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这几日让我住在这儿,因为顾清棠说过,他不在府中这几日,要我来护着你。”年宛娘认真地看着她,又解释了一句,“死的人毕竟是大车王子,起因又是因为你,明里他们不敢对你如何,可是暗里倒说不定会对你下手。”
“宛娘妹妹留下也好,这样我也好留在驸马府中陪陪皇妹。”殷影点点头,“皇妹,我们还是进去说吧,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宁想了想,点头道:“好,宛娘,你留下,我答应你。”
年宛娘笑了开来,喃喃地接了一句,“阿宁,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说完,便对着驸马府门口的守卫道,“你去太尉府给我哥哥报个信,让他把府中的侍卫长差来驸马府。”
“是。”
驸马府今日很安静,皇城天牢更是死寂。
昏huáng的油灯在壁上发出微弱的光芒,照在铁栏之中,落在了顾清棠的脸上。
她静静地站在铁窗口,远远望着窗外的天空,似是在等待什么。
终于,天空中出现了一只风筝,上面大大地写了一个“是”字。
顾清棠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她写给小夕的一个问题便是――小公主可留在了驸马府中?
既然殷宁没有入宫,那么剩下的事,就静待廷尉李昆大人查实了。毕竟年太尉权倾朝野,李昆定会好好琢磨如何才能漂亮地了结此案?只要结果是出自廷尉之口,也算不得年太尉qiángbī天子徇私,今日在殿上故意对年太尉演的戏,便会让年太尉更信任自己。只要年太尉越来越信任她,那么,就算她这次毁了殷长安的一盘棋,殷长安也要好好掂量掂量顾清棠这枚棋子到底该拔了,还是不拔?
这是虎口求生的一记险招。
顾清棠轻轻一叹,低头扯起衣襟,看了一眼胸口上的“囚”字,不禁苦笑道:“来这里真是什么都尝了一遍,人家穿越是封侯拜相,我穿越是乞丐,好不容易做一回驸马爷,结果又变成阶下囚了。”
“陛下……”
“你们都出去,朕有些事要单独问问顾少府。”
“是。”
当听见铁栏外响起殷长安的声音,顾清棠脸上的笑意一敛,知道该来的,终是来了。
铁链声响起,铁栏被殷长安打开,他将手中的铁锁往栏上一挂,冷冷地看着顾清棠,“顾清棠,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子低下来这一招釜底抽薪!”
顾清棠转过了身来,无辜地道:“陛下这话,我听不明白。”
殷长安欺身bī近顾清棠,顾清棠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直被殷长安直接bī到退无可退,背心狠狠地撞上了牢墙。
“你这里,到底忠的是年太尉,还是朕!”殷长安猝然出手,狠狠一拳打在了顾清棠心口。
顾清棠避无可避,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咳咳,陛下这是准备摘了我的脑袋么?”
“呵,你想死?”殷长安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目光中突然多了一种灼热的光彩,“朕,忽然想到一个法子,能让你彻彻底底地只忠于朕一人!”
顾清棠挑眉笑道:“陛下言下之意,是想效仿今日的安图?”
“你以为杀了他,皇妹就不用远嫁大车了?你别忘记了,大车的王子不止安图一人!”殷长安怒喝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顾清棠脸上。
顾清棠凉凉地笑了笑,抬手抚了抚红肿起来的脸颊,“今日安图想欺凌之人除了阿宁以外,还有年宛娘,换做在场的是陛下,敢问陛下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年宛娘?”殷长安一惊,若是大车大王子真欺凌了太尉之女,到时候年太尉定会借此事qiáng令他释放顾清棠,顾清棠只须顺势依傍好年太尉,日后又何必做他的棋子?
顾清棠笑道:“呵,我一力扛下此事,不让安图欺凌年宛娘之事bào露出去,难道还算不得忠心?陛下想必也清楚,我今日可以不必留在天牢的。”
殷长安握紧双拳,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朕?”
顾清棠徐徐道:“陛下所求是江山,清棠所求是活命,为何要因为一个扶不起的安图,闹得如此僵呢?”略微一顿,顾清棠继续道,“安图一死,安巴便一家独大,太尉府的势力是越来越稳固了,这个时候你杀我,可是个赔本买卖。”
“留着你只怕日后也是个赔本买卖!”
“那陛下今日来此,为何还不动手呢?”
“朕只想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
“噔!”牢窗之外,突然响起一个异响。
“什么人?!”殷长安惊呼一声,却听见一串脚步声跑远,他不得不先放过顾清棠,快步走向天牢大门,对着候在天牢门外的狱卒喝道,“追!把方才潜入天牢之人给朕抓回来!”
“是!”
☆、第三十七章 .往事点滴现
才潜入天牢没多久的殷宁突然红着眼眶跑了出来,候在天牢后门的年宛娘快步走了过来,惊问道:“怎么了?”
“为何我遇到的都是……都是……”殷宁抬眼看了一眼年宛娘,侧身从年宛娘身侧走过,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年宛娘实在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给值守后门的狱卒一锭金子,严声道:“今夜你什么人都没看见,可听明白了?”
“是!”
“很好。”年宛娘说完,便快步走到了马车边,刚yù掀帘爬入车厢,却被殷宁死死扯住车帘,不让她打开。
“你不要进来!”
年宛娘轻轻一叹,松开了手,坐在了车夫身侧,道:“好。”说完,她给车夫递了个眼色,“回驸马府。”
“驾!”
马车开始行进,年宛娘微微侧脸,依稀可以听见车厢里殷宁的低低泣声,心头那个疑问更加qiáng烈起来――小公主在天牢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天牢素来分男女两牢,男牢中不可能出现女子,是以此刻的顾清棠不会有软玉温香的可能,依顾清棠白日那般在意殷宁的样子,适才难得看见殷宁,更不会出现呵斥殷宁的结果。
殷宁坐在马车角落之中,眼泪qiáng忍着转了几转,还是忍不住簌簌掉了下来,整个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句话――“朕只想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怪不得,她有时候会觉得驸马的胸是那般绵软,怪不得驸马有时候说的话,总是那般奇怪。
“你一个男人,被人瞄个jīng光,有什么吃亏的?”
“可是我跟你一样的啊……”
……
“不如我把衣服解开,让你好好瞧瞧,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顾清棠,今夜才说不可得寸进尺,你……你这是故意欺负人!”
“我只怕他日你问罪我,说我欺君,阿宁,这可是你不看啊,日后可怪不得我!”
……
“呵,于我而言,若是当不了驸马,那就做公主妃,只要能在你身边便好。”
“世间哪里会有公主妃?你最多只能做男宠!”
“能被阿宁你宠幸么?”
……
“我说的是吃的那种桃,阿宁你想到哪里去啦?”
“你……”
“况且,你有的,我也有啊。”
……
其实她一直都没打算瞒她的,那么多次暗示,那么多次想让她知道她是女人,可是都被小公主无视了。
女人……顾清棠是个女人……她的驸马……竟然是个女人!
她竟吻了这个女人……与这个女人同chuáng共枕……甚至……甚至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这是天下最荒唐的事!
殷宁该恨她假意欺瞒,骗取她的心!该怨她明知自己是女子,却还处处招惹她!该下旨治她一个欺君大罪,将她凌迟处死!
可是,此时此刻的殷宁却迟疑了,她心头缠绕着一抹qíng愫,那便是――舍不得。
从成婚到今日,顾清棠说过许多惹人心动的话,一句一句已经悄无声息地烙入了小公主的心底。
细心给她挑鱼刺的顾清棠,曾说:“公主尝尝这种吃法,可好?”
坚定要护她一辈子的顾清棠,曾说:“我会一直护着你的,阿宁。”
故意弄花脸哄她欢喜的顾清棠,曾说:“自然是知道错了。”
深qíng脉脉对她表白的顾清棠,曾说:“阿宁,只做我一个人的公主可好?”
落寞地站在梨花树下的顾清棠,曾说:“阿宁,若是我全部做到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怒杀安图的顾清棠,曾说:“你不是向来讨厌我么,方才还说了要休我,所以啊,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殷宁终于明白,为何她在郊外对顾清棠说的那两句话,会让顾清棠流泪?
那是一颗惶恐等待回应的心,终于等到了回应,换做是她自己,只怕也会忍不住落泪。
“顾清棠,你是这天下最大的混蛋!”
当车厢中响起殷宁的怒喝,年宛娘心头一紧,黯然低头,果然,阿宁所有的欢喜与悲伤都只会为了顾清棠。
而她呢?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阿宁这一辈子都不会要了,是不是?
当马车停在了驸马府门前,殷宁掀帘当先跳下了马车,仰头看向“驸马府”三个鎏金大字,恍惚之间记起顾清棠曾不止一次说过,这是她们的“家”。
“汪!”
当阿忠从府中跑了出来,摇着尾巴绕着殷宁转了又转,殷宁的眼眶又湿润了起来。
两名侍女追了出来,连忙对着殷宁一拜,道:“奴婢们没有看好阿忠,让阿忠到处乱跑,还请公主恕罪。”
殷宁弯腰把阿忠抱了起来,喃喃道了一句,“驸马不在府里,你便开始不守规矩了,是不是?”
说完,殷宁下意识地看了看眼前的两名侍女,疑声道:“阿忠向来都是小夕照顾的,她现在何处?”
“回……回公主……小夕出府去了……”两名侍女迟疑地对看了一眼,实在是不敢隐瞒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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