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音容笑貌,青歌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不敢有半刻或忘!”
青岚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似的:“公正?青青呀,你真的敢说自己公正么?”
“你当年那么急着杀死我,真的只是为了保全我的尸身,要为那些失踪的流làng汉们讨个公道么?”
青歌冷笑道:“不然呢?”
青岚有着一双与青歌十成十相似的翠绿的眼,闻言笑了起来,依稀能看出当年身为剑法双修的法师世家公子的翩翩风度:
“难道不是你怕我修炼死灵魔法而受牵连么?”
“绿野长秋是什么人呀,头发长见识短,要是让她听说了‘星辰海’青岚修行死灵魔法一事,怕是当场就要吓得发令,将青之一族全体贬谪了罢?”
他陡然bào喝一声:“你就真的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是一个公正处事的人么?”
顿时身边的环境都在一瞬间变幻了。青歌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丽都的贫民窟之中,倾听着周遭人们的窃窃私语。
“绝对公正?别开玩笑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她也就真敢说自己做出的判断是绝对正确的、绝对公平的么?”
“就是啊,八成只是个噱头吧。”
“别这么绝对,不是还有传说中的‘公正身’的存在么?要是‘公正身’真的在这第一位女xing少君侯身上的话,那么她也有资格自称‘绝对公正’了哦。”
“笑话!纵观古今,哪一位七圣物的持有者不是在漫长的抗争之后获得了圣物的认可的?哪一位被认可了的大能者,不是在上下索多年之后才被承认了的?”
“就那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敢自称‘行光明道,为磊落事’?咋不上天呢?”
青歌听着这些满含恶意的话一股脑儿地向她涌来,顿时觉得自己那掩藏在心底多年的恐慌被猛地翻了出来曝晒在阳光下,那些担忧与不安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混杂成了一句话,不停地敲打着她的内心――
你怎么就敢说自己做的所有的事qíng,都是绝对公平的呢?
你以为自己已经很公正了,所以你就真的成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了吗?
画面一转,她又发现自己正置身于皇城之中,周围是一堆正在提着箱子的少年少女,一看就是在皇家学院开学的时候正要去上学的年轻人们,然而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着同一件事qíng:
“青族少君侯原来真的是个姑娘啊?”
“不不不,只有这一届是,青岚督伊肚子不争气,生不出男孩儿,要不怎么轮得到一个小姑娘去做少君侯呢?”
“她当年闹的事儿那么大,以后谁敢娶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啊……”
“和她母亲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青族第一位女xing少君侯?就是个笑话!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做少君侯呢?”
“玫瑰骑士们也是异类!”
“女xing怎么可能做少君侯――”
“她不会成大器的!”
天旋地转。
其实这些满含恶意的话语,她不是没听过,可以说,只要有心,哪里都能听见。可是像这样一连串地涌上来,形成一股满含恶意的洪流将她淹没可是头一遭,过了,真过了。
青歌几乎站不稳,踉踉跄跄地险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死命握着枫木法杖才险险撑住身体。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刚刚缓了口气,就感觉嗓子眼里漫上一股腥甜的气息!
早不犯晚不犯,偏偏这时候犯!她在心底把自己金气缠身的老毛病诅咒了一万次,身体却不听使唤,愈发无力,眼前开始出现斑斓的光点,耳畔一阵轰然鸣响,而青岚那满含讥笑的声音也就更加模糊了,然而那其中满满的恶意是无法忽略的,几乎要在她心上戳出个窟窿来:
“你在害怕什么?你还是在害怕自己处事不够公正对吧?”
“名不副实、名不副实呐!”
青歌却在一瞬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了:“您怎么知道我害怕的是这一点呢?”
青岚嗤笑道:“要不你还能害怕什么?”
“我从来没有将我的顾虑与担忧,诉说给任何一个人听。”青歌握紧了手中的法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冷定的、残酷的意味:
“既然没有人知道我的苦痛与忧虑,那么你就――”
“不是人!”
对周围的元素调配力尚未恢复,连个照明术都使不出来的青歌,当机立断就舍弃了法杖,从怀中擎出一把秘银匕首,上面镶嵌着散发着幽幽冷光的绿宝石,正是当年赶赴奥罗的舞会时,她随身携带的那一把!
这种随身携带兵刃的习惯不知道被苏珊诟病了多少次,说名门贵女根本用不着这玩意儿,然而她依然没有改掉自己的习惯,并在这蛮荒之地、极北荒漠,成功地让这把匕首终于派上了用场,狠狠地向着青岚的头颅正中心刺去――
“砰!”
白光大作,伴随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炸开的巨大的声音,狠狠地扰乱了一把人的视听,青歌努力地眯着眼想看清周遭的环境,却在看到自己手中的匕首cha在了什么地方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秘银的匕首,直直cha在一架天平雕塑的中间,几乎要把这架天平给劈成两半了!而刚刚那一番幻象,正是这个法阵的作用,法阵的布局方式与当下“人之纪”的法师们的习惯截然不同,选择了这座天平的雕塑作为中心之眼,威力更qiáng,却也更容易攻破!
青歌惊疑不定地放开了手中的匕首捡起了法杖,低喘了好几口气堪堪缓过来,轻轻地抚摸着石像,说出了那个几乎已经湮没在历史中的名字:
“命运之神阿芙亚娜?”
第45章
“神之纪”中,天地山川,星辰海洋,乃至一花一木,都有专门的神祗掌管。而最受人们爱戴与拥护的,莫过于命运之神阿芙亚娜了。
这是七大神祗中少有的几位女神之一,却比任何一位神祗在人间受到的供奉都要多,神庙遍地,香火不绝,在那个神祗当道的时代里,几乎那架用来裁决光明与yīn暗、书写人类命运的huáng金天平一出手,任何神祗都要退让几分。
直到那一日,华莱?奥罗攻上神域,诸神陨落,huáng金天平的巨大雕像在整个欧诺塔大陆都轰然破碎,神庙瞬间一齐倒塌,从而迎来的当下的“人之纪”。
――那是命运,是多少人努力抗争过却也无法将其毁弃的命运。huáng金天平轮转之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没有一人能反抗成功。命运早已书写完毕,所以无人敢抗争半分。
所以华莱?奥罗当年的弑神之举,才让他正式成为了名流千古的人物!
可是,属于当年“神之纪”的命运女神的标志xing物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已经荒废了几百年的占星塔里?
青歌用力拔/出匕首收回怀中,而也就是在她抽出了匕首的那一刻起,一道巨大的裂fèng从缺口出裂了开来,扩散出蛛网般的裂纹,连带着这座与塔身连为一体的雕塑和塔壁都岌岌可危了,似乎下一刻,这些碎石就会崩塌下来,将她整个人都活活砸死在石头下面!
青歌下意识地就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已经看到了塔顶的平台,她心中一喜又一惊,心头发冷,几乎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华色还在下面!
然而正当她毫不犹豫地准备转身向下跑回去的时候,从塔顶传来个微弱的声音呼唤道:
“――少君侯?”
“华色?”青歌生怕那又是个幻象,却又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上一眼,浑身僵硬地缓缓跨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扬声问道:
“是你么?”
黑发的少女从平台上露出半张脸,在看到青歌的那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光芒从她的眼底骤然亮起,连带着她整个人都似乎明亮起来了:
“少君侯!”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手法这么古老的法阵。”青歌举着法杖为二人照明,一边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紧跟在自己身旁的药剂师:“这个法阵的作用大概就是让人看到自己内心最害怕的东西,你看到了什么?”
华色笑了起来,直视着青歌的眼睛,满满的温柔和迁就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您突然不见了,就只好先自己上来了。”
“你没有害怕的东西么?”
华色笑得更温柔了,就好像面前的人刚刚跟她许下了海誓山盟、生死不离的誓言似的:
“您这话说的……有少君侯在,我害怕什么?”
“没有害怕的东西,自然什么都看不见啊。”
青歌感觉自己心里重重一顿。
在幻象里,青岚的头颅向她露出诡异的微笑,问她“华色是谁”的时候,她的心里的确是狠狠地被吓到了的,而后来破了法阵,将天平雕像一劈两半之后,细细想来,她整个人都无端觉得惶恐了起来。
――什么时候,涉及到华色相关的事qíng,她都会这么上心了?甚至于都可以归结到她“害怕的东西”里面了?
青歌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给自己找了个软肋,而且甘之若饴。
华色突然指着右边说:“刚刚那里有亮光。”
青歌立刻就停止了对照明术的法力供应,果然在华色指的那个方向看到了淡淡的蓝光,一明一暗,煞是好看。只是当她一亮起照明术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略一思忖便当机立断道:“走,过去看看。”
摆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具透明的水晶棺材。
黑曜石作底,透明水晶作棺盖,上面刻着奥斯曼帝国的鹰狮徽章,振翅高飞的黑鹰对着一头正在昂首怒吼的蓝色巨狮露出了尖利的爪子,一看就是某位皇帝的棺材,而这也正是青歌前来占星塔的最终目的――
华莱?奥罗的遗骨。
他不像青书大公那样,自爆神魂而死的时候就只剩一g尘土了,他是全须全尾,身负一根“刚介骨”咽了气的,虽然“刚介骨”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在华莱死去之后就脱离了这具躯体,但是其中残留的,来自“根源”的力量怎么说都应该有的剩,就算下葬多年后被绿野兰颜用简单粗bào的方式直接搬运了出去见了光,也能留下一点完整的骨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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