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倾果然大怒,看那架势又要抽常小娥,这一次常小娥却没有躲在穆襄身后,而是转身跑进了就近的一处轩馆,穆襄不明所以,见唐倾一阵烟似得追了上去,生怕常小娥吃亏,也只得紧紧跟上。
穆襄冲进去的时候,只见唐倾立在当众空地上,却不见常小娥的影子,顺着唐倾的目光一看,穆襄简直要被常小娥气的吐血,此刻她正蹲在一面雕花红木高1桌之下笑眯眯地盯着唐倾,“你来抓我啊,堂堂一个门主,要是肯窜桌底,我就出来让你打!!”
唐倾先是怒容满面,接着又是一愣,盯着常小娥的神态观察了很久,面上忽然变色,急切道,“你给我出来!你这小丫头是不是认识常小娥?”
常小娥死活不肯出来,唐倾作势要掀桌子,常小娥伸出两只手,死死扒着桌沿,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唐倾,唐倾浑身巨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端详常小娥。
常小娥见状,叹了口气,慢悠悠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挠挠头,不qíng不愿地直直朝唐倾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叫了一声“gān娘!”
这下,穆襄全明白了。
常小娥之所以不愿意回来,跟那些不喜欢受父母管教的孩子心态是一样的。
听完常小娥的解释以后,唐倾仍然一脸的不可思议,重生这事儿的确没有几个人能接受的了,常小娥也心知肚明,但是面前之人无论神态还是行为举止,都跟唐倾印象中那个顽皮的孩子一模一样,虽然多年未见,但是唐倾仍然清楚地记得常小娥的一颦一笑,小时候常小娥不肯吃饭,就喜欢窜到桌子底下躲着,每次都被她硬揪出来。
常小娥有意隐去了被穆襄一箭穿心这一出,为的就是怕唐倾发怒,她一席话说完之后,屋内两外两人皆沉默地看着她,穆襄是第一次听常小娥提起她的身世,而唐倾却忽然怒吼一声,上前一步,狠狠揪住常小娥的耳朵,骂道,“你这死丫头,走投无路居然也不肯来找gān娘?跟你那倔脾气的老爹一个德行……”
说到这里,唐倾忽然噤声,一边怒骂常小娥一边上上下下不停打量常小娥,优雅高贵的形象完全被颠覆,活脱脱像一只刚出笼的母老虎,难怪常小娥会害怕回这里,她自由自在惯了,哪里受得了别人这么啰嗦的管束。
因为常小娥的关系,穆襄被作为上宾对待,那叫唐嵇的男子似乎跟常小娥青梅竹马,听说了常小娥回来以后乐不可支,知道了常小娥的遭遇以后一叠声的询问是谁杀死了常小娥,一定要给常小娥报仇,每次说到这里常小娥都闭口不言,无人处,悄悄瞥穆襄一眼,无限幽怨。
从此,两人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唐倾忙着跟常小娥许久,根本来不及应付穆襄,穆襄也知道常小娥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便很知趣地暂时闭口不言水行月的事qíng。这一日傍晚,恰好收到了凌风的飞鸽传书,他跟穆襄一直有书信往来,对穆襄的动向十分了解,信上说,他已经追了穆襄二人许久,大约后天就能赶到唐门与她二人汇合,信上还说,重氏姐妹也一道前来。
穆襄收起信,门外一人忽然旋风般卷了进来,穆襄抬头,看到常小娥的刹那,震惊了许久。
“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很奇怪?”
常小娥看起来濒临失控了,扯着身上那件嫩的出水的蓝裙叫道,“现在就连小孩子也不会穿这种衣服,是不是,你看你看!”常小娥转过身来,身后一个巨大的蝴蝶结,她伸出手来,手腕处笼着两个样式可爱的银镯,上面缀着小小的如意锁,常小娥用力转了转手臂,叮叮当当一阵脆响。
穆襄看得好笑,常小娥却记得满屋乱转,“不行,再这么下去,那女人非把我打扮成妖怪不可?得收拾东西,今晚就要走!”
穆襄注意到常小娥今天梳了两个可爱的包子头,束着嫩huáng的丝带,又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可爱裙装,脖子上带着项圈,就像要去给人祝寿的送福童子一样,一团喜气。
常小娥倒是没有注意到穆襄的眼神,只是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乱转,边走边怒骂唐倾品味恶俗,今晚一定要走。
“是谁要走啊?”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穆襄转头时,唐倾却已经出现在门边,常小娥悚然一惊,笑眯眯跑过来,满面含笑地扶着唐倾的手进门。
“小娥啊,gān娘给你选的这身衣服,喜欢吗?”
常小娥甜笑满颊,一叠声道,“喜欢,喜欢的不得了,gān娘,我喜欢了,都喜欢的睡不着觉了!”
“那就好,gān娘还怕你觉得不好看呢……”唐倾整整发髻,笑着补充,“gān娘让人又做了几件,已经吩咐丫头送到你房中去了,一会随gān娘过去试试……”
常小娥苦着脸一一答应了,穆襄见她今日心qíng甚好,便有意想询问关于水行月的事qíng,谁知,刚提起水行月的名字,唐倾便冷笑一声,“jiāo好?老娘脸上这道疤就是拜她所赐!”
穆襄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样,震惊的同时又带着很多疑惑,正如离朱所言,这二十多年以来,水行月无心江湖中事,只一心寻找母亲的下落,唐门与世无争,如何两人会接下这深仇大恨?
见穆襄发问,唐倾忽然目露凶光,握拳的手筋脉隐隐浮现,到底是有资历的人,认真起来,不怒自威,那些话语,几乎是从唐倾嘴里生生磨出来般冷厉,“哼,水行月那贱人这么做……还不是嫉妒老娘的美貌!”
“……”
“就是就是!”
常小娥手里拿了把大扇子正在替唐倾扇风,听到唐倾如此下结论,摇头晃脑地附和。
穆襄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水行月虽然出手狠毒,但绝对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qíng而对唐倾动手的人,何况,她也觉得单论容貌,似乎水行月更胜一筹。
看着唐倾笃定的神色,穆襄默然,所有想说的话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之前就觉得唐倾的神色很像一个人,现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大一小的应答,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初次见面就觉得唐倾给人的感觉很熟悉。
☆、第48章
常小娥打定主意要离开唐门,趁着天色将晚,简单收拾了包裹,匆匆跑去见穆襄。
正如当年在穆府初见时的qíng景,常小娥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穆襄假装不知她的用意,坐在桌边淡淡问道,“这时候不在屋里休息,跑来做什么?”
常小娥负重站着实在很累,她以为穆襄真的忘记了那天的对话,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趁着天黑,咱们翻墙出去!”
穆襄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常姑娘一路走好……”
“你……你不跟我一起走?”
常小娥原本料定穆襄会陪自己,哪只她只是再三嘱咐她路上小心,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常小娥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里很不是滋味,“你真不走?”
常小娥原本想说“你真的不陪我?”话到了嘴边又改口了,穆襄摇了摇头,拱手跟她告别,常小娥跳脚,重重哼了一声,扭身出了房门。
穆襄尚未探明母亲的下落,怎么会轻易离开,唐倾也不会轻易放常小娥走,无论她看起来有多闲散,毕竟是一门之主,城府和武功都不容小觑,更何况,她是打心眼里宠着常小娥。
果然,没过多久,常小娥就被人提着耳朵拎了进来。
唐倾仍是日间的打扮,似乎早就在防着常小娥逃跑,常小娥挎着一张小脸,求饶不止,唐倾甚至得意,“还走不走?”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在这里住到死,把牢底坐穿,您老人家百年以后,我给您老披麻戴孝!”
这话说的四不像,唐倾却十分受用,终于放手,转而蹂躏常小娥的脸蛋。
常小娥从此不敢再提逃跑的事qíng,乖乖呆在府里,晨昏定省,终日神色郁郁,跟穆襄在一起的时候,居然学起了闺阁少妇,暮chūn伤怀,笼着双手遥望苍穹,幽幽道,“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像谁去……哎……”
穆襄初见此qíng景,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常小娥极恶读书,还是多亏了穆襄的教导才多识了几个字,昨日晚间,偶然在扇面上见到了这句话,反正闲来无事,现学现卖,自娱自乐,旁人还只道她是被唐倾bī出病来了……
唐倾偶然见了,大吃一惊,关心则乱,误以为常小娥真是被自己管得太紧了,忙叫人四处搜罗新奇宝贝,常小娥见了十分高兴,得知这些宝贝都给自己以后喜笑颜开,一扫之前的颓唐。
“你小时候在这里住了多久?”
常小娥摆弄着几件宝贝,见穆襄发问,随口道,“一年还是半年,记不清了!”
“你父亲和唐门主是什么关系?”
“谁知道,爹让我认她当gān娘……”
常小娥拿了几件宝贝摆在穆襄面前,眉开眼笑,“咱们以后不用愁吃喝了!”穆襄正在想事qíng,没有察觉常小娥话里那种“咱们是自己人”的口气,摆摆手,接着问,“你娘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常小娥见她不感兴趣,大为扫兴,不耐烦地鼓弄着一个翠玉弹弓,“我哪知道,我生下来就没见过她!”
常小娥装够了,又恢复了活蹦乱跳,唐倾怕她无聊,每天都想方设法逗她开心。这一天唐倾在花园里大摆筵席,搜罗了各种珍馐美味,请了门下有头有脸的人作陪,穆襄沾了常小娥的光,也收到邀请。
唐倾当着众位堂主的面,隆重介绍常小娥,穆襄冷眼旁观,虽说是gān女儿,但唐倾对常小娥实在太多宠溺了,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给常小娥布菜。常小娥原本疏于人际,有菜有酒,乐不可支,大块朵颐,穆襄却注意到那些唐门中人,皆是正襟危坐,小心看着唐倾的脸色行事,见唐倾如此殷勤,也是一脸诧异。
酒宴刚结束,就有人来回说,门外有一男二女要见常小娥,穆襄知道凌风和重家姐妹到了,果然,片刻过后,侍女引了三人进来。
从小到大,常小娥还是第一次跟重家两姐妹分开这么久,喜不自禁,闻讯飞奔而来,扎进重瑾怀里,哇哇乱叫,“我想死你们了!”
穆襄摆摆手,示意凌风不必行李,重瑜对此颇有意见,她跟凌风两qíng相悦,常小娥是穆襄的夫人,凌风又认穆襄是主人,那自己以后岂不是要矮常小娥一头?
重瑜不敢惹穆襄,只好拿常小娥撒气,拧着常小娥胖嘟嘟的脸蛋,“我看你活得挺滋润啊……”一眼瞅见穆襄眯着眼睛盯着自己,冷哼一声放开手,嘴里还饶人,“有了媳妇忘了……”话说了一半,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抱着剑悻悻然走到凌风身边站着。
唐倾跟常小娥分别多年,哪舍得她离开,又怕憋坏了她,正愁无人陪她,重家姐妹俩来的正是时候,而且唐倾曾经见过这姐妹俩,今日重逢,极是热qíng,姐妹俩的待遇比穆襄还要好。
姐妹三个连同唐倾,聚在一起有好多话要说,穆襄知趣地退了出来,凌风见状跟了过去,得知家中一切安好,穆襄心下安慰,想起母亲,又不免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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