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燕景帝眯了眯眼,就近指着一名战战兢兢跪着的宫女,问道,“你,来替皇后告诉朕,这后宫之中,最重的责罚是什么?”
“回。。回陛下,是鞭刑。”那宫女跪贴在地,颤抖地回道。
燕景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复而盯着苏璃说道,“你要替她挨,就得挨鞭刑,你可得思虑清楚了。”
“动手吧!”苏璃昂视着燕景帝,毅然说道。
她可是漠北糙原上最勇敢的女子,鞭子和恐吓又岂能令自己屈服!
燕景帝冷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这鞭子的厉害,不过很快你就会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只见他重重地挥下手掌,吼令道,“拖下去,鞭责五十!”
话音刚落,两双粗壮有力的胳膊将苏璃拖按在一条长凳上,有人绕到她身后,取了把冰凉的刃划开她后背的衣衫,一直划到腰际,凉风立刻灌进去,啃噬着苏璃的肌肤,令她浑身战栗。
一名黑衣宦官从偏房中取出一条粗实的生牛皮鞭,在冰凉的地上啪地甩动,发出凄烈的声响。
苏琬吓得身子一抖,在巨大的恐惧下bī出了眼泪,她跌跪在地,朝燕景帝乞求道,“求求你,饶过阿姐吧!求求你了!”
“你若是后悔了,还来得及。”燕景帝居高临下地盯着苏璃,眸中泛着幽暗的光,“你只要向朕求饶,朕也只会责罚她掌掴之刑,总好过你来受这皮ròu之苦。”
苏璃却咬紧了牙关,闭上了眸,不再看他。
“打!”
一阵疾风,鞭子重重地落下,登时皮开ròu裂,苏璃光滑的脊背上被烙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才不过一鞭,苏璃却感到自己的背上似乎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皮ròu,疼得连心都跟着揪成了一团,嘴里哇的一声便涌出大片腥甜。
“住手!”冷岚歌脸色惨白的叫道。
“不许停!”燕景帝毫不留qíng地发话,“继续打!”
执刑的人又高高举起皮鞭,跪伏在地的莫明轩泪眼模糊,却不敢抬头去看。
鞭子如雨点般落在苏璃身上,连续数下呼啸之声后,苏璃终是在巨大的晕眩和痛苦之中晕死了过去。
燕景帝眸中尽是失望,看来她真的不是匈奴公主,否则绝不可能为了一个中原女子而白白失了xing命的。
“好了。”他扬了扬手,不耐地道,“将这对姐妹押至掖庭服罪,朕不想再见到这二人。”
话毕,便立刻有多名黑衣内侍将昏迷不醒的苏璃和泣不成声的苏琬向外拖去,一路拖出一条蜿蜒猩红的血迹。
望着这条血淋淋的痕迹,冷岚歌只觉得四肢全都僵住了,这是她作为大燕皇后以来第一次站在这后宫的风口làng尖。以前她只是以为后宫是个囚笼,而如今她才发现,这里是个任人凌迟的修罗场,生杀大权全凭那一人说了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明明害怕他,却还要费尽心思向他讨好承欢,因为在这里,只有取悦他才是唯一的生路。
女人,尤其是后宫的女人,是有多可悲。。。多可怜。。。
储秀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阵凉风袭来,冷岚歌突然觉得异常的冷,她抬眸望向门口,却在巨大的惊异中险些跌倒。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离去的一众侍从婢女当中,她分明看到了穿着一身宫娥打扮的慕容颜。
她没有回头,但她笔直的背影像一把利剑。
一把快要出鞘的利剑。
当夜,掖庭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大火,里面的宫女侍从全都烧得面目全非,无一生还。
也包括了白日里刚被送进掖庭的那苏氏二女,因为其中一具烧焦的女尸背后还能隐约看到狰狞开裂的鞭痕,而她紧紧攥着另一具女尸的手,想必是因为姐妹qíng深,到死都要互相牵挂。
燕景帝震怒,命人彻查此案,可却只查出火源是由于一盏宫灯烧了chuáng幔所起。
最终只能归咎于是宫人不慎将灯盏倒翻所致。
当侍女瑶儿将此事告诉自己的时候,冷岚歌浑身一颤,怔怔地盯着不远处的烛火。
透过摇曳的火光,冷岚歌仿佛能看到那晚的qíng形:在疯狂舞弄的巨焰前,那人手持火把,傲然站立在苍穹之下。殿内到处是爆裂之音,哀嚎之声,可她却觉得天地未尽其烈,冲天的火光映得紫禁城的夜空一片血红,可却哪敌的过她心中铺天盖地的怒火和眸中癫狂的地狱邺火。
烧吧!烧吧!将这肮脏血腥的宫殿栋宇全都烧掉吧!
她仿佛能听见那人对着不断轰然倒塌的火柱在狂笑,在嘶吼。。。
她突然开始不住地流泪。
因为她明白,那人真正要烧的东西,怕是永远都烧不尽。
也不知千百年后,那些流淌在这些殿宇经脉中的皇权,是否有人能真正将其焚烧殆尽?
☆、第33章 治伤
天空,好像突然开始下雨了。
冰冷的雨滴打在自己痛到麻木的身上,带着丝丝清凉,可苏璃却睁不开眼睛,感觉整个身体都像被撕裂了。
曾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为家国父兄报仇雪恨。。。
可直到如今才发觉,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微薄。。。
雨滴似乎越来越大。。。也不知这漫天的雨水能否为自己洗去遍身的血腥和伤害。。。
突然间,有一个异常温暖的臂弯从身后拥住了自己,久违的熟悉感。
苏璃感到自己好像在无边无垠的漠北糙原上策马奔跑,身后有人紧拥着自己,那人的胸膛是如此温暖,令自己深深依恋。
她qíng不自禁的回过头,可在那教人睁不开眼的骄阳下,她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明明那么近,却总是那么远。
“我很难受。。。你抱紧我好不好。。。”苏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人这么说,可好像天地间只有这人能为自己抵去全部的伤痛,只有在这人面前可以流露自己全部的脆弱。
那人明显的一颤,却依言更用力地环抱住自己。
“如果我死了。。。”苏璃艰难地伸手抚上那人的面庞,却触手一片cháo湿。
“你不会死的。”那人按上了自己虚弱无力的手,声音斩钉截铁。
“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那人用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唇,声音有些颤抖,“你跟她一样。。。都很勇敢,比好多大丈夫都qiáng多了。”
苏璃一怔,只觉得这句话似乎在哪听过,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那人却温柔地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轻柔,“别说了。。。你伤的很重,再睡一会吧。”
一闭上眼睛,苏璃便觉得自己眼皮有千斤般沉重,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凉意和难忍的痛楚袭来,是谁在擦拭碰触着自己的身体?
她猛然睁开双眸,四周有些昏暗,也很安静,只有角落的烛火透着微弱的光芒。
她躺在一张偌大的chuáng榻之上,软玉为枕,烟罗为塌,而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自己身边。
苏璃挣扎着微微抬眸望去,直过了好一会儿,瞳孔中的人影才慢慢凝聚起来。
竟是那个襄王,慕容颜!
而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luǒ/露在外的脊背,用手依次涂抹着每一处伤口。
苏璃奋力伸手一推,结果拉扯到背上的伤口,痛得脸色惨白,倒吸着冷气。
她忍着剧痛,一把扯过榻上轻若无物的柔软丝被,紧紧掩盖住自己未着一缕的上半身,惊恐地连连bī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你又在对我。。做什么?”
“苏姑娘,你的问题太多了。”
只见慕容颜手中握着一个药瓶,浅色的眸中泛着难言的光,声音却有些刻意的漫不经心。
她为苏璃涂药时,已确认过她身上并无当年自己捅入楚夏缇腹部的那道枪伤,望着这张一样倔qiáng美貌的面容,可慕容颜却已明白,她并不是她。
慕容颜心中轻叹,便伸手准备撩起被褥,假装若无其事地道,“你转过去,我得帮你换药,否则伤口永远好不了。”
“不许碰我!”苏璃只觉得羞愤难堪,她几乎整个人要惊跳起来,却觉得背后泛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疼得她‘啊’的一声,又倒回chuáng上。
“该死的!”慕容颜急忙扑上前,将她按着翻转过去,掀起被褥一看,声线中带着明显的惊痛,“又出血了!”
“放开我!你是那狗皇帝的弟弟!谁要你假惺惺!”苏璃挣动着身体,口中厉骂着。
“别动!”慕容颜皱紧了眉头,只好跨坐到chuáng上,用双腿夹住她的下半身,随后健指如飞,连点她肩头到腰间的xué道。
苏璃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瘫软得像一团软泥,她登时惊乱地尖叫道,“你。。。你要做什么。。。你若是敢羞rǔ我。。。我就死给你看!”
“别闹,放松点。”慕容颜微微俯下身,轻柔地说道,“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帮你换好药,就走。”
苏璃已完全不能动,只好任由慕容颜伏在自己赤/luǒ的背上涂抹触碰,可每一下都令她感到羞耻不堪,脸上滚烫得如同火烧一般,心中煎熬难忍,忍不住颤抖着骂道,“你杀了我吧!别再这样折磨我了!”
“慕容玄这个混蛋!”望着苏璃原本光洁如滑的脊背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痕,慕容颜琥珀色的浅眸蕴满了难以言表的怒气,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柔弱的女子!
苏璃一怔,不禁在想,她方才是再咒骂那个该死的皇帝。。。她的兄长吗?
背上的药膏开始泛着丝丝清凉舒畅,抚慰着苏璃被撕裂般的伤痛,可自己居然这般赤身láng狈地躺在这个仇敌身下,还是令她觉得极为难堪,她羞愤地垂下眼帘,用极轻地声音问道,“你。。你好了没?”
慕容颜不答,继续手上的动作。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坐起身来,为苏璃盖好被子。自己走到一旁的水盆边,将沾满血的手清洗了一下,随后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苏璃愣愣地盯着慕容颜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直过了好一会儿,慕容颜才再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碗药汤。
“把药喝了,伤口好的快。”慕容颜轻chuī了两下银匙,送到苏璃嘴边。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苏璃还是不愿心安理得地接受慕容颜的照顾,便别过脸,恨声说道。
“是吗?”慕容颜眉心一皱,手中一顿,便把盛药的碗盏放在一边,向苏璃伸出手道,“好,那这chuáng被褥也是我的,苏姑娘似乎也不需要了,恩?”
苏璃惊恐地抬眼,慌张地朝被子里缩了缩,羞愤地喝道,“你。。。你无耻!”
慕容颜重新拿起药碗,盯着苏璃,出言威胁,“如果你不想我做出其他什么事的话,那就快喝药。”她顿了顿,带着一丝疲惫道,“我已经很累了。”
苏璃含恨瞪着慕容颜,心中无限屈rǔ,但只好顺从地服下了她送来的汤药。
许久,慕容颜终于喂完了药,她擦了擦额前渗出的热汗,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可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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