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颜别过脸,对上苏璃错愕不已的美眸,正色道,“我今日在母妃灵前许诺,视你为妻。今生今世,同你生死不弃,白首不离。”.
视你为妻。
这四个字一下子便戳进了心底,她丝毫未曾设防,亦再难挣脱。
登时便乱了心,失了阵脚,心里千辛万苦造起的堤防顿时崩决。。撕心裂肺之痛,不共戴天之仇。。。顷刻间,全都消逝远遁。。。
她投进她的怀抱,紧紧环住她的脊背,两人的身影在灯火中合在了一起,泪水再一次溃不成军。
只是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深夜,雪白的肌肤融化在柔软的chuáng榻里,苏璃只着了贴身小衣躺在她的怀中。
慕容颜若有所思地婆娑着苏璃光洁的手臂,浅眸中流转着闪烁不定的光。
顺着手臂,她慢慢滑向她bào露在空气中颤栗的脊背,却感到她很明显地一抖。
她将苏璃翻过来身来,心疼地看着她背上错落的鞭痕,那是她入宫验身那天被燕景帝下令受了鞭刑留下的。她俯身压在她的背上,极轻地用唇亲吻这些伤痕。
苏璃脸上全是绯色,微微有些挣扎,“别,别亲这里。。。”
“入宫以后,你受了不少苦。”她眸中氤氲着雾气,夹杂着轻微地叹息,低哑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苏璃没有说话,只是将脸颊埋进了枕里,让帛布慢慢吸收了自己眼角渗出的泪。
只愿她说的都是真的,只愿自己所承受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慕容颜将闷不吭声的苏璃面朝自己,盯着她微红的左脸颊,“你还没说,你脸上是怎么了?”
苏璃沉默了一会,还是轻声说道,“是我自己摔的。”
即便还不能做回糙原天骄,但她的心底依旧存有漠北公主的骄傲,她并不想沦为那种只知玩弄手段的争宠女子。
慕容颜伸指温柔地婆娑上她的脸颊,只是叹息。
过了许久,只见她眸色暗了暗,突然喊了句,“小。。小璃。”
“恩?”苏璃闭着眼睛,呢喃不清地应了声。
慕容颜眸光有些yù言又止,但还是轻声说道,“她毕竟是盈儿的娘亲。。我不能过于惩责她。”
“我明白的。”苏璃缓缓睁开眸,有些酸涩地一字一句道,“她是你唯一的女儿么。”
说完,她侧了个身,背对着慕容颜,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多了些滞堵和难过。
她不是因为自己不能有个孩子而难过,而是因为自己不能和她有个孩子而难过。
“小璃。。小璃。。”
慕容颜又唤了数声,但苏璃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她只好叹了口气,拉过被褥盖住她luǒ/露在外的肩头,轻轻拥住她,凑到她耳旁说道,
“只要你在,便好。”
不多时,慕容颜便阖上了疲惫不堪的眸,沉沉睡去。
直到身后渐渐响起的轻鼾,苏璃才慢慢睁开了眸。
不知为何,已是满颊泪水。
☆、第58章 争宠
似乎淌了整整半宿的眼泪才昏昏睡去,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寝殿里只剩下自己一人。
自己的衣衫已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摆在chuáng头。
苏璃缓缓披上衣衫,坐了起来,她伸手抚上一旁空dàngdàng的长枕。
那人是何时离去的,她并不知。
阳光照进殿里,地上都是斑驳的影子,如幻似真。苏璃有些恍惚地转头望向这些影子,目光似要潜没在这忽明忽暗的影子。
她又丢下自己,去了哪儿呢?
她正闷闷地想着,忽然间,她倏地发现,在这些杂影中,竟还有一个人影!
“是谁?”苏璃立刻戒备地立起身来,低喝道。
“公主勿惊,在下段无忧。”他从帷帐后的yīn影里走出,原本温和儒雅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担忧。他的眼神定在苏璃有些红肿的双眸上,又飞快地掠过还带着温度的chuáng榻,才轻声道,“请公主恕罪,在下今日不得不冒险闯入寝殿见公主,实是因为,臣昨夜收到了穆驸马的飞鸽传书。”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卷细帛,垂首呈上,“公主,穆驸马已说服漠北各部为救出殿下而暗中出兵,您的子民都在期待着您的回归,等着您回去重振匈奴雄风。”
苏璃接过一看,上面有很多熟悉的笔迹,都是以前那些曾辅佐过自己父王的重臣所写的联名信。
苏璃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但她咬了咬牙,走到一旁,将这卷细帛凑到烛火前缓缓燃了。
她没有回头,幽凉地说道,“请先生替我转告,都不必再等我了,就说我已经死了罢。”
“公主您在浑说些什么?!”段无忧面色猛地一沉,声音惊痛。
苏璃别过脸,直到火苗快烧到手指才松开手,极轻地说道,“如今。。我早已无法再去恨她了。就在昨夜,她已亲口许诺我,将视我为妻。唉,只要她是真心待我,我甘愿为她忘却那些国恨家仇。。。”
段无忧走上前数步,对上了苏璃的眼睛,眸中绞着无尽的失望。
过了许久,才听他低落地道,“前车之鉴,血泪未gān。。。我原本以为公主绝不会再被qíng字蒙蔽。结果,公主您还是被那人一时的甜言蜜语所骗。。。看来您是还不知道她是个多么薄qíng的人啊。公主真的以为那人会娶你?如果她真的有心要娶,公主殿下早在四年前便可成为襄王妃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璃眸光一变,紧紧绞住了自己的衣袖。
“其实当年,先皇曾默许过你二人的婚事,可她却一再推迟婚期,最后得到匈奴圣药冰玉露之后,便立马与公主你反目成仇,甚至痛下杀手!这些。。公主全都忘了罢!”段无忧语气沉痛,接着道,“但公主总该记得前日里她前往宫中赴宴一宿未归的事qíng吧?”
苏璃失神地点了点头。
段无忧盯着苏璃的眼睛,发问道,“那人难道没告诉公主您,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苏璃紧紧咬住了下唇,却没作声。
“唉,公主您。。果然还什么都不知道。。。”段无忧微微叹息道。
“不过一夜之间,当今皇贵妃就被圣上赐死,兵部尚书也被流放三千里,永不赦回。这可都是那位襄王殿下的功劳。”段无忧一字一句地冷声说道,“她是何等地jīng于算计,成日里戴着一副伪善的面具,欺骗着所有人。至于我等,不过就是她手中的棋子罢了,一旦利用殆尽,便会被残忍地丢弃!”
“不知公主在皇宫的时候可曾见过那位霍妃娘娘,其实她也是那人捏于掌心的其中一枚棋子罢了。公主又可知,她如今是个什么下场?”段无忧接着问道。
苏璃一怔,不禁浮想起初次见到那个慕容颜口中唤作‘霍笙’的女子时,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自己身后,而望着满天梨花的眉眼却是那样的沉寂而倔qiáng。
只听段无忧压低了声音,“可怜那女子同公主一般对那冷血的王爷一往qíng深,甚至甘愿丧失名节以换得她一身安然。可到头来却落了个胎死腹中,香消玉损的惨景。。。何其可悲!这些事,我本无意要告知公主您,若不是那人一再欺瞒您、迷惑您,我也不愿让公主知晓这等骇人听闻之事。。。她连最最无辜的胎儿都下得了手,本xing又是何等的残bào不仁!”
苏璃听了,登时脑中嗡嗡乱响,呆若木jī。
不可能,她明明是那样温柔的人,就连望着自己的眉眼都是那样温柔。
段无忧盯着苏璃,厉声道,“公主,她绝不是您想象中的良人啊!若您还执迷不悟,霍妃的下场便也是您的下场!”
这一刻,苏璃觉得软弱极了,木然地垂下了手,一颗心像狂风中飘旋的枯叶,突然不知何处才是真正的归属。
“殿下,您是漠北匈奴国独一无二的公主,糙原上有您数以百万的匈奴子民还在等着您去拯救他们!可在这肮脏冷酷的燕国内宫之中,到底是什么让公主您甘愿抛弃了最高贵的尊严和最骄傲的身份。。。竟愿意委身倾心于敌?!”段无忧面色戚然,双眼有些发红。
他的话似最凌厉的鞭子,打得苏璃心中一痛。
他的出现,总是时不时地提醒着自己记起同她之间拼命想要忘却的刻骨仇恨,以及在自己肩上担负着的复国重任。
她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一颗心不知该如何承受。
她忍不住捂住了双耳,无力地喊道,“求求你,别再说了!即便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是信她至少待我是真心的。。。请你不要再bī我。。。我已没有能力救任何人了。。。”
“信她?”段无忧的眸光暗了一暗。
他沉默了很久,恭敬地垂首一拜,才道,“段某岂敢为难公主,只是恳请公主为国为民为己所虑,务必三思再三思。”说到这,只见他眉骨一动,已站直了身子,“至于公主还是深信那人待您定是真心。。段某知道有些话公主不亲口问她,是不会甘心的。。襄王正妃之位悬空多年,若她真那么爱你,公主何不亲自去问问她看,究竟何时同您成亲呢?”
“若那人还同四年前一般推三阻四,想必公主您才会明白在下此刻的苦心。”
段无忧再次垂首,“臣不该在此地打扰公主您太久,免得那人生疑。至于公主您。。。还请自己务必小心,那人恐怕并没您想象中的那般信任你。”
说完,他便转过身,朝殿外走去。
“段无忧。”苏璃突然在他背后叫了一句。
他脚下步伐一滞,立住了。
“这是你的真名吗?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并不是匈奴人,又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他的眉宇间登时流过一抹不易察觉淡淡异色,随后勾起了一丝微笑,缓缓转首道,
“有朝一日,公主您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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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颜回到王府时,看上去有些难得的高兴,甚至破天荒地吩咐了下人立马着手准备,要在王府设宴。
慕容颜快步走回寝殿,寻到苏璃,拉过她的手,眼神有些闪烁地道,“小璃,今夜我要在府里宴请几位远道而来的老朋友,你也一同来吧。”
苏璃定定地盯着慕容颜,过了许久,才道,“奴婢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慕容颜一愣,敛下了笑容,显然是没料到苏璃竟会如此冷淡地拒绝,“好好的,你又是怎么了?”
苏璃带着一丝酸涩,昂头道,“你的那位侧妃娘娘和郡主女儿早就看我不快活了,在旁人眼里,我也不过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奴婢罢了,又岂敢随便出现,扰了大家的兴。。。”
慕容颜怔了怔,在明白苏璃话中之意后,眸中闪过一丝楚痛之色,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但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你得明白。。。你在我这的事qíng绝不能让皇上知道,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光明正大地给你什么名分。。。”
唉,只要皇兄还在那个位子上一天,自己又怎么能娶她呢。。。
“是么。。”可苏璃听了,却神色一黯,心底的失望渐渐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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