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灵梦舞(宫心)GL_笔墨道不尽情深【完结】(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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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的,一直以来,对她好的亲人,总是很难长久地陪在她的身边。
有人走到她的面前,但她头痛yù裂看不清,眼前是好几个影子。
直到一双熟悉的手小心翼翼地拭着她额前的赤血,她才看清了她,只是感到她的手太过冰凉。
暮鼓沉沉地响起,天要亮了。
“我要离开了。”楚夏缇望着她,静静地道。
她其实知道自己不该,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对她说这么残忍的话,可是她别无选择,她必须亲口同她告别。
慕容颜没有说话,就连为什么都没有问,仿佛是完全听不懂她所言。
整个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许久,慕容颜的目光有些恍惚地飘到了楚夏缇身后,也看清了一身黑甲的穆昆。
“是因为他?”她终是问道。
楚夏缇摇了摇头,道,“是因为你。”
“我不明白。”
“因为你。。永远也给不了。。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她没有说话。
她想要她带自己离开。
但她明白,她只能自己离开。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楚夏缇没有说话,穆昆开口道,“那匈奴的铁蹄就会踏破燕京的城门。”
慕容颜仿佛没有听见穆昆讲话,她盯着楚夏缇,执意问道,“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楚夏缇伸出三指,高举过头,说道,“我出大汗夏缇对天起誓,只要我在漠北一日,便不许匈奴的一兵一卒,侵犯大燕边界,你我有生之年,两国再不jiāo战。”
慕容颜愣住了,良久,她咬着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颜,让我回去罢。”楚夏缇转过身,“以你我的不相见,换个天下太平,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你还爱我吗?”她在背后突然问。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记忆似最烈艳的火花般在脑海中绽放,楚夏缇记起了在紫川之巅的时候,她也同样这般问过自己,也记起了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她。
因为,她爱她,至死不渝。
她没有回答,慢慢朝殿外走。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绝不能回头。
“你还爱我吗?!”
穆昆望了嘶吼的慕容颜一眼,解下大氅,披在迎面走来的楚夏缇身上。
他攥紧了拳,因为他看到了她眸中的泪,也知道她不回头的真正原因是,她不愿那人看到她在流泪。
慕容颜直直望着雪地中央的楚夏缇穆昆二人,许久许久,她背转过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罢了。你们走吧。”
若是以前,她定会冲上去把穆昆碎尸万段。但现在,她不会这么做了。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不是她的良人。
但她不能看,至少,她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他人离去。
楚夏缇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慕容颜削薄的背影,其实此时的她,也同样看不到慕容颜眸中流下的泪。
雪地里传来‘沙沙’的声音,是离去的脚步声。
“等等,穆兄,你就这么走了吗?”段无忧却有些慌了,大喊道,“此时可是杀了她最好的时机!”
穆昆没有回头,冷冷地道,
“不必了,在我看来,那个慕容颜已经死在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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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陵内,长烛摇曳。
少年托着下巴怔怔地听着,一动不动。
坐在他对面的huáng衫少女伸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唤道,“喂,姓顾的,你没事吧?”
过了许久,顾泽才回过神来,喃喃问道,“灵。。灵儿姑娘,你这个故事。。讲完了吗?”
灵儿站起身,抬头望了一眼已泛青白的天际,道,“天亮了,我要走了。”
“别啊。。灵。。灵儿姑娘。。”顾泽忙一把揪住了灵儿的衣袖,紧紧的,“我想知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她和她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灵儿任他拉着,没有说话,站着没动。
他看不见她的表qíng,见她一言未发,良久才弱弱地问道,“你。。真的要走了?”
灵儿依旧没有回头看他,但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那顾某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姑娘?”顾泽突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灵儿摇了摇头,轻轻道,“我不知道。”
“那怎么成!”顾泽急了,脸色倏地发白,“你若是不同我见面了,那后面的故事。。。”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灵儿静静地打断道,“最后的故事,或许该由他们跟你讲了。”
“他们?”顾泽茫然道,“他们是谁?”
灵儿终于转过了脸。
顾泽呆呆地望着她,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灵儿在流泪。
“他们,就是故事里的人啊。”

☆、第89章 顾泽

梨花飞舞,霏霏如雪。
转眼间,到了落花时节。
站在树下,顾泽闭着眼睛仰着头,一动不动。
纯白的花瓣落在了他的发上,眉上,唇上,肩上。。。
以前听人说,如果一个人心里特别想着谁的时候,便会喜欢上落花。
因为这漫天的花瓣就像某个离开的人,最难过的不是离别,而是无法挽留。
帝君陵一别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灵儿了。
有时,他也会偶尔偷偷潜进帝君陵,站在大燕先皇们的画像前,等上半宿。
但灵儿再没有出现。
有时,顾泽也会怀疑,是不是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雀妖,也不存在那些秘而不宣的故事。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臆想的。
但在灵儿化为一道huáng光消失后,从空中悠悠扬扬飘落在他的掌心的那根huáng色羽毛,却是那样真实。
真实到顾泽每次只要一碰触到,就能感到灵儿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闭上眼睛。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眼前。
但睁开眼睛,她依然不在。
顾泽今年刚满二十岁,在这之前,他从不知这种朝思暮想的感觉是何种滋味。
他开始觉得很痛苦,而最痛苦的,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妖。
而是因为——
每到夜深人静时,站在铜镜前,他小心翼翼地褪去一身官袍,摘下冠帽,脱去内衫。。。
直直的长发披落而下,缠于胸前的白色布条颓然落地,盯着镜中白皙清秀的面容,顾泽轻轻叹息,转身浸入浴桶之中。
原来,‘他’也是‘她’。
她开始怀疑自己女扮男装来到燕京,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她是姑苏人士,住在寒山。其实是爹娘捡来的,是个孤儿。
当她还是婴孩的时候,便不知被谁遗弃在寒山深林的一处泉水旁,听说正巧是被上山采药的爹娘循着哭声找到的。
捡到她的时候,爹娘皆已过而立之年。他们没有生育,所以一直待她极好,即便并非亲生,但她也过得无忧无虑。
之所以会取名为‘泽’,是因为娘亲说这意为‘上善若水泽被万物’,是希望自己能够像水一般自由善良,虽润泽苍生却不争世俗名利。
其实光凭这句话,后来顾泽就已知道爹娘绝非寻常山野人家,尤其是娘。
从小就是娘亲教她读书识字。
爹爹虽然会武,但娘却不允许他教自己一招一式。
她生xing喜静,虽没多问,但心里始终觉得蹊跷。
而让她觉得最奇怪的是,爹娘从没说过他们自己的名讳。
小的时候她也曾问过,可娘每次都默然不语,而爹就会眯起眼睛,揉着她的小脸,没正经地调笑道,“你只需知道你老子姓顾就可以了。”
记得有一次,爹娘以为她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娘坐在chuáng头一边抚摸着她的脸,一边跟爹说,
“你觉不觉得,这孩子越长大,就越像那个人?”
爹不语。
听娘又继续道,“真的。有时我看泽儿一个人望着远方,也不说话,总有那么一下子会以为,她就是那个人。。。”
爹走到娘身边,素来老不正经的他,声音也变得十分低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
娘沉默了很久,轻叹道,“唉,可我听闻,她。。她还在宫中等着那个人。”
爹也叹息。
那时的顾泽听得一头雾水。
但当她听到‘宫中’二字时,心中隐约升起了一种异样的qíng绪。
在她十九岁那一年,她下山了。
不是因为要嫁人,而是因为她要进京赶考。
因为有一天,家中突然来了一名美得仿若天上谪仙的白衣女子。
就连素来波澜不惊的爹娘也被这白衣女子震慑得呆若木jī,愣了好久才请她进屋。
顾泽被关在门外,她不甘心地偷偷从门fèng里望进去。
白衣女子说话很轻,顾泽全然听不清,只能看到爹娘脸上的神色大起大落。
最后,不知那白衣女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转过头,朝着屋门的方向轻瞟了自己一眼,然后对着爹娘说道,“时日不多,再不相见,勿要后悔。”
说完这一句话,她便翩然下山了。
娘看起来十分得难过和舍不得,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便一步一步走到顾泽旁边,语重心长地道,“泽儿,你得进宫去。”
古往今来,庶民进宫无非就两个法子:男子要不就金榜题名,女子要不就御前承宠。
顾泽的爹娘自然不可能让她入宫为妃,便只好让她女扮男装进京赶考,高中后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就此混入宫中。
顾泽做到了。但是,爹娘却始终没告诉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只记得在她临走前的那个早晨,娘含泪凝望着女扮男装的她。
许久许久,却一个字都没说。
但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走了之后,那对中年夫妇就一直站在屋前,直至太阳下山。
“你说,泽儿她这一路,不会有事吧?”女子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担忧地问道。
男子搂住了她的肩,安慰道,“放心吧,晴儿。她可是咱们的孩子,更何况她还有那个人的。。。”男子顿了顿,没说下去。
女子点了点头,幽幽地道,“真希望这一次,一切都能了结。”
“一定会的。”
男子低下头,轻吻上女子的额,
“这一次,所有人都会美梦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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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少帝慕容司彦驾崩时,还不到四十岁,传位于太子慕容驹。
他是十四岁那年即位的,在位的二十五年间,勤民听政,昃食宵衣,史称‘中兴之主’。
在他登基之前,从烈武帝慕容不破开始,到燕昭帝慕容光,再到燕景帝慕容玄以及后来的燕翎帝慕容颜,这四位先皇都是马上打天下的君主,所以整个大燕王朝的风气一直以来皆是重武轻文。
而燕少帝慕容司彦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兴科举,选治世文臣,平衡朝中的文武势力,后又设立巡兵制,令各州武将每年都要轮换地方带兵,以防滋养家兵。
二十五年来,家国太平,邻国和睦。到燕安帝慕容驹继位时,大燕是空前的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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