,大师这边请,大少爷和夫人正在前厅呢。”
正在桌前吃早点的赵家大少爷和赵夫人见着阿虎领着个陌生女子走进前院,脸上现出疑惑神色。但见那女子着一身宽松的灰白色道袍,步调轻盈,远看衣带飘飘如雾绕云拢,倒是仙风道骨。
等人走近了,大少爷定了定心神,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阿虎,咳咳这是……咳咳……”他没说两句就犯病咳嗽了起来。
“大少爷,这位大师说可以救二少爷。”家丁连忙接过话。一旁正帮儿子顺气的赵夫人听了,蓦地站起身来,神色激动:“什么?能救我儿?”
“娘你先别着急。”赵大少爷拍拍身旁人的手,又转过头来端详着眼前这神色淡然的女子,“这位姑娘,你说你有办法?”
他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显得很羸弱,眼神却是锐利。近来家里的事qíng外头已经有所传言,不得不小心些防着别人趁机行骗。前几日就有两个懂点法术的修士上门,差点被他们骗了去,而眼前这女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的……
樊禅见他怀疑,从衣袖里掏出一件物什抛给他:“这是你父亲装在木盒子里的信物。”
赵大少爷看见那玉佩,眼睛一亮,没错,这正是他父亲去神隐山时装在木盒子里的,二弟的贴身玉佩。再联想到昨日收到的信,更不疑有他了……
片刻后,他们便引着樊禅来到了一处房间里。
走进房间,迎面而来便是一股异样的气息。凡人ròu眼看不见的淡粉色烟雾缭绕四周,隐隐有花香,甜腻妖异。樊禅皱眉,环顾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chuáng上。
躺在锦被里头的年轻男子面色苍白泛黑,嘴角却是诡异地上扬,好似沉浸在甜美梦乡里。樊禅走过去,两指摁在男子眉心。见这人呼吸平稳,脉象也不见有异常。古怪的是,他身上毫无生气,就像个死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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