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玉生烟垂着眼睫,眸中流露出几分茫然来。
傅晚晴在她的耳垂处轻轻地chuī了一口气,嗅着玉生烟身上那股冷香,她忽地有几分不舍得离开她的身体。只不过难得她玉生烟会有不知道的事qíng,自己自然是有义务来替她解答了。这销金窟,傅晚晴其实来的次数不少,不过她跟那些寻欢作乐的人不一样,她来这地方,纯粹是为了杀人。但是在那一来二往间,倒是将一些东西给摸熟了。像是鱼儿一般从玉生烟的腿上滑了下去,她走到了一个柜子旁,一伸手就开了柜门,从里面抽出一叠图册来。啪的一声摔到了玉生烟的面前,她好整以暇的坐到了玉生烟对面,等着欣赏她那即将爆红的面庞。
玉生烟伸出了手。
傅晚晴的目光一下子就滑到了她的手指上。
她的手上有一层薄茧,是因为常年握剑留下的,而自己的手就没有。这么一对比,发现了玉生烟身上一丝瑕疵,傅晚晴得意而畅快的笑了。唰唰唰的响动,是书翻页声,玉生烟看的速度很快,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完了一本。她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变化,眸光依然是冷冷淡淡的。傅晚晴想到自己小时候偷看这chūn宫图侧时候,心中还是有几分小女儿的羞涩,生怕被人给发现了,可是玉生烟她翻看这些,就像是看四书五经一般。难道是拿错了?傅晚晴绕到了玉生烟的背后,冷不丁闯入眼中的,就是一副鸳鸯合的图。
寂静的厢房中只剩下呼吸与翻书声。
“看完了。”玉生烟翻过了最后一页,放下了书,淡声说道。
“……”傅晚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过话头。沉寂了一会儿,她忽地恼怒起来,盯着玉生烟道,“这下你明白销金窟是什么个地方了吗?你知道你今晚留下了意味着什么吗?你要走没人拦得住你!”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那个嬷嬷。”玉生烟淡声应道。
“那好!”傅晚晴的眸子中冒过了一簇火光,她凝视着玉生烟,缓慢地说道,“我已经给了那女人huáng金,你今夜被我买下了,我要跟你比剑,你与我到后园里头去!我知道你离开魔教是为了什么,如果你赢了,我可以把你想要的那味药送给你。”
玉生烟听到了那味药的时候眼睛一亮,她知道那药在侠义山庄,而傅晚晴恰恰是侠义山庄的大小姐。可是她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那味药她会用别的方法拿到的,除了与人比剑。最后,她还是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与你比剑。”
傅晚晴盯着她的眼,问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心动了,可为什么又按捺了下来呢?
玉生烟那冷淡的神qíng终于有了变化,她的眸中被一层深深的yīn霾所笼罩了,她缩在了袖子中的双手握成了拳,一字一顿地说道:“怀袖剑出鞘必见血,而我不想杀人。”那个人跟她说的,嗜血,会吞没一个人的本xing,绝不能够因为一时意气枉害了他人的xing命。
傅晚晴冷哼一声:“你是觉得自己一定能够胜过我么?”
玉生烟没有答话,她的心中却是如此作响。在傅晚晴向着她出手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了傅晚晴的身手如何。她比江湖上的人传言的还要厉害,可是依旧比不上自己。玉生烟从来不是骄傲自大的人,她那一双沉静的眼眸,从来没有看错过什么。
在她的目光下,傅晚晴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很难喘息。她的剑已经出鞘了,抵到了玉生烟如玉一般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玉生烟是不敢还是不屑?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bī出傅晚晴的怒火,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她不向手无寸铁的人出手。汹汹的气焰在沉静的眼神下被浇灭,傅晚晴丧气地收剑归鞘,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我不管,今夜我已经买下你了,你一定要听我的。”这种耍赖皮似的话语,是有多少年没有从傅大小姐的口中说出了,话音才落,她就抿着唇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玉生烟没有理会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答应了嬷嬷留在这里一晚上,可是我没答应她要跟人比剑。”
傅晚晴嚯地站起身,大声问道:“要是来的是个男人呢?跟我比剑你不肯,那跟男人翻云覆雨呢?你愿意么?”
玉生烟瞥了她一眼,依旧是平淡的应道:“来得是你。”
因为这句话,傅晚晴的心中一动,但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她轻轻地笑了一声:“玉生烟,我们之间一定要分个高下,不管你愿——”
“小姐——”
傅晚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闯入了销金窟里头的灰衣人打断了。他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喘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小姐,庄主知道您在销金窟里头跟人大打出手了,他现在很生气,让您马上回到侠义山庄去!”
傅晚晴的眸中划过了一丝不耐,她也没心qíng再与玉生烟说什么了,瞪了那小厮一眼,低声喝道:“还不快走!”
不过是几个时辰,那些流言就传遍了扬州,连老爷子都惊动了。傅晚晴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从那群人的嘴中传出来会是什么样的荒唐话。无非就是傅大小姐爱美人不爱英雄,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或是傅大小姐与人争抢美人,不惜大打出手。
这些传言可真够丢脸的!
傅晚晴一想,反而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第4章 004
大厅里头,挂着chūn夏秋冬四时图。两侧的木椅上软垫子微微凹陷下去,梨花木桌上的茶盏还冒着淡淡的白烟,看起来客人刚走。一个穿着儒生服的中年男子捻着胡须背对着大厅门口站立,忽地他的耳朵颤了颤,猛地转过身去,bào喝一声:“你还知道回来?都闹成了什么样子,白白的让人看了一场笑话!”
bào喝声如同响雷炸在了耳边,最先dàng入了厅中的是一阵娇笑,之后才是那如同一团火般的红色身影。傅晚晴面对着自己这满脸怒容的老爹,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她伸手摸向了青花瓷杯盏,眉头忽地一皱。袖子一卷,那茶盏就朝着门口飞去。这侠义山庄里没有一个简单的,就连侍立的奴仆也是身怀绝技,只见他双腿一蹬,在半空中利索的一个翻身,使出了一个猴子捞月,就将那茶盏牢牢接住,里头一滴水都没有溅she出来。而外头穿着粉衣的丫环已经端着全新的一套茶具出来,给傅晚晴满上。
傅晚晴轻啜了一口,眯上眼,面上点缀着一层轻快的笑容。“爹,这么急把我叫回来,到底是什么事qíng?”
傅晖瞪大了眼睛望着傅晚晴,紧握着的双拳显示他的怒气已经到了顶点,他周身的气势陡然变化,一身青袍无风自动,扩散的真气激地茶杯叮叮当当的响。傅晚晴可不会被他这样子给吓住,她翘起了腿,还有心qíng哼着在销金窟听来的小曲。许久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难道是因为销金窟的事qíng?这点小事也不会让爹你如此生气吧?我看这儿是有客人来了,江湖上又发生什么大事qíng了么?我说爹您这个白道盟主当得真累,这也要管,那也要管,一点jī毛蒜皮的小事qíng也要气上一回——”
“闭嘴!”傅晖大喝了一声,揉了揉太阳xué。他的神qíng逐渐地软化了下来,捋了捋胡须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晚晴,此事非同小可。你应该知道魔教教主玉生烟来咱们中原了,听说她是为了找一味药医治她师姐的双腿。可是巧得很,就在这关头,你天机门的钟伯伯被人杀害了,悄声无息的,看伤痕是死在怀袖剑下!也只有玉生烟有这等功夫!”
傅晚晴收起了那轻佻的笑容,神qíng也慢慢地严肃了起来,她开口道:“爹,您的意思是玉生烟来到扬州是另有yīn谋诡计?魔教有异动了?钟伯伯是几时没的?”
“一个时辰前。”傅晖沉声道。
傅晚晴松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不是她。”
傅晖道:“你怎么知道?”
傅晚晴勾唇轻笑了一声:“她一直同我在一起。不过这件事qíng,与玉生烟没关系,不能说明与魔教没关系,黑山四鼠忽然间出现在了扬州,被我击毙了。可能他们魔教真有什么yīn谋诡计吧。”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后半句话,傅晚晴原本也想要说出的,只是瞧着自己这为了白道武林鞠躬尽瘁的爹,还是咽了回去。她掩着唇,打了一个呵欠,装作很是困倦的样子,懒声道,“爹我困了,这些事qíng明天再说吧。”傅晖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xing子,无奈地摇摇头一挥手,也就放她回去了。指望她接替自己的事业?还不如期盼她暗地里少gān些混帐事吧。武林上大大小小的乱子,有些就出自她傅晚晴的手笔!
冷月如钩,寒星似点。
萧瑟的秋风从窗fèng间chuī入,傅晚晴额前的一缕碎发被轻轻地拂起。她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指尖一蓬星芒闪过,尽数的没入了屏风后。屋子中静悄悄的,傅晚晴只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她的眉头蹙了起来,心中划过了一丝诧异,慢慢地bī近了那扇山水屏风,忽然地从后头闪出一道人影来。傅晚晴那紧提的一口气蓦地松了下来。只是下一瞬间,她又警惕起来。侠义山庄四处都有把守的弟子,加之奇门阵法,一般人根本难以闯入,她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她的功夫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傅晚晴咬着下唇,流露出一丝不甘心来。
她一拂袖坐到了梳妆台边,手指捋着鬓发,看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那张淡然平静的面庞,娇笑一声道:“你怎么来了?莫非是舍不得我?江湖上传言碧水教的女人都是多qíng种,看来也没有错。”
玉生烟的袖子上头有几个细小的破dòng,是被傅晚晴用暗器she出来的。她的脖颈上那些血痕很浅淡了,渗出来的血已经凝固了。傅晚晴的目光从玉生烟的袖子上,慢慢地滑到了她的脖颈,最后停留在了她微抿的唇上。从抽屉中掏出了一块素白的绢巾,她起身走到了玉生烟的跟前,绢巾拂过了玉生烟的脖颈,傅晚晴的唇边升起了一抹恶劣的笑容来,她手中的力道故意加重了。“只要我想,就可以捏断你的脖子。”
玉生烟的眸光只在傅晚晴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挪到了其他地方,她轻轻地应了句:“嗯。”
面对这么一个淡如烟雾的人,傅晚晴的心中升起了很难得才有的无力之感。她又问了一次:“你来这儿做甚么?是想要偷千年guī胆给你师姐疗伤?还是只为了来瞧瞧我呢?”说到了最后一句,傅晚晴的眸光一下子变得魅惑起来,她的手撑到了玉生烟的肩头,整个人倚靠在了她的身上。在这一刻,她忘记了玉生烟是魔教教主,也忘记了她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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