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缘GL+番外_若花辞树【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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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头一动,立即问道:“她是何时染病的?”
沈医正回道:“是今日辰时,薄医正亲自到太医署拜托臣替她来为陛下诊脉,而后,薄医正便直接出宫去了。”
“那时她的脸色可好?”孟脩祎继续问道。
沈医正回忆了一下,回道:“很是虚弱苍白,臣本要替她诊脉,不过薄医正说她自己就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清楚得很,不过是些许小恙,歇一歇就罢了。臣便打消了念头。”
孟脩祎顿时心头一紧。
待沈医正一退下,她便沉声与麦恩荣道:“立即将宫中的符纸都揭下来烧毁,但凡涉及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不许留在宫中,违者杀无赦!”
这条旨意下的奇怪。君王神色冷漠,言辞不容置喙,麦恩荣心有不解也毫无迟疑地俯身道:“是,臣这就去颁旨。”
等到这道旨意下达各宫室,引起轩然大波之时,孟脩祎已在暮笙家门外了。
考虑到暮笙此时应当躺在chuáng榻上休息,兴许还……孟脩祎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叩门了,省得她还有费劲从chuáng上挣扎起来出迎。
这本是她的私邸,她自知晓哪处防御最弱。绕着这高大的围墙转了一圈,孟脩祎仔细回忆了一番宅邸内里的布局,便走到东边的围墙外,令两名侍从搭了个人梯,轻而易举地便翻了进去。
堂堂君主,竟跑到臣下的门外来翻墙,麦恩荣起先目瞪口呆,随即便是大惊失色,一面压低了声喊陛下,一面急忙让几个侍卫赶紧跟上去。
翻入墙内,便是一处茂密的小竹林。这个季节茂竹翠绿,郁郁葱葱,哪怕有人路过,只要不特意留心,都不会发觉绿竹之后藏了人。
孟脩祎小心地避开那些尖锐的断枝,步履轻盈地走了出去。
薄府人丁不兴,仆役自然也不多。孟脩祎嫌跟进来的几个侍卫碍事,令他们退出去,到大门外等候,自己熟门熟路地便往处于宅邸正中的主院走去。
位于宅邸最正中的主院掩在郁郁葱葱的糙木之后,环境清幽雅静,又有假山遮蔽烈日,在这夏日炎炎中甚是清慡yīn凉。
孟脩祎行至主院外,朝里极目张望了一番,发觉其中寂然无声,并无仆役婢子走动低语的声响。她沉默着思忖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做了个极为要紧的决定,大步朝里走去。
走到房门外,她伸手推门,内里并未上锁,轻而易举地便推开了。孟脩祎快速闪入,反手将门重新合上,想了想,她又把门从里面锁了起来。
轻手轻脚地掠过湖蓝的帷帐,往里面的chuáng榻走去。
轻悠的凉风chuī动飘逸的软帐,这短短的路途仿佛在瞬间变得格外漫长。孟脩祎屏住呼吸,眼睛一眨都不敢眨,聚jīng会神地望向里面。
终于,她穿过了重重帷帐,站在了那张宽大的chuáng榻前。
榻上躺了一个沉静秀美的女子,她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微微泛白,看起来虚弱可怜。她睡得极沉,未曾发觉这房中多了一个人。
孟脩祎慢慢弯下身,伸出手,在暮笙的脸颊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微凉的触感,切实的感受。她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孟脩祎缓缓地松出一口气,还好她没事。
有人在她脸上抚摸,睡梦中的暮笙也感觉到了不舒服,皱皱小眉头,翻了个身,就面朝里侧,继续安睡。
孟脩祎不禁笑了笑,站直了身环视四周,发现不远处的矮几上放了只仅剩了汤药底渣的瓷碗。她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端起来闻了闻,沉思片刻,又倾盏尝了尝,那浓浓的药渣苦得她直皱眉,不过也让她大抵确定了其中的几味药,是治疗寻常中暑的药物。
原来只是普通的中暑,孟脩祎总算安下心,坐到暮笙的身边,等她醒来。
看在她中暑生病的份儿上,她就不跟她计较她那么多天不理她,也不计较她上回的明知故问了。
温暖而湿润的夏日总让人昏昏yù睡。孟脩祎放松了神经,不知不觉便倚着瓷枕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已是夜幕降临。孟脩祎睁开眼,便看到昏huáng的烛光下,暮笙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孟脩祎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道:“你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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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中暑罢了,”暮笙重新躺下,靠在孟脩祎的身旁,“起初头晕目眩,歇一歇也就好了。”
孟脩祎伸手拦住她纤弱玲珑的肩膀,沉默了一瞬,还是问了出来:“没有别的不舒服么?今日是中元节,宫中……有没有哪里冲撞了?”
暮笙不解她话中的意思,摇了摇头:“不曾。宫中素来规矩井然,又怎会有冲撞?”
都不知扯到哪里去了,显然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孟脩祎见她的确jīng神,想来也无大碍,便不再深问,含含糊糊道:“今夜是一年之中yīn气最重的,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出去了,万一受了寒,又得安养。”
暮笙更不明白了,低声嘟囔道:“不曾想陛下还信这个。”
孟脩祎笑而不语,抱紧了她。
陛下都亲自来探望了,暮笙也不会揪紧上一回的事不放。只要陛下是真心在意她,看着她的时候并没有想另一个人就好了。她对那种“从此以后我爱上的人都像你”的nüè恋qíng深,真的很不感兴趣。
二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暮笙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陛下是怎么进来的?
倘若她亮出身份,管事定会将她唤醒,请她出迎;倘若她不曾亮出身份,虽然她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暮笙惊奇地看向孟脩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孟脩祎淡淡的,带着丝得意道:“这有何难,朕翻墙进来的。”
暮笙:“……”
真相实在是耸人听闻。过了片刻,暮笙才艰难地道:“麦大人就没拦着您?”
孟脩祎不屑:“朕想做的事,哪个拦得住?”她说罢,想起了什么,神色顿时凝固住了:“朕将他们忘在门外了。”
多时未传消息出去,麦恩荣肯定已经急坏了,把皇帝弄丢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指不定过一会儿麦恩荣就带人闯进来了。
暮笙忙起身:“臣这就让人开门。”
孟脩祎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声道:“算了,朕也该回去了,你好好歇着,不要乱动。”
她的声音虽轻,语气却是不容反对的,见她起身,暮笙忙揪住她的衣袖。孟脩祎不解地回头看她。暮笙道:“还是让臣送你吧。顺道儿,臣也好吩咐管事,往后您再来,大大方方从正门进来就是。”不要翻墙了。
到底是她思虑不周带来的后果,孟脩祎有些许脸红,胡乱地嗯了一声,便大步朝外走去。
暮笙看着她凌乱之中透着害羞的背影,不禁好笑,披上外衣,趿拉着木屐,跟到她的身后。
送她出去,又与管事知会过,孟脩祎在这座宅邸的主人地位算是确定了。
陛下亲自探病,这事一闹,小两口先前的小矛盾自然而然地便化解,又同先前那般没羞没躁地卿卿我我了。
又过一月,当崔云姬与派去的钦差到达江南将近半月,忽然传来一个举朝震惊的消息——率水决堤!

☆、第三十七章

近日来受海上飓风影响,江南bào雨连连。
皇帝接到奏报之时便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不出数日,便传来率水决堤的消息。
率水决堤,洪水肆nüè,沿江田园村庄无一幸免,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孟脩祎高坐殿上,布满怒意的面容不再温缓散漫,yīn沉得如此时此刻在江南大地上咆哮肆nüè的洪水。
君王的愤怒如同一块遮住天际的黑幕,臣下的惶恐惊惧便如陡然失去日月之后的凡夫。“承平朝十年难遇的大雨,堤坝稳如泰山;先帝朝百年不遇的bào雨,也不见率水决口,怎么到了朕这,寻寻常常的几场雨就把你们总放在嘴上夸口的堤坝冲毁了?”孟脩祎惯来扬起的唇角泛着尖锐的冷意,谁都知道她这回是气得狠了。
底下众臣噤若寒蝉,唯唯诺诺地垂着头,无一人敢应声。
孟脩祎眼底冒着怒火,一一扫视每一个大臣的头顶,诸臣让她愤怒的目光看得心底发虚,越发不安起来。终于,皇帝再度开口,这回,她似乎冷静下来:“堤坝为何决口,江南灾qíng如何,救济粮食哪里调派,受灾百姓如何安置,诸卿速速议来。”
后三者是应有之意,每回受灾,皆是如此,但第一条……
工部见无人出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堤坝决口不外乎年久失修,日积月累,风蚀日晒,再是坚固的堤坝也免不了……”
“每年拔去修筑的银钱都喂狗了?”皇帝yīn森森地道了一句。
工部战战兢兢地住口。堤坝出事,他们督管天下河工的工部第一个逃不了gān系。这也是他再是畏惧,也不得不出列的缘由,现在看来,陛下根本不想轻轻揭过。
“陛下。”裴伯安在这时出声,他抬了抬眼,而后持笏上前,恭声道:“此时最为要紧的是江南灾qíng,瞬息之间,不知多少百姓妻离子散,还望陛下以苍生为重。”
以苍生为重就是先放下这些暂与救灾无关之事。孟脩祎一言不发地等着,等着他们再说下去。
裴伯安见他说了话,皇帝却连搭一声的意思都没有,冷冷地将他一个人晾在那里,半点不将他这个宰首放在眼中,不禁很是恼火。
一旁裴伯安的拥簇见qíng势不对,马上上前道:“此时重在救灾,江南各地宜静不宜动,依臣之见,前些日子派去江南督促盐事的几位大人当先回京,官营一事也当暂缓,以免引起动dàng。”
要说适才还是隔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地打机锋,现在便是将那险恶用心光明正大的显露在阳光底下。
先前任她步步bī近,裴伯安都没半点动静,孟脩祎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他就这么不战而降了,便耐心地等着他的诡计,以策应对。
当接到奏报那刻,孟脩祎真是要气炸了。谁信这次决堤与裴伯安没关系?难不成他还会神机妙算,知道必有一次洪水,来引开众人的视线,让他什么都不必做就从从容容地翻盘?
知他狡诈无德,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敢对率水堤坝动手脚,将数万百姓的xing命视作无物!
孟脩祎隐忍着怒气,作为君王,修身养xing是件十分紧要的事,为的就是不让胆大妄为的臣子气得失态。她一向自以修养不错,这回也忍得甚为勉qiáng!
很快,就有大臣出来反驳。
出列的正是户部尚书:“臣以为不可,此番救灾,再加重新修复堤坝,需银钱必是添加,而后最为丰饶富裕的江南受灾,来年赋税必有减免,今年调了粮食去救灾的州县也当减免赋税做补偿——臣惶恐,如此下来,国库怕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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