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连拉带拽的携带沈满出了大门。
“你们入梦时发生了什么?见到了什么?”连依抱着手依靠在红漆的柱子上,问的时候脸上带了妖娆的三分笑意,语气平和。
沈满留了一分心眼,笑着答,“没看见什么稀奇的,我和大门监回到了过去,安稳的过了些日子就回来了。”
连依纤眉一挑,直起身慢慢走向了沈满,再慢慢地伸出手将手搭在她的肩头,然后将脸靠近了她。
沈满与她面对面,靠的很近,连依的鼻尖几乎就要触碰到她的。
“我就是随便一问,你那么紧张作何?”连依忽然噗嗤一笑,接着就丢下了沈满,背对着她站在夕阳的余光中,地上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乍看竟有些萧条。
“我就是觉得自从你们回来之后,唐玖月看待你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但或许是我多心了吧,你别放在心上。”
沈满心里咯噔一声。
唐姑娘待自己不同?自己为何没有看出来?这是真还是假?究竟是如何的不同?
她想要去追问连依,但跟了几步却又驻足不前。人家或许只是随口一提,自己何必那么在意?若真有不同,自己势必也会感觉到。
正在沉思的时候,忽听背后门内兀然的传出一阵鬼叫。
“啊——!”
“哇呀!!!泥轻一点大闷监!”
“好疼啊!”
沈满浑身一哆嗦,在原地呆愣一瞬,紧接着就像是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星夜,沈满托着腮帮思索明日该怎样投递拜帖之事。因这yīn阳道大考与别的考试不同,例如科举考试,需要在规定的地方苦读十年,一步步从乡试、会试、殿试考校而来取得相应功名。在参加考试的资格上,并没有具体限制。但是yīn阳道大考不同,你要参加考试,就必须得到一个yīn阳师的推荐。
唐玖月有令,沈满参加此次考试需要隐蔽身份,不得动用太阁人脉也不许旁人知晓她乃是当朝大门监的入室弟子。于是便无人可以帮助沈满,以至于眼下连一个推荐都需要苦思冥想。
“哎——”沈满叹息一声,趴在桌上看着跳动的烛火。自己明明已经身在全天下考生都趋之若鹜的太阁,却连一个推荐都无法取得,若是传出去可会叫别人笑掉了大牙不可。
太阁之内任何一个人都是身怀绝技的yīn阳师,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帮助自己。既然内部不行就只能去寻找外援。
沈满在掐着手指数落自己的外援。
相府?
外祖父如此势力,不得已的qíng况下自己并不想去与他有所接触。
朋友?
到了都城如此之久,沈满发现除了唐玖月等人之外竟然无一真心朋友。
“看来若没有她的帮助,我竟然是一点用都没有。”沈满将脸埋在了手臂里,闭上眼睛细细去思索其他法子。
这时候门却响了起来。
“谁?”沈满抬起头问。
对方却直接推门而入,是熟悉的脸孔,一个叫做小德子的太监。沈满的记xing还算不差,记得他是宁贵妃身边的人,深夜来此,想必是宁贵妃的意思。
果然,但听小德子尖声尖气地道,“沈满,贵妃娘娘有请。”
沈满略一沉吟,问,“不知道贵妃娘娘找我有何要事?”
小德子似乎是不愿多理睬她,在他看来除了皇帝和贵妃之外其余人都不值得自己纡尊降贵去迎合伺候。
“你跟着我来就是了,贵妃娘娘在等着,你难道还敢违抗贵妃娘娘?”
沈满无奈,只得跟了他去。出门的时候沈满特地没有合上门,将门留了一道fèng隙。摸了摸腰上的凤麟珏,才随了小德子出太阁。
深夜原本是不会轻易让人入宫的,但小德子得了贵妃娘娘的旨意,沈满又是个女子,故而宫门前的守卫开了个小门,送了沈满进去。
站在宁德宫的内殿之外,沈满从窗中透出的光看出宁贵妃今晚竟还未入眠。门口的宫女端着装着清水的金色面盆守着,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宫女见沈满来了,便进去了一趟,再出来的时候便对小德子说道,“贵妃娘娘有旨,今夜留沈满在宁德宫伺候,没有旨意,任何人不许进去。”
小德子特地瞄了沈满一眼,然后跪下领了旨意退下。临走的时候,又复看了沈满。这眼神令沈满很是不舒服。
但沈满还是在宫女的带领下入了内殿。内殿充满了一种安神的香味,沈满看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也点了安神香。室内的布置可谓富丽堂皇,虽然听说宁贵妃向来节俭,但皇帝恩厚,她若要常常接待皇帝,必定不能太过简陋,才让手底下的人置办了这些。
“你来了。”隔着屏风,一个人影在后头若隐若现。不用看的真真切切,单看这绰约的影子,就应当知道在屏风之后的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子。
当年的叶田田,清姿国色,让皇帝一见钟qíng,让丁枫念念不忘。可惜造物弄人,让这样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女子喜欢上了面前的这位——现在的大丰朝最有权势的贵妃娘娘。宁贵妃或许当时不知,或许过程当中也不知,但眼下必定不会全然无察。
丽妃叶田田对她有qíng,那她呢,是否对她有意?
“沈满见过贵妃娘娘。”沈满还是恭恭敬敬的对她行礼。
“免礼。”宁贵妃道,声音有些颓废低沉,“你知道为何本宫会突然召你入宫吗?”
未等沈满回答,她自己就紧接着道,“因为我梦见她了,丽妃……我梦见她了。”
贵妃似乎在笑,但她并不开心。隐约间,沈满抬头似乎看见了一张还挂着泪痕的脸。她是相府的小姐,是大丰朝的贵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有这样无助的时候。
“你是不是好奇为何本宫不召别人却只召你?”宁贵妃淡淡一笑,“其实本宫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你值得信赖。”
殿内四下无人,那宫女退出的时候已经屏退了左右。看守的禁卫军也退了二十步,此刻这殿内的话语是不会传到外处去的。
沈满想起了梦里所见的叶田田,想起了之后发生的一切,略一沉默之后,抬头问,“贵妃娘娘想聊些什么?”
宁贵妃那边也是沉默,良久,轻轻一喟道,“本宫想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有关于,她怎样爱慕本宫,怎样冤死的一切。”
☆、第117章
沈满知道这一刻总是要来的,却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这样的询问到底算是太早还是太迟。或许对于丽妃,这终究还是太迟了;但对于宁妃,或许还不算迟。
内殿非常安静,安静到令人觉得不安。沈满站在屏风之前,看着那五彩描凤的华丽屏风,不自觉就想起梦里的丁枫、叶田田以及宁缕来。
“回禀贵妃,我知道的也不多,可能要令贵妃失望了。”沈满思量再三,心想自己和唐玖月入梦的事qíng并没有多让人知道,而且她们刚刚醒来,对谁也不曾提及梦里的半分,就连连依问起,也是搪塞过去。而贵妃久居宫中,为何会突然想起召见自己问的恰好就是叶田田的往事?
屏风那头似乎沉默了一瞬,然后轻轻地笑了。沈满抬眸,见到那影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只着一层单衣,细若无骨的手拿起挂在屏风之上的一件青色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她长发未梳,姿态慵懒。闲闲的朝着沈满走了过来,面对着面道。
“你不必多想,除了她的事qíng之外,本宫对旁的一概不想理会。”
沈满看着她的眸子一瞬,她的眸子很是清亮,但眼睛下面略有青紫,可能是睡眠不足。贵妃的脸色相较之前更加苍白,隐见四肢清瘦,想必宁韬那日提及的疾病并未转好,反而有点愈发严重的趋势。
“贵妃娘娘,逝者已矣。”沈满劝解道。
宁贵妃却淡然一笑,“逝者虽殁,生者痴缠。”
沈满一怔,心知贵妃对此事的确耿耿于怀,势必要追究到底了。于是她欣然颔首,道,“不知贵妃娘娘是否知道我朝的yīn阳道大考即将开始了?”
贵妃也是个通透的人,一点即通,“你是太阁大门监的入室弟子,难道也要参加考试?”
沈满点头。
贵妃又笑道,“这的确是大门监的风格,她想让天下之人都认同你,故而有此要求。”
“贵妃娘娘,我还缺一张推荐函。”
贵妃沉吟道,“既然大门监有意不让人cha手此事,本宫也不好直接出面。这样罢,小德子有个看守城门的亲戚,那亲戚家中似乎有个yīn阳师,虽然是末等,但也总是yīn阳道中人,给一份推荐函是没有问题的。你看本宫这样安排如何?”
沈满得了这个便宜,加上之前有心帮宁贵妃解开这个心结,故而点头答应了。
“贵妃想知道什么,沈满知无不言。”
得到了沈满的肯定答复,本以为宁贵妃会欣喜,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端庄娴雅的女子却轻轻蹙起了眉头。她轻抿着唇,愁眉不解,想要问,却无从问起。
沈满主动开口,娓娓道,“贵妃娘娘,虽然不见得我了解的比您更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丽妃娘娘是因为您才出事的。”
宁贵妃微微动容,抬起头用那对幽深的眸子望着她。
沈满继续道,“当初有人说丽妃娘娘与人私通,故意装病留在宫内和qíng夫相会。您相信吗?”
宁贵妃道,“那时候本宫也是不愿相信的。”
“您不应当相信。”沈满的语气颇为激动,当她意识到不妥之后,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丽妃娘娘一入京在孤立无援的qíng况下,得到了您的帮助。虽然这个‘帮助’在您眼里可能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但对她而言却是难得的温qíng。入宫之后,她重逢了您,您或许不知,但是在她心里已经有种qíng愫在默默生长发芽。”
宁贵妃轻喟一声,“当初在行宫收到她的消息之后,本宫觉得事有蹊跷。可是那时候……”
沈满看着她疲倦的面容,心里明白那时候宁贵妃身负宁相的嘱托,很多事qíng都是不得已。况且那时候丽妃盛宠,所有的女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嫉妒。在不知道丽妃对自己的qíng意之前,宁贵妃所想大概只是用尽一切办法稳固宁府在朝中的地位。
“我曾在丁枫那处得知一件事qíng。”沈满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丽妃当年不是接到一封信才佯装生病留在都城,然后才被人发现与人私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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