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颜点了点头,不禁心道,久闻她在宫中深得皇兄喜爱,如今看来。。此言果真非虚。
过了一会,慕容颜又问道,“那你可知,皇兄是如何看待。。。我此番回京一事的?”
只见霍笙咬了咬下唇,目露一丝幽怨之色,良久,才带着一丝不甘地问道,“主上,你明知道圣上一直对你心存芥蒂,可此次却执意回京,可是为了那个。。。行刺主上的女子?”
慕容颜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之所以要回来,自然是有苏璃的原因,再加上她今夜行刺之举,便更加坚定了慕容颜要查清苏璃到底是不是楚夏缇的决心。。。但除此之外,自己要回来,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燕京,实在有太多难舍难弃的牵绊。。。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记载了自己洒下的血泪,这里的每一条道路都见证了自己扛下的艰辛,这里的每一寸泥土都昭示了自己蓄下的隐忍。。。
试问,又怎能不归?
霍笙见慕容颜不答,以为她是默认了,登时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梗着喉道,“她。。。她到底是谁,需要主上你这般冒死。。。也要护着她?
慕容颜苦笑着垂下头,却依旧不答。
自己何尝不也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半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霍笙,自嘲道,“看来。。。皇兄是不欢迎我归来了?”
霍笙叹息道,“回主上,圣意难测。笙只知,这段时间。。圣上都在为皇后娘娘今夜的生辰宴费尽心思。。。”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对上慕容颜的浅眸,见到她眼前一片迷蒙,已有些神思恍惚,心中又是一酸。
自己已在宫中待了一年之久,可这里的墙再高再厚,却都挡不住那些自己根本不想听到的传言。。。
比如,为何圣上登基之初便将战功赫赫的襄王殿下贬至遥远的雍北燕门关?
又比如,为何身为六宫之首的皇后娘娘宁可亲自为圣上广挑后宫,也不愿承君蒙幸?
甚至还有传言,当今太子慕容司彦。。。最初取的名讳居然是‘思颜’,再加上太子殿下相貌俊美清秀,比起圣上的英武不凡,反倒更像他那位眉目如画的七皇叔。
而自己之前解开慕容颜的衣襟时,看到她左臂上有一块明显的灼烧旧伤,便想起了不少宫人曾说,当日逆党楚王*而死,一把火也烧了一直被他囚于内宫的太子殿下。。。而全然不顾生死冲进去救太子的,也是自己的这位主上。
如今,霍笙已明白,太子即便不是圣上所出,也绝不可能是慕容颜所出。。。可是前面两条传言怕却不一定是空xué来风了。。。她还清晰地记得,前日圣上从凤仪宫出来后,这位素来端庄淑仪的皇后娘娘的种种反常。
明明她的丈夫即将为她献上一场最盛大的生辰宴席,可她的脸上却不见一丝欢颜,只有无尽的哀愁和担忧。这个女人似乎跟自己一样,早已习惯将所有的苦痛都憋在心中,可是这一次,她却像失了魂,对着跪得满地宫女不停地质问,‘她为何要回来?她为何要回来?’
。。。。。。
想到这里,霍笙便对着黯然失神的慕容颜说道,“主上。。。笙虽不知圣意究竟如何,但是有一个人,却是千真万确不愿你回来的。”
慕容颜恍然举眸,如在梦呓般,问道,“是谁?”
霍笙深深地盯着慕容颜,好一会儿,才忍住了心中的伤心难过,轻声道,
“是当今皇后娘娘。”
☆、第27章 生辰(上)
那天,是chūn日里最好的天气,梨花的香气淡雅芬芳。
她和父亲一同进宫面圣,途中看到一位身着浅白色华服的少年被两个神色yīn冷的贵公子揍的全身láng狈不堪,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神却倔qiáng倨傲。
她心生不忍,便求父亲出言相救。
临走前,她扯着父亲的衣角,偷偷转过脸望向她,而那人,也正吃力地站起来望着自己。
四目缱绻,却谁都没有说话,然后渐行渐远。。。终于消逝在彼此的视线里。
她记得,那就是自己与她初次相见时的qíng形。
而那一天,其实正好是她七岁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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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个人影闪进寂寂清清的昭兰殿。
没想到再次回到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宫殿,这里已完全沦落成了一座冷宫,不复一丝人qíng味。
慕容颜告别了霍笙之后,本想先从御书房内的密道潜出宫,再从长计议。
不想她踩着熟悉的石径,竟在不知不觉中绕过重重回环的曲廊,走到了自己未封王之前的宫殿。
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是人人忌惮的大燕襄王,只是个最不受宠的七殿下。
她站在庭院内那棵母妃生前亲手种上的梨花树下,满树的花瓣随风凋零。。。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到自己母妃正站在树旁,浅眸温柔,含笑朝自己招着手,‘颜儿,过来。’
“母妃,这么小的树苗,也能活的了吗?”
“自然能。有朝一日,等我的颜儿长大了,它也定会开出最茂盛的花。”
“母妃!母妃!你快看,这梨花飘落的好漂亮啊,像不像在下雪?”
“是啊,多美啊。。。颜儿,别动,你头上都是。”
“哈哈,母妃头上也都是白色的花瓣呢,这样。。。颜儿算不算陪母妃一起到老了?”
“傻孩子。。。你以后会找到一个真正。。。可以同你白首不相离的人。”
“不,只有母妃待颜儿最好了。。。颜儿这辈子只想和母妃在一起。”
“傻孩子。。。母妃已经。。。”
“母妃,你怎么哭了?是颜儿说错了什么。。惹母妃伤心了吗?”
“怎么会呢,我的颜儿最乖了。。。过来,母妃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楼兰,若是两个人想永远在一起,只要把两人的定qíng信物埋在梨树下,便再也不会分离了。。。如果有一天,母妃不在了,而你遇见了一个想要厮守终生的心上人。。。千万要记得母妃告诉你的这个秘密。”
“不,母妃怎么会不在呢?为什么母妃要这么说。。。是颜儿有哪里不好,所以母妃不想要颜儿了吗?求求你,别丢下颜儿一个人!”
“傻颜儿,母妃永远都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母妃何时骗过你?”
。。。。。。
梨花树下,慕容颜泪如泉涌,一滴滴从脸颊上流下,慕容颜徒手挖开被泪水打湿的泥土,掘出一个檀木制的盒匣,她拂开上面的泥泞,轻轻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素旧的梅花簪。
慕容颜盯着这支梅花簪,唇角泛起最苦涩的笑,“母妃。。你骗得颜儿好苦。”
如今,你已丢下颜儿整整十五年。。。而自己同这把簪子的主人,也早已被命运拆得支离破碎。
“母妃。。。今日是她的生辰。。。颜儿该怎么办?”
我该去见她吗?
我能去见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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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刚泛出青白,晨曦犹未散尽。
但整个皇城早已是阖宫上下一片忙碌,四处是梳着环鬓的素衣宫娥和身着黑衣的内侍们来回走动的身影。
今日是大燕皇后二十五岁生辰,所以筹备的特别细致入微。文武百官,诸国来使全都已经纷纷带着贺礼赶到了紫禁城,庆祝这难得一见的盛世。
才刚过寅时,侍女瑶儿便带着两名宫娥小心翼翼地踱到那华贵绮丽的赤绫飞凤chuáng帏旁,低声唤道,“娘娘,是时候该起身了。”
自从前日燕景帝来过凤仪宫后,冷岚歌已有两日不曾睡过,她已全然忘记今日是自己的生辰,满脑子都在为那人的安危忧心,却又不知所措,似乎自己除了gān巴巴的等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她害怕。。害怕这一次又像自己十七岁那年一样,自己总是最后一个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的消息。
她幽幽地叹气,还是坐起了身,层层繁复的帷帐立即被两名宫娥以流苏金钩掀卷轻挽。
侍女瑶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替冷岚歌梳洗妆扮,而是对着她欠下了身子,敛目垂首道,“请容奴婢服侍娘娘前去沐浴更衣。”
宫室一角的琉璃薰炉shòu嘴里散出沉沉的蜜香,有淡淡的轻烟袅袅升起。
冷岚歌只觉得双眸gān涩,她疲倦地问道,“今日为何要先沐浴?”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两名宫娥不禁面面相觑,却很快不声不响地又垂下了头。瑶儿抬起眸,飞快地瞟了一眼这位形销骨立的大燕皇后,只觉得鼻子莫名一酸,小声回道,“娘娘。。。您忘了吗?今日。。。可是您的生辰。”
冷岚歌这才猛然惊觉,可眸中却涌出许多薄雾,她喃喃自语道,“是今日啊。。。日子怎会过得这样快。。。”
望着冷岚歌凄然的面容,瑶儿qiáng忍住眸中的酸涩,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娘娘,时辰不早了。。。圣上下了朝便会过来。。。”
“是么?”
只见冷岚歌苦笑了两声,终是站起了身子,一言不发地朝殿外走去,瑶儿也不敢多话,急忙垂首迈着碎步跟在她的身后。
门口的宫人小心地推开厚重的殿门,微凉的长风直入,瑶儿盯着冷岚歌雪白的宫裙后摆拖曳至地,随了她的脚步前行发出细微的沙沙之声,仿如漫长chūn夜耳畔响起的西窗蕉雨,叫人在心底里泛出浓沉细密的无限哀愁。
冷岚歌不止一次地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或许这就是身为皇后的悲哀罢,无论何时何地,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而最痛苦的是,在所有人眼中,你不过只是一个摆设罢了,身为这个王朝的附属品,人们只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在那,摆出最端庄淑仪的笑容就可以了。
yīn霾华丽的浴房,四处都得低垂的紫红曼帐,宫灯柔亮,雾气氤氲,微红的灯影映得水影脉脉流漾。
而冷岚歌走进浴房后,只淡淡地发话道,“不必伺候了,都出去罢,本宫想单独静一静。”
在那个帝王过来之前,就让我最后享受下安宁的时光吧。。。
瑶儿有些讶然地看了冷岚歌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恭敬地应了喏,低头退了出去,带紧殿门。
内宫里登时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轻薄的白雾笼罩弥漫。
冷岚歌踏上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缓缓走向热气腾腾的浴池,她轻轻拉开身上的薄罗长裙,露出皓洁如雪的肌肤和内里烟杏色的肚兜,紧贴在她胸前诱人的隆起上。
冷岚歌双手伸至背后,刚想挑开肚兜的系带,突闻那刻满蛟龙图腾的巨大殿柱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她大惊,急忙用手遮掩住胸前,颤声低喝道,“是谁在那?”
雾霭深处,一个白衣人影走了出来。
冷岚歌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疑心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呢?
她愣愣地站着,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那里,只是怔怔地瞧着那个极熟悉又极陌生的颀长身姿,也忘了自己此时除了剩下的贴身小衣,玉体几乎全都luǒ呈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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