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叶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昔日缠绵卧榻难分难舍,谁会料到今夜她却翻脸不认人,令皇宫守卫来捉拿自己。
“走吧您嘞!”长乐自幼进宫,在皇宫里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路看多了,眼睛里没有一丝意外和同qíng。
夜色中有人匆匆走了进来:“放她走吧,从此天涯海角,朕不想再看到你!”没错,来人正是卓凌。
叶梅抬首看时,见她两只眼睛有些水肿,想必是哭过。
“卓凌,你这个滚蛋!”好多话都噎在了嗓子里说不出来,叶梅只觉鼻孔一酸,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你说什么?你说朕混蛋?哈哈哈,你说朕混蛋!”卓凌仰天大笑,鄙夷的瞪一眼叶梅,“你走吧,这里不是你的家,就当我们没有相识过!”卓凌说完,扭头扬长而去。
众守卫松了手,跟着卓凌去了。
叶梅环顾四周,一眨眼在这皇宫里生活了有些日子了,若不是卓凌提醒这里不是叶梅的家,她险些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这里生活着她最爱的人,有她们的欢笑声,更有她们的苦叹声,她们在这里苦心经营朝政,她们在这里一起筑起爱巢……
一定有什么误会的地方,卓凌不是这样绝qíng的人。想到这里,叶梅抬脚出了皇宫。
廖明哲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管家过来道:“爷,梅姑娘有事找您!”
且说廖明哲因为一路跟随卓凌,参加了几次大战有功,卓凌便封了他的官,还赏了他一所宅子。这宅子虽不是很奢华,却幽僻安静,廖明哲极为喜欢。
听得叶梅有事,廖明哲一骨碌起身,匆匆穿好衣衫到了会客厅。
“深更半夜的,你不在皇宫和皇上……安歇,怎么会来我这里?”如此深夜,叶梅该是抱着卓凌酣睡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廖明哲很是诧异。
“这事往后再说。你可知道爹爹和哥哥出了什么事?刚才我去找他们,却见叶宅到处láng藉一片,爹爹和哥哥都不见了踪影,下人们也跑的没有一个了。”叶良辰虽是真正的大皇子,可他于江山社稷无功,不愿平白无故抢夺妹的宝座,便托词并不想做皇帝。卓凌无奈,只能赏了他一座宅子,安置他和穆志云父子在长安城先住了下来。叶梅连夜出宫,本想着暂时安置在哥哥那里,却不想看到的只是一片láng藉。
廖明哲一介武官,除了带兵打仗,很少了解朝中大事,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软语劝慰叶梅,待天亮之后在派人去打探。
第二日天未亮,廖明哲派出去的人便回来了。原来叶家宅子被卓凌查抄了。
叶梅追问:“可知道是什么原因查抄的?”
负责打探的小子只摇头,表示不知。
叶梅和廖明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卓凌刚刚认了大皇子这个至亲,怎么忽然之间又查抄了大皇子的宅子?
“我知道了,皇上怕大皇子夺皇位,所以先发制人……可是,不对啊,皇上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啊。”廖明哲埋头苦思。
叶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还是亲自去问问吧。”叶梅不顾廖明哲阻拦,手里握着卓凌曾经给的令牌,匆匆起身而去。
有令牌在手,卓凌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只是,要见到卓凌还是要费一般周折的。若是硬闯太极殿或者卓凌寝宫,肯定会被皇宫守卫架出来的。
卓凌有一个习惯,每当散朝之后,十有八/九会来仙居殿门口的凉亭坐坐。眼下是冬末,天气寒冷无比,卓凌过来的可能xing好像不太大。叶梅来回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自我安慰――还是等等吧,说不定她会来呢。
寒冬腊月,仙居殿门口的花糙一应枯萎,唯有南墙底下那一株红梅开的艳丽无比。叶梅蹲在树下暗自叹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即便你是傲视风雪的梅花,也得屈服于现实,现在开的再艳丽,还不是要凋谢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是卓凌的声音,叶梅喜出望外,起身望去,这才看到卓凌手扶凉亭的柱子,长身玉立。
“我来就是想问你一句――我哥哥叶良辰犯了什么错?哦,不对,他是你哥哥。你为何要关押我爹爹和哥哥龙傲天?”
卓凌仰天大笑:“梅儿,你还敢回来?你们穆氏一族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现在你竟然还敢回来?”卓凌双眼浮肿,看得出来没有睡好。
什么局?穆氏一族布什么局了?叶梅不解卓凌说的是什么,追问道:“穆氏一族布了什么局?”
卓凌从袖口里拿出几封书信冷冷丢在叶梅眼前:“自己看看吧,叶良辰一直都是你哥哥,从来都不是朕的哥哥。你自己仔细瞧瞧穆氏一族gān的好事!”
叶梅有些慌了神,匆忙捧起信看了一眼。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叶良辰假冒大皇子身份,这一切都是穆氏一族复仇的计策。而且,叶梅认得,信上的字体确系爹爹和叶良辰的没错。
“不会的,不会的……”叶梅摇头,即便信上分明写着,将白矾融入水里便可让非亲非故之人的血融合在一起,叶梅还是不相信,爹爹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更何况弄清楚当年追杀他们的人不是先帝所派之后,爹爹便彻底放下了,哪里还会有切齿之仇?
“他们是来骗朕的!朕再也不相信他们了!”卓凌不怒自威。
“那你相信我吗?”叶梅泪眼朦胧,这盆脏水是谁扣在穆氏一族头上的?
“朕信你,但不信叶梅!你走吧!”卓凌神色冷冷,仿佛看透了一切般冷淡绝qíng。
叶梅腿脚一软瘫倒在地。这一切都来得这么蹊跷,先是深夜太极殿门口说长顺非良善之辈的纸条,然后又是穆志云和叶良辰的亲笔书信。本来以为很美好的一切,忽然如同大厦一般坍塌了下来,叶梅被压在废墟之中,丝毫动弹不得。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到头来,心里的痛才是真实的,才是自己的。
可是,昔日芙蓉帐里的莺莺燕燕也是假的吗?叶梅伸手摸摸长了伤疤的肩头,曾经的美好都变成回忆了,唯有肩头的伤口还历历在目,提醒着她曾经的过往都是真实的。
出了宫,再无他出可去。
莫愁湖畔,一对明眸善睐的女子相互挽着手臂,迎着寒风窃窃私语,诉说着不尽的恩爱。
叶梅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想起她和卓凌。百花楼初遇,卓凌是仗义出手却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莫愁湖畔,卓凌是大大咧咧傻乎乎的落水笑柄。姑苏城的寒山寺里,卓凌是忧国忧民的一国之君。鲁郡的龙家山寨,卓凌是落魄失魂的失意主子……
“梅儿……是你吗?”叶梅回头,看见妙真主持微笑着立在眼前。
“姑姑,爹爹和哥哥被皇上关押了起来……”看到亲人,叶梅咧着嘴差点哭了出来。
妙真主持荣rǔ不惊,依然笑着:“梅儿啊,试问眼下朝中最受皇上器重的是那位大臣?”
叶梅抹掉眼泪,愣了愣:“自然是吴胥了,他有勇有谋,深得皇上信赖。”
妙真笑着点点头,叶梅还想追问些什么,却见丽娜手里拿着一件斗篷走了过来,行至妙真主持身边,将那斗篷披在妙真主持肩上,轻声埋怨道:“这么冷的天儿,慌慌张张出来不知多披件斗篷。这么大人了,还要人家cao心,真是!”说完,跟叶梅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牵着妙真的手走了,“你肠胃不好,早上刚熬了粥,快回去吃些吧。”
叶梅看着她们的远去的背影,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第75章
扳倒柳尚书,吴胥居功至伟,已经拜官为相,但是他为人低调,从来都不喜欢拉帮结派,因此,吴府比不得当年盛极一时的尚书府那般车水马轮……叶梅从莫愁湖一路走了过来,鼻子都冻红了,她不由得来回搓着双手取暖。
眼下已是散朝时间,吴府门可罗雀,看得出吴胥并不喜欢设宴应酬。
“我叫叶梅,特来拜会吴相,麻烦通报一声。”据说官爷府上看门的都是大爷,叶梅不敢张狂,小心翼翼道。
一身粗布青衣的小子点头:“您稍等,这就去。”
叶梅细细打量着相府,心道:不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嘛,吴胥府上的这些小鬼瞧着倒也挺知书达理的。这般想着,那青衣小子跑了出来:“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叶梅随着指引一路到了吴府的正堂,吴胥长身玉立,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朴素却不失风度,一脸的微笑仿佛湖中盛开的白莲一般美丽。
“哟,以前倒没看出来吴相还真是一表人才呢。”叶梅惊呆了,眼前的吴胥身体魁梧,相貌堂堂,若不是亲眼看到,她绝不会把眼前的这个人跟昔日落糙为寇一身酒气的人联系在一起。
吴胥抬首轻笑,眸子里散发着耀人的光芒,半打趣半认真道:“梅儿,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这一句梅儿叫的亲切,叶梅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吴胥只抬眼盯着叶梅,两只潭水一般深邃的眸子里多了些往日不曾有过的东西。
叶梅两手一摊,打破沉默,故作轻松道:“吴相真会打趣,叶梅一介民女,不知道的东西自然很多。”
一句“吴相”将二人的身份和距离都拉开了,吴相这才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道:“你是为了叶良辰入狱一事,对吧?”
叶良辰身份非同一般,虽然查出了他和穆志云伙同篡夺皇位的往来书信做证据,处理此案时,卓凌还是格外的慎重,特意嘱咐了大理寺卿梁俊,严密封锁所有此案的讯息,防止市井上传出流言蜚语。
叶梅黯然点头。
吴胥继续道:“此案疑点重重,却又证据确凿。论理来说,篡夺皇位是谋逆大罪,若是有心成事,往来书信断是留不得的,可大理寺居然查抄出了所有的往来书信,这一点真是疑点重重啊。可是,我仔细比对过字体,那些字确系出自叶良辰和穆志云……和伯父之手。”吴胥眉头紧蹙,“伯父可曾得罪过位高权重之人?”
叶梅摇头,爹爹前半生戎马生涯,无心政事,只在乎疆场存亡,后半生又漂流异乡为客,更加没有机会去结识得罪朝中权贵了。
“我相信爹爹不是那心机深重之人,大皇子更不是那爱慕权位的人,这其中必有冤屈。”叶梅心里有些苦苦的涩味儿。如今水落石出,爹爹当年为了救大皇子,用亲生儿子换了大皇子。皇室的人该感谢爹爹才是,可是他们眼中凭白却多出了些猜忌和不安。尤其是卓凌,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坐立不安?她曾经说过,愿意放下四方江山,跟叶梅一起làng迹天涯看遍天下秀色。眼下,大皇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卓凌却好似忘了先前的海誓山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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