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谁都能够察觉到玉生烟与傅晚晴之间的变化。只有几个人是担忧的,而更多的人则是开心,因为她们两个原本就是对立的,此时的远离只不过是各自站回各自的位置罢了。碧水教的人因为他们的教主归位而高兴,那些江湖侠士则是因为傅大小姐不再任xing而欣喜。
千碧岛的海岸边列着一排挂着魔声旗帜的船只。
那是白道江湖留下的吧,自从柳致上他们离去,那些船只一直停泊在海岸边。
越青檀从醉乡中醒转过来了,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只可惜那碧水教的楼可心还打着别样的心思。或许是个鸿门宴,江湖人有人如是分析,可那又如何呢?为了“玉观音”,他们还是得赴会。很快就能够离开这四处都是危机的碧水教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那警惕之感又浮了出来。
玉生烟是碧水教的教主,可她却随着傅晚晴坐在了白道江湖这一行列。她低垂着眉眼,目光不曾在任何人的身上逗留。傅晚晴慵懒的倚靠在了玉生烟的怀中,她的面容挂满了笑容,却是如刀剑一般的冷峭。她的手中把玩着一尊玉雕的塑像,那是一个很美的人,是傅晚晴心中最为眷恋的人。手拂过了玉像上的眉眼,傅晚晴轻轻叹了一声,呢喃道:“娘亲。”
这是“玉观音”,越青檀jiāo还的“玉观音”。
有的人目光落在了傅晚晴的脸上,有的人则是直愣愣地凝视着那尊玉像,心中如同擂鼓一般。这一个人一尊玉像,是江湖上正义侠士最大的梦想,可她们如今俱在玉生烟的怀中。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她们看似很近,时则距离很远。玉生烟到底是一个女人,还是个魔教的女人,傅大小姐再爱玩闹,可她还是侠义山庄的大小姐,是他们白道联盟的人呐。
这世上不乏自作多qíng之人。
酒杯中的清冽的酒水晃动,香炉中的熏香随风飘动。
傅晚晴贴在了玉生烟的身上,很温暖可又很冷,她的身躯颤了颤,察觉到了腰上的那双手收紧了力道,她勾起唇微微一笑。
杀机四伏。
“打扰了多日,多谢玉教主与楼右使的款待。”沈胜衣端起酒杯,一仰头饮尽。
任何人都可能是碧水教的客人,可这些所谓的白道江湖人绝对不会是。左使韦贤拉着一张臭脸,冷冷地哼了一声,而楼可心面上则是dàng出了一抹和善的笑意。她滚着轮椅,到了傅晚晴的跟前,很快地就有一个黑衣侍者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多亏傅大小姐照顾我教教主,我在此敬大小姐一杯,聊表谢意。”
傅晚晴不喜欢饮酒,尤其是楼可心的酒。
她连头都懒得抬,楼可心的笑容慢慢地僵硬在了脸上。杯中酒水在晃动,她瞥了傅晚晴一眼,苦笑一声道:“我以为,能够相逢一笑泯恩仇呢。”说着就将左手边的那杯酒饮酒,而右手依旧是平举着,似乎不得到傅晚晴的回应不罢休似的。
“碧水教与白道联盟之间的恩仇能够如此轻易就购销么?”傅晚晴懒懒地笑了一声,将“玉观音”扔到了郭举的手中,她又继续说道,“为何此时能够坐在这儿你们心中难道不清楚么?只不过是互相忌惮不敢动手罢了。你碧水教的弟子众多,可是呢,我白道联盟只要一声令下,那些船舰上的高手立马会闯入你教中。”
傅晚晴就爱将一切迷障给挑破了。
忽然间一只纤纤素手伸了出来,接过了楼可心手中的酒,说道:“她不饮酒,我来替她饮尽吧。”
楼可心的神qíng一变,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玉生烟一仰头,酒水入腹。
楼可心愣了一会儿,忽然间厉声喝道:“赶快熄了熏香!”
天下最毒女人心,楼可心暂时不能够对那些白道江湖人动手,可是她想要傅晚晴的命,玉生烟不肯帮助她,她只能够靠自己了。傅晚晴人在碧水教中,这实在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毒酒的效力,是暂时用内力压下的。
傅晚晴听到了楼可心一声喝时候,她就从玉生烟的怀中滑了出来。
苍白如雪的面容,唇角那惊心动魄的血迹。
迷蒙的眼神,逐渐地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你下毒!”傅晚晴一声bào喝,身形急如闪电,不等魔教弟子前来相护,她已经狠狠地掐住了楼可心的脖颈,厉声问道,“解药呢!”
楼可心被傅晚晴从轮椅上提了起来,她的双腿在胡乱地踢动,一张脸涨成了青紫色。傅晚晴眉眼间尽是杀机,若不是等一个答案,她会直接拗断楼可心的脖颈。江湖中的人在窃笑,而碧水教的弟子忽然经历着异变,一时间愣住。
很轻的力道覆在了傅晚晴的腕上。
傅晚晴红着一双眼转身看着玉生烟,笑容越来越冷。
你只管记着你的承诺,你只管护住这个狠心的女人!
玉生烟的身体软了下来,傅晚晴接住她将她搂在怀中,右手猛地将楼可心甩了出去,砰地一声巨响,那案几被砸的四分五裂。楼可心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双手抚着喉咙说不出话来。
“牵红丝。”韦贤的声音响了起来。
红丝牵心,牵的不是姻缘,而是命!
第038章
牵红丝这种毒入了体内,丧五识,灭心窍。
这毒没有解药,至少在碧水教中是没有的。
傅晚晴将身上带着的能解毒的药塞入了玉生烟的口中,可她还是没有醒来。
碧水教有着魔教之名,也不算是冤枉,教中有毒,自然也会对其他人用毒。
玉生烟陷入这等死境中,最得意的会是谁?当然是那些江湖子弟,他们通红着眼,显然是已经忘记了,这儿就是碧水教。玉生烟,在还没有中毒的时候,她还是那些江湖中人心里的伊人,可是她一旦中毒了,一旦不复美好,她的身份又回归到了碧水教的教主上。他们或许会为一个美丽的女人逝去而心痛,但绝对不会因为这陷入长久的痛苦中。
江湖中一切都变换太快了,可远远比不上人心的变化速度。
“魔教之人自作自受!真是天助我也!”有一个人站了起来狂笑道,但是很快地他就直挺挺倒了下去,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出剑的是傅大小姐,那如同鬼魅一般的笑容,那深深的杀意,不仅仅是对着碧水教弟子的,还对着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士。一时间,其他人都噤声了,暗自为自己的明智庆幸不已。谁都不会认为傅大小姐只是做个样子的,她手中的长剑还在滴着血。
傅晚晴陷入了痛苦之中,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要杀人,她想杀人。挡在她面前的人都成了一具尸体,韦贤握着兵器,眸中泛过了一丝狠戾。玉生烟是他碧水教的教主怎么能够被侠义山庄的人给带走?他正想动作,忽然间听到了越青檀喊了一声:“韦左使。”
越青檀摇了摇头,碧水教的弟子都退到了一边。
没有人去管那个摔倒在了地上的楼可心。
傅晚晴抱着玉生烟走出了大殿,她的唇角勾着一抹像是哭一般的笑容。那些江湖侠士跟随在了傅晚晴的身后,而碧水教的弟子也握紧了武器追了上去。他们不敢和傅晚晴靠的太近,畏畏缩缩的可真是一点儿气概都没有。
“三个月的期限还没有到,多睡一天就往后延迟一天。”傅晚晴轻抚着玉生烟的眉毛,轻笑着说道。
她要和玉生烟比剑,也就是说她早就接受了一生一死的局面。
她想过比剑,想过自己会赢了玉生烟,她以为自己能够接受玉生烟的死。可是现在,心中溢满了恐慌,一颗心像是被人抓在了手中,用力地挤压,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将她淹没了。玉生烟怎么能够死于中毒呢?她要和自己比剑,她不能够死的。傅晚晴反反复复的在心中念叨这句话,她忽然仰起头大笑出声。
迎面而来的海风像是冰刀子,冷酷无qíng。
“傅晚晴,你动心了。”脑海中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是谁在那里说话?
动心?什么是动心?她傅晚晴怎么可能会被qíng所累呢?傅晚晴冷笑一声,回应道:“我只是不能够接受她死在别人手中罢了,她玉生烟是我的,她的命也是我的,她只能够死在我的手中。”
一声叹息响了起来,傅大小姐怎么知道她是在自欺欺人呢?
傅晚晴抱着玉生烟从大殿走到了海边,在她一左一右的江湖人与碧水教弟子也跟着她到了海边。
“那是大船,是接我们回到临安府的大船!”满是雀跃的呼喊,一时间对归乡的渴望压过了内心深处的恐惧,使得那人忘记了周边的一切。踏过了大开的巨石阵中累累尸骸,那人运着轻功掠到了那大船上狂笑。大船上像是没有人,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之后,那个人的尸身被丢了出来,随着海水起伏。
血腥味弥漫,那真是接人返乡的大船么?
船上的旗帜降了下来,又重新升了上去。
“这是碧水教的大船?碧水教这是要动手了?”
“这不是江南来的船只么?接你们返乡呢,怎么不走了?”
沈胜衣望着那船只,双眉紧蹙。
钟氏兄弟想要冲上去,可是被人一把拦住了。原本静立在他们中间的顾毓走了出来,掏出了一支短笛,chuī凑着一种奇异的曲调。郭举抱着玉观音也从江湖人中走了出来,默默地站在了傅晚晴的身侧。在这一列大船中,有一道熟悉的帆升起来了。
“毓儿,你真厉害!”钟石灵大笑着赞了一声,他冲着郭举挑了挑眉,拖着钟石秀就朝着那艘熟悉的船上掠去。
“回来。”顾毓勾起了一抹笑容,她指了指那大船中一叶极为不起眼的小舟说道,“那儿才是,不过这小舟只能够载五个人。”
钟石秀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道:“毓儿,这个——”
“你是什么人?”一直沉默不语的沈胜衣开了口。
“我是天机门的人。”顾毓慢悠悠地应道。
钟氏兄弟喜,而郭举则是脸色一白。她转向了顾毓,似是在问,你这是答应了钟氏兄弟的求亲么?你要嫁给谁?
“郭举,带着‘玉观音’回侠义山庄。”傅晚晴轻轻地说了一句。
瞬间驱散了脸上的yīn霾,可是那眼眸中还盛满了哀痛。她点点头,纵身跃上了那艘小舟,也不等其他人,一叶轻舟就飘dàng入海。
“诶,不是说五个人么?郭少堡主怎么就这么跑了?”江湖人跺着脚大声喊道。
“算了这儿不是还有这么多大船么?咱们gān什么眼巴巴的看着那破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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