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花满庭[GL]_木随风【完结】(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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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非细细听着,严峻的神色渐渐松弛,露出一种了然的表qíng来。他的衣袍微微鼓动,捏着指节算了几次,还是那个结果,与自己所预见的场景一致。于是默然地退到了人群边缘的走道里。

  问附近的一个人,“我头顶上的屋檐可有漏dòng?”

  那人正看挖土看的无聊,便回道,“往边上挪一点便没有破dòng了,但如今天色尚好,先生您是怕被晒着?”

  钟非道,“倒不是怕被晒着,而是被淋着。”

  沈满抹了额角的一把汗,起来时满意地笑了。转身望向唐玖月那边邀功,却见唐玖月冲着她微微颔首。沈满收到她眼里的赞许,便是心满意足。走到鼎边,手里依旧抓着凤麟珏等着。

  “青柠,如今你可算看出来了么?”唐玖月问。

  青柠摸着下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看出来了,小满想用凤麟珏推这鼎……”她长长一叹,扶额道,“这虽然是口小鼎,但若是她天真的以为能够凭着凤麟珏戳着这鼎便能够将这鼎挪开,真是异想天开了。真丢咱们太阁的脸,幸好旁人还不知道她就是您的弟子……”

  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晴天霹雳,天边闪过一道蜿蜒的电光,就像是来自九庭之上的神的震怒。

  青柠捂住耳朵,再那电光一闪之间,似乎瞧见了地上蜿蜒的脉络,脑子一热,冲口而出道,“这是雷雨阵!”

  唐玖月轻轻抬手,竖起一指抵住唇道,“嘘——”

  青柠急忙捂嘴,眼睛迅速往周围瞧了一圈,弯腰贴在唐玖月身边问,“这么高深莫测的道法,您什么时候教给沈满的?就算是气象门的门监来了,却也未必能够真的照来风雨雷电,这真是太神奇了!”

  “与宁纯一样,小满实际上并不能全靠自己的能力召来风雨,她只是做了个预测,觉得天边的云色有异动,那儿本来就会有一场bào雨,只是如何将时机安排得正好,于是便在地上画了阵法,来催促这场bào雨及时又正确地到来。”唐玖月解释完,一偏头看着青柠,语重心长道,“与其想着这个,不如想想等会儿怎样才可以不变成落汤jī?”

  青柠张望了一圈,眼巴巴问,“您躲在何处?”

  “我不躲,”唐玖月优哉游哉,“我有内力,可辟风雨。”

  青柠闻言,佯装无辜地又往她边上挪了一步靠近。

  bào雨如预期顷刻直下,从天而至的雨水,就像是一道道箭簇一般扎在地上,松垮了泥土,顺着沈满之前所挖的泥坑,一次次猛烈地冲刷,将子鼎慢慢地带离位置,接着便听见“嗡”地一声,就见那鼎倾斜着倒下,栽到了被雨水冲刷出来的一个土坑里。

  沈满讶然,抹掉脸上的水渍,走到那坑的边上,瞅着跌在下面的鼎,愣怔道,“没想到下面竟还会有个大坑……”

  ☆、第148章

  bào雨骤然而至,且不停歇。沈满所站着的地面,表面上的尘土渐渐被冲刷,露出下层黑色的、坚固的表面来。

  那刚刚被砸出来的大坑,不断有水涌入。子鼎表面的锈迹也在被冲刷,有些地方竟隐约露出原来的光泽亮度。青铜色的质地,厚重而敦实。上面浮刻着古怪的图腾,来不及细细分辨,便被浑浊的huáng色雨水给淹没了。

  沈满知道经过宁纯的虫子一番开垦,地下的土质肯定会疏松,但料不到竟然是如此的疏松程度,一不小心就砸出了个大坑。也不知道这坑到底是现场砸出来的,还是原来就有的。

  沈满站在坑边,看着子鼎已经被没过最后一个鼎耳,脑袋忽然一阵发昏,似乎有无数声音在脑袋里尖叫、呼喊、绝望地求救。

  沈满脑gān隐隐作疼,这时候身边悄无声息地驻足一人,这人抬手按在她的肩上,一字一句清晰道,“这是幻象,还是真实?”

  沈满一怔,回过神来,“你能读人心,也能看见我所看见的幻象?”

  江秋笛略一点头,表qíng淡漠地站在一侧,盯着下方被掩埋的子鼎道,“我挪不动它。”

  “我不是故意的。”沈满苦笑,看着江秋笛冷峻的侧脸,低声说,“不过即使你不展示才能,他们也都知道你的能力,不会有人轻看你。”

  “旁人如何看我,与我何gān?”江秋笛冷冷丢下一句,在沈满之前转了回去,走到皇帝跟前,对着皇帝与大门监先后抱拳行礼,道,“江秋笛无能,不能挪动此鼎。”

  皇帝大笑道,“也亏得你能有服输的时候,不过这鼎已经被埋入土中,是无法挪动的了。”

  唐玖月示意青柠替她开口,青柠于是道,“皇上,纵然如此,江秋笛应当愿赌服输,承认在这一局中败了。”

  “这……”皇帝略微迟疑,望向唐玖月。唐玖月冲着皇帝略一颔首,皇帝便道,“那么就委屈你这个小神童,要在这一轮才艺展示中垫底了。”

  江秋笛不卑不亢,“是。”

  “那么接下来……”

  “儿臣参见父皇!”一人翻下一匹白色骏马,跨着大步从山门后一路疾行而来。他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镶玉的长冠,腰间佩剑,身量修长,不一会儿便到了皇帝跟前,抱拳单膝跪在那儿。山门的侍卫自动放了他进来,想必这人的身份贵重,大家都已知晓。他的身后跟了一串十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侍卫,侍卫戴着头盔,盔上的红樱被雨水冲刷,黏在了后头,走起路的时候,铠甲碰撞,发出整齐尖锐的金属撞击声,此刻也与这人一同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朗声笑道,“朗儿,快起来。你一直在龙虎山上修行,怎么今日有空来崆峒寺了?”

  皇七子朱朗抬头,被雨水洗过的脸格外gān净俊朗,透着一股勃勃生气,“父皇,儿臣原本就想回都城去见您的,半途听说您在这里观看斗会,故而不请自来,直接上山来看望您和贵妃娘娘。”

  “好,”皇帝显然高兴的很,抬手让他起来,然后赐座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你来的正是时候,好戏才刚刚开场。”

  朱朗微笑点头应下,“是。”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七弟来了。”又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人长身玉立于角门前,这人在大雨之中仍然保持浑身gān慡,只是一双靴子沾了一些泥土,顶上有一个造型硕大的华盖替他遮住风雨。

  这华盖由左右后三个侍卫努力撑着,这些侍卫浑身湿透,正在这疾风骤雨之中勉力维护这站在中间之人的洁净。

  皇帝的眉头微微皱着,刚要开口,却见华盖之后钻出另外一人来。

  这人身量亦是高挑,穿着一身桃色宫装衣裙,眉如新月,眼若桃花,面泛秋红,嘴角挑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绕过前头那人,一溜烟儿地走到皇帝跟前,乖巧地行礼道,“儿臣德成,见过父皇,见过贵妃,亦见过大门监。”

  唐玖月皱了皱眉,青柠忙道,“公主殿下切勿开这种玩笑,大门监是臣,公主殿下是主,怎能对大门监行礼问安?”

  德成抬头挑起嘴角笑,“青柠门监错了,本宫和大门监都是臣,只有父皇才是主。”

  青柠噎住,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唐玖月在那边忍不住清了嗓子答,“青柠没错,公主殿下以及诸位皇子都是主,皇上——是君。”

  德成抬起下巴,瞪了唐玖月一眼,“大门监巧言令色,德成实在佩服。”

  唐玖月不疾不徐道,“彼此,彼此。”

  大皇子朱奎在风雨里站了些许时刻,不见有人注意自己,拳头微微握紧了一下,然后松开,径自走到德成的边上,一同与皇帝、贵妃等问安。皇帝点了头,让他找个位置坐下,朱奎便挑了贵妃的左手方站着,淋着雨。晦暗的风雨中,朱奎的脸似乎变得格外yīn沉。

  德成忽然觉得头顶上一凉,仰头去看,便见到头上罩着的一层雨布竟然破了个dòng。再扭头看看边上的唐玖月,gāngān净净,竟然连一滴雨水都没沾到。于是灵犀一动,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将椅子往唐玖月边上挪。

  旁边的七皇子朱朗注意到了这边的小动静,不免一笑。他倒是淋了最多的雨,但是也最不在意。在他看来,能引来这场雨的人才是他想要去注意的人。

  在路上的时候,分明瞧见雨水在东边,不至于这么快便到了这里。这其中必定是某位yīn阳术的高人作了道法,qiáng行将这qiáng风bào雨给引来。

  他如今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东瞧西看,场上的人太多,究竟会是左手边这一个看起来很像纨绔子弟的公子哥儿,还是右手边那位冷冰冰的少年?

  沈满很郁闷,她能招来风雨,却不知道怎么退去。苦闷无比地回到了自己的阵营,却听吴念念在边上yīn阳怪气地道,“你真是深藏不露。”

  沈满道,“我只是凑巧了,老天作美,没有让我颜面无存。”

  吴念念挑高了眉毛,“你会北斗探物,还会呼风唤雨,在地上画的阵法也是高深莫测。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满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转念一想,反问道,“念念,让我告诉你我的身份可以,但首先,请你先对我坦诚。你……是什么人?”

  吴念念别过脸去,冷哼道,“我是吴念念,一个资质平平的无名小卒。”

  沈满知道她还是不肯说,于是只能作罢。

  连依从方才开始便觉得朱奎在盯着自己,朱奎的眼神幽深不见底,眼底似乎有团黑气在酝酿和滚动,让连依这样的人都觉得有些畏惧。

  忽然,朱朗猛然起身喊道,“坑里浮出了什么东西!”

  沈满定神一看,只见浑浊的huáng色泥水里,忽然就翻滚出了一道血红。就像是有东西在底下冒气一般,那血红随着冒出的气泡越滚越多,越来越浓。此刻骤雨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空气之中没有原本该有的雨后清新,却充满了一道道浓重的血腥恶臭之味。

  沈满内心一颤,定定望着那一汪由污水变成了血水的土坑,想着被埋在里面的子鼎,心中的不详越发qiáng烈。她的身子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一种畏惧、害怕。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一个方向,唐玖月就坐在那儿,巍然不动,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

  她依旧从容、镇定,此刻似乎感应到了沈满的视线,她也回头,静静地回望沈满。只是这一刻,她的眼神里,带了点别样的、异样的qíng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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