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缘GL+番外_若花辞树【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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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依不饶了。之前皇帝当然不能认错,认了错就得放人,现在都定罪了,那件事也的确是她太过莽撞,认个错就认个错。皇帝自称圣人,却不是真的圣人,难免会有错处,也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取得实惠最要紧。
孟脩祎看着这个较真的老头,没好气道:“是,朕反思两月,最终认定还是汲卿有理,可还要朕与你陪个不是,卿方解气?”
满朝文武都让这突然而来的反转弄得摸不着头脑,倒也有人明白皇帝的心意,圣上太狡猾了,让人没办法。
汲盎仍板着一张方正的脸,毕恭毕敬地道:“臣岂敢,臣之职,在于纠察百官,在于匡正圣躬,陛下有过,臣更有过,陛下知错,却不必对臣认错,臣职责所在而已。”
孟脩祎点头:“正是如此,百官各司其职,则政治清明。汲卿忠贞之臣,有卿在朝,是朕之幸。”
认错态度尚可,言辞也很恳切,汲盎满意了。
下了朝,孟脩祎又亲笔写了诚直dòng彻四字,赐给汲盎。如此赞誉,估计汲老头会板着面孔偷着乐。
一条这事却还没完,不少大臣见皇帝让步,就得寸进尺起来。非要将那三十名余大臣转jiāo刑部,重新审讯。
皇帝理他们就怪了。然而,随着罪名公布,薄暮笙这个名字也瞬间进入人们的眼中。一条条言辞犀利的罪名,一件件置人死地的罪证,几乎都出自这位五品参政之手。旁人都或多或少躲避,她却迎难而上,言官当中有人开始将笔头对准了她。
看这架势,这位出身太医署,如今在政事堂任职的参政定是陛下心腹之人,让她去填了百官的怨气,倒是正相宜。言官参劾暮笙的罪名是“以卑动尊”,身处卑位竟敢给远高于她的上官定罪。
劝谏圣上,他们还会在言辞上斟酌,口诛笔伐一个五品参政却是手到擒来。生生将暮笙描绘成了一个为了往上爬不折手段的láng子野心之辈。
暮笙极是坦然,该做什么仍做什么。
只是,自除夕以后,她与陛下又是将近一月不见了。她也往建章宫去过几回,只是每次都扑了空。陛下似乎很是忙碌。
身份袒露之后,她们之间最后的阻碍也消失,她比以前更想见到陛下,更想与她相处温存。但是陛下却反而抽不出空了。
最后还是轮到她请脉,才看到皇帝。
孟脩祎看到暮笙跟着一名小宦官进来时,显是有些诧异,不过片刻,她就反应过来了,笑道:“这么快就到你轮值了?”
暮笙上前,拿出脉枕来一面将她的手腕搁到柔软的脉枕上,一面道:“统共四个医正,每两个月能轮到臣一回。”她说着,便摸到了脉搏,抬头看了看孟脩祎,说道:“幸好还有这件差事,不然,臣不知何时能再见陛下。”
她说罢便沉下心去,专注脉象,并未看到孟脩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脉象和缓,不沉不浮,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奏甚是均匀。
陛下身体,向来健康。
暮笙收手,取出脉诊,放回到她的医箱里,口中道:“陛下身体康健,是大晋之福。”她说着,抬起头来,望着孟脩祎柔声道:“只是近日陛下忙忙碌碌,连片刻休憩都不得,这样下去,累坏了身子如何是好?还请陛下劳逸结合,保重自身。”
她念念叨叨地要皇帝注意修养,哪怕再忙碌,也要匀出时辰来小憩片刻,让紧绷的大脑能舒缓舒缓。孟脩祎心中微暖,只是很快,那种让人留恋不已的暖意便消散了去,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寂寥。哪怕暮笙就在这里,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女子就在她的身边,她仍觉得孤单。
孟脩祎垂下眼帘,唇畔微微翘起:“你放心,朕身边那么些人,却不是摆设,麦荣恩絮叨起来,可比你更烦人。”
一旁侍奉的麦荣恩听了,满是委屈道:“微臣还不是担心陛下累着,倒讨了陛下的嫌了。微臣还是躲远些,省得陛下又觉心烦罢。”
说是这样说,他足下却是稳稳,半点移动的意思都没有,面上那装出来的委屈也不见得多bī真,倒是将他的机灵显露无疑。
孟脩祎笑瞥了他一眼,道:“知道惹朕心烦还在这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麦荣恩顿时哭丧着脸,恭敬地做了个揖:“陛下既厌了微臣,微臣退下就是了。”一面后退,一面还不忘四下使眼色,带着一室宫人都退下了。
能在皇帝身边侍奉的人,总是有不凡之处的,不过瞬息,殿中便只剩了孟脩祎与暮笙两个。
暮笙笑道:“不想麦大人竟这般有趣。”平常见到的麦荣恩都是威严且圆滑的,从未有过这样讨巧儿活泼的一面。
“他自小就跟着朕。”孟脩祎意简言赅,暮笙却明白她的意思,陛下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
本是孟脩祎坐着,而暮笙是立着的。殿中没了其他人后,孟脩祎便随意地往边上靠了靠,又示意暮笙坐到她身旁来。
这会儿殿中正静谧,她们也很久没有这样亲密地相处过了。暮笙心神微动,顺从地坐到了她身旁,微微地依靠着她。
孟脩祎抬起手,握了握暮笙的肩膀。殿中温暖,二人都除去了外层的大衣裳,孟脩祎单手便能将她拢到自己的怀里,但今日,她却显得格外守礼,不过略略地碰了碰暮笙的肩。
暮笙略有些惊讶,陛下向来是得到机会便要蹭到她身上,哪怕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来亲近,极少这般不动声色的。孟脩祎好似察觉到了她的疑惑一般,抬手轻抚她的脸颊。那极温柔的触碰将适才的反常都驱散了去,暮笙微微侧脸,却没有避开,绯红的脸颊因羞涩而灿若朝霞。
孟脩祎凝视了她片刻,方笑着道:“你这样,真好看。”
暮笙的脸颊顿时更红了,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她心里是欢喜的,女为悦己者容,陛下喜欢她的颜色,她便觉得胸口像在冒泡泡一般,欢喜不已。
知道她矜持,这会儿定是窘迫极了。孟脩祎便不再逗她,轻轻的抚摸了她的肩膀,作为安抚。她总是如此体贴周到,暮笙很承她的qíng,面上仍带着羞涩的余韵,话语却大方起来:“陛下这几日忙什么呢?”
“淮安君快回来了。还有那些参劾你的奏疏,朕都留中了,带淮安君到京,自有更大的事儿盖过去。”
说到底,哪怕后面站着皇帝,暮笙也不过五品,等淮安君回来,掀起的风làng,怕能席卷半个朝堂,暮笙的事,自然就不那么显眼了。
闻音知雅,暮笙睁大了眼睛:“君上果然查出眉目来了?”
“你的哥哥你还不了解?倘若没把握,他怎敢上那样的折子?”孟脩祎颇为好笑道。
暮笙很不服气:“臣只以为哥哥是得了陛下的指示。”在那样的节骨眼上,那样一道恰到好处的奏疏,不免让人觉得是早早就安排好的。
孟脩祎身子向后一倾,稍稍拉开了点距离,漫不经心地道:“朕可没指示他,不过提点了一句便宜行事。”裴谌很懂得分辨形势,更知道如何能对己方有利。大家族出来的公子,眼力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
孟脩祎说罢,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说道:“你现在也不如往日清闲了,太医署的差使,便不要兼着了。”
她突然说这个,暮笙甚是不解。
孟脩祎柔声解释道:“你常在朕身边,朕身体好不好,你定能最快知晓,做不做医正,并没有什么区别,朕也很信得过你。”
她说得句句在理,暮笙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

☆、第四十七章

这事来得突然,纵然寻不出理由反驳,暮笙依然直觉出一种怪异来。她想了想,试探着说道:“那么,臣回太医署便为陛下细细甄选,看哪位医术高明的太医可提拔?”
孟脩祎拧了下眉,张口yù言,看到暮笙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便温柔地笑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做什么这么看着朕?你如今忙得很,甄选新医正的事不必你管,自有其他几位医正协同太医令去办。”
她语气自然,与往常别无二致,暮笙完全找不出破绽,可即便如此,那种惶惶然的不安,不仅没有褪去,反倒愈演愈烈。
因先皇后生孟脩祎时难产而死,孟脩祎幼时极不得先帝喜爱,被撇在偌大宫殿一隅,几乎是自生自灭。身为嫡皇女,连几个庶出的皇子都比不上。但她要活下来,她知道自己嫡出的身份是其他几位皇子登上皇位最大的阻碍,因而,他们彼此争斗再烈,一对上她,也会团结一致。她比这座宫殿中的任何人都举步维艰,一个不慎,便粉身碎骨,也比任何人都有胜的yù、望,她的选择只有两个,皇位或死。
十几年的战战兢兢,宫廷磨砺练就她敏锐的dòng察力;为了皇位努力讨好不喜欢她的父皇,让她学会隐藏qíng绪;而幼时心灵的颠沛,时时身处算计的不安,让她对事物有一种qiáng烈的控制yù、望。
现在,她敏锐的dòng察力又产生了作用。她发现了暮笙的不安。
倘若,只将她当做与大臣侍卫内宦无差的寻常人,处理起来便可少许多犹豫与迟疑吧?不知怎么,孟脩祎的脑海中闪过如此荒谬的念头。她在心中笑了笑,面上却极是正色地与暮笙道:“此皆小事,不值得你费心。你要留心的是,淮安君就要回来了,很快,就可以让裴伯安血债血偿。”
这句话,顿时就夺去了暮笙全部的心神。
百姓的抗灾能力颇为qiáng韧,只要与他们时间休养生息,便可恢复生机。经过连日救济维护,受灾郡县终究稳定,百姓免于饥寒,喝上了一口清粥,好歹熬到了chūn日。朝廷将受灾之地民户重新造册,派发耕地,再派下chūn种,他们便能重建家园了。江浙之地,土壤肥沃,风调雨顺,过不了两年,便可将水患的yīn霾全部驱逐。
身负重任的淮安君终于返京。经海定提示,他们查找的方向便明白起来,加上民心所向,诸人回京之时,已身负充足证据。
裴伯安免职归家,却仍cao纵着朝堂。眼见淮安君归来,不免打起jīng神来。与他一党的大臣自是竭力为他辩护。孟脩祎不愿朝堂太过动dàng,待裴伯安死了,这群人群龙无首,她自能从容收拾,便显露出余者不问,只诛贼首的意思来。一时倒有不少大臣迟疑起来。
在裴伯安眼中,皇帝这就是jian计百出,歹毒得很。
他一身便服,高坐堂上,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党羽,冷冷一笑:“诸位莫不是忘了往日做过什么?圣上放得过诸位一时,还能放过诸位一世?”
此言一出,众人一凛,面面相觑之后,忙站起身来,恭敬拱手道:“吾等唯裴公马首是从。”
皇帝已显露出獠牙,那三十余位同僚她说处置就处置了,哪怕劝谏的奏疏堆满案头,她都一丝不松,这样的圣上,哪是眼中容得下沙子的。
稳定下人心,裴伯安站起身,朝众人郑重拱手:“老夫遭难,诸位也轻松不得,眼下唯有同舟共济一途。陛下再铁腕,难不成还能清空半个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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