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处露着两个dòng的皮像是番外僧侣耷在腰间的褡裢一般毫无生机地垂着,可以看见没有头发。而坐立在里面的一座血ròu坐身,简直惨不忍睹。仿佛才是被新鲜剝下来的猪ròu一般,眼珠子没有眼皮的遮挡,异常突出。还有瘆人的白的牙齿,就这样yīn森森地露在外面,乍看起来就像是在笑。
沈满一扭头见到如此景况,差点吓得昏过去。“这是怎么回事,这被剥了皮的人,难道就是敬净大师?连依又在剝人皮了?”
唐玖月骨瓷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qíng,连眼神也是清冷的,“连依没有理由去剝他的人皮,有人在栽赃。”
“敬净大师是崆峒寺唯一的和尚,连依假扮了小僧侣,若是明日见不到人,必定会揭发此事。”沈满皱眉担忧,“而且这剝皮的手法如此独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陈州一案。不说别的,宁韬见过连依,万一被人揪出翻出此案,连依怕是难以保全。”
唐玖月目光一寒,“不光是连依。”
沈满恍然,“连依在太阁的事qíng也会被揭发,如此一来,太阁也是难保。”
唐玖月欣慰一笑,“不错,你也会为太阁考虑了。”
沈满羞愧,“以前是我想法太简单。”
唐玖月走到那血身边上,半蹲下去观察。沈满见她浑然不畏,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没胆色,故而也状着胆子上前。
唐玖月看久了血身,忽然莞尔一笑。
沈满被她这一笑吓得胆儿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忙问,“你笑什么?”
唐玖月不疾不徐道,“这光头和尚被剥了皮的样子,还真像当初在丹门里见到的用针泥塑。也是这样一半覆了皮,一半露出骨骼和筋脉的……”她迟疑地看了看地上的血迹,蹙眉道,“只是场面没有这么肮脏。”继而捂鼻,嫌弃道,“也没有这么臭。”然后就起身就往回走了。
沈满在一边看傻眼,在自己看起来这么恶心的场面,唐玖月竟然能当作在丹门看那假做的人泥塑像?
“唐姑娘,你在做什么?”沈满见唐玖月在门口放下两个玉器,分别在坤位和坎位,这两个位置乃是降魔除邪之位。“这里会有妖魔?”她立即也退了出去,躲在唐玖月的身边。
唐玖月无奈道,“你瞧这密室,在大雄宝殿之下,大雄宝殿里面有什么?”
“佛祖释迦摩尼。”沈满答。
唐玖月原本不想再多费唇舌,但对象是沈满,也就多了一分耐心,“那释迦摩尼佛像你可仔细看了?并那十八座罗汉像原本就是镇压邪物的,这密室挖在佛像之下,就是佛像要镇压的地方。我不知以前这里埋的会是什么,但如今这里俨然就是一个风水凶位。无论今后什么东西死在了这里,都会变成凶煞。”
沈满被她说得越发胆颤,“那么你快施法镇压吧!”
唐玖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道士还是尼姑?”
沈满瞧着她黑漆漆的柔顺靓发,发自肺腑道,“您是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yīn阳家!”
唐玖月隐约有些得意,“还有呢?”
沈满似乎明白她的心迹,“最聪慧、最美丽、最有品的大门监!”
唐玖月淡淡地回,“马屁拍的不错。”脸上却又忍不住绽了笑容。“我既是你师父,师父有命的话,弟子从不从?”
沈满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唐玖月jian诈地一笑,“那借你血气一用吧。”说着就抓住了沈满的右手,割开了她的指端,握着她的手使劲掐血,一边掐一边在撕下来的布条上写上了歪七扭八的鬼画符。
“师父……”
“乖徒弟。”唐玖月浅笑,如花一般,看得人心醉,“为师绝不是吝惜自己的血,而是你的血更加有用。”
“您确定我一个倒霉蛋的血,能够镇压邪气而不是加qiáng邪气?”沈满诚恳地问,看着自己微微变青的指节,有些刺痛。
唐玖月刚在那血身的额头正中间贴好鬼画符,闻言手上一顿,然后尴尬笑,“应该……能的吧?”
设好了阵法消除了戾气之后,唐玖月看了看血身,再瞧了瞧被点住xué道的连依,终于还是不忍让沈满背个血身出去。轻咳了一声道,“你背着连依我们赶紧走。”
“啊?”沈满一身láng狈,如今还破了指头贡献了血,唐玖月竟还让自己背人出去?!
唐玖月正色道,“连依在这里明摆着是让人嫁祸的,明日我们看谁动了主意将人引向这里,谁就最有杀了敬净的嫌疑。”
沈满郑重点头。
出了密室放下了连依,沈满看着这崆峒寺的景象,觉得事qíng可能越发不简单了。
唐玖月忽然站在她的面前,道,“伸出手来。”
沈满伸出了手,唐玖月接过,仔细瞅了瞅她的指端,然后从怀中倒出一个huáng色粉末状的东西来,覆在沈满的伤口上。接着再用一条柔软的丝巾包裹好。
沈满本来满心的温暖欢喜,却听见唐玖月低声“哎呦”了一句,道,“这似乎……不是止创膏?”
沈满,“……”
唐玖月带着三分歉意,“幸好你是百毒不侵的。”然后就甩下沈满的手,找了个间隙,鬼鬼祟祟地溜了。
沈满孤零零站着,看着她烟儿似地逃跑流窜背影,沉默了一阵之后竟然就笑了。
连依躺在木雕的chuáng上,这chuáng十足的气派,沈满进屋之后全身心投入到对连依怎么能将这么浮夸奢侈的chuáng榻连夜搬到这深山鬼寺之中来。
唐玖月坐在chuáng榻边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一字摊开,只见大小短长的银针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里面。她撵起一针,又快又狠地扎在连依的中池xué上,再撵起一针,又扎了下去。
沈满躲在一边看着,探了探脑袋。
都说当朝大门监jīng通yīn阳道六大门类,除了角徵门之外。那么这来源于丹门的扎针技术自然也是一流的,这点沈满深信不疑。唐玖月认真起来的时候,是熟悉的那副冷冰冰的面容,专注的眼神不会往别处挪动一分。
这让沈满很是仰慕崇拜,与方才相比,她仿佛已变了一个人似地。
“屏风后有澡盆,你自己去打水来清洗。连依这里还有一个躺椅,你晚上可以住这儿。”唐玖月一边扎针一边道。
沈满担忧地看着连依。
“你放心,这一点程度的分心我还是可以办到的,”唐玖月余光觑着沈满,“这里已经有了一个病患,若是再来一个伤寒,我可不管。”
沈满笑了笑,急忙就去打水。
过了片刻,屋内水声哗啦。唐玖月抬眉看看屏风后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影,与很不合时宜的愉快水声,略微失神了片刻,然后清理了嗓子道,“你到底是在洗澡,还是在浇地?”
沈满那边即刻安静了下来。
唐玖月好奇地望着,仔细地听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几声及其细微的响声,只是那响声很奇怪。
唐玖月就慢慢地走了过去,绕过屏风,却不见沈满。往桶里一瞧,忽然有一双手像是水鬼的手一般缠绕住了她的脖子。唐玖月本想一巴掌将这手给断开,转念一想,却硬是忍住了。因为她在水底瞧见了一个人。
唐玖月被拉入水中片刻便起来了,顺带带出了未着寸缕的沈满。二人眼观鼻、鼻观心,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唐玖月问,“你为何躲在水里?”
沈满诚挚地回,“在水里洗澡不会出声……”
唐玖月瞄了一眼她露出的香肩,摘了面具,“徒弟。”
“师父。”沈满看着唐玖月,她的白皙的皮肤上沾了一点水珠,分外剔透。
唐玖月忽然一躲沈满,顺带将她按入水中,转身,拍拍手,走人,继续扎针。
沈满,“咕噜噜……”
等沈满吐完洗澡水,唐玖月这边也就扎好了针。她上下打量着沈满道,“今夜连依恐怕要不得安宁,你住在这里看着点她,切勿让她随意乱跑。”
沈满点头扯出一条帘布道,“那我绑着她。”
唐玖月,“……随你。”
☆、第144章
“唐姑娘,你今晚不留在寺里?”沈满见唐玖月要走,便问。
唐玖月回望她,眼里深有别意,“你要我留下?”
沈满一顿,勉qiáng找了留她的理由,“……山路崎岖难走,天又黑又下着雨……”
唐玖月往外头望了一眼,摇头道,“我就住山腰,今夜须得出寺。”
“那你还回来吗?”沈满问出声后,脸红了红,接着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靴尖道,“连依的事qíng,我无法独自处理。”
“你只要今夜守住她,明日事明日了。”唐玖月留下这一句,重新低头戴上骨瓷面具,背着手飒然地走了出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小雨凄迷的夜幕之中。
沈满看着她消失,摸摸腰间的凤鳞珏,这是唐玖月送她的第一样礼物,她自然珍惜。到了今夜此刻,这份礼物的意义也变得更加不同了。
连依被扎了xué道之后安稳了许多,沈满弯腰检查捆版的绳接,觉得万无一失,便抵不住缱绻困意,趴在了连依的边上睡去。
翌日,天色大好,寺里有山间清晨微薄的凉意与清新的空气。
沈满早早醒来,却接连被连依破口大骂,“沈满,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奋力挣扎着,抖落了脑袋上的一根银针,但亦有另一根针似乎扎了进去……
空气突然顿了一下。
连依猛然呼吸一滞,双眼放空,嘴角抽搐道,“这东西扎了我的什么xué道,我觉得浑身都麻了……”
“那只能等大门监来的时候才能替你拔针,否则我们胡乱来很有可能扎到你的命xué,那可就真的糟糕。”沈满起来的时候觉得脖子酸麻不已,认认真真地枕在胳膊上瞧着连依,吓唬她道,“你昨晚杀了人。”
“大门监来过?”连依歪过头,眼神没有焦点,愣愣道,“真奇怪,我在梦里也杀了人。”
“梦?”沈满蹙眉,竖起了耳朵,“你在梦里杀了谁?”
“一个光头色鬼……”连依回忆,“长得蛮俊的,却两眼色迷迷盯着别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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