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望舒从她屋中走出来,“本来身子就弱,还跑了那么远一段路,也真是苦了她……”
“天地盟的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活口,把补天石带了出来。”尚君墨叹了口气,“若是她醒来想起发生了什么,悲痛yù绝也是难免的吧。”
“她的药里有帮助镇定的东西,若是她再有激动的qíng绪,怕是这病得好不了了。”望舒伸手拍了拍尚君墨的肩膀,“倒是许久没见你师父了,她还过得好么?”
“闭关修炼去了,一直没什么音讯。”尚君墨摇摇头,“不过也不算是件坏事,若是她能苦心修炼,到时候对战靳无衣的时候,应该会轻松很多。”
“山雨yù来啊……”望舒抬头看了看天,“我先走了,以后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尽管来找我。”
连九毓方方从沙河洲赶回来,“师父,眉照寒应该是去找过沈星河,他现在正出了那边绿洲,却向更西方前进,我想补天石可能在沙河洲。”
尚君墨摊开手,他的手心躺着一颗补天石,却让连九毓愣了一愣。“补天石在这里?那他还往那边跑gān什么?”
“牵住魔教的眼线,这边才能顺利把补天石拿回来。若是补天石落在魔教手中,天下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尚君墨握住手中的补天石,“或许沈星河这次一去,便是以死做最后打算的吧。”
连九毓问,“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
“魔教不会这样叫他死的,救是要救,但现在不是时机。”尚君墨打开水镜,上面显示的是一个村子,村民们不知是得了什么病,都骨瘦如柴,地上零零星星躺着几个死人。
“……”连九毓皱起了眉头,眼下正是秋季,按理说并不是瘟疫的高发季节,如此一说,定是有人刻意所为。“这是哪里?”
“落霞洲。”尚君墨道:“我想齐应南也应该有所动作了,不然这半壁江山哪里够他塞牙fèng。”
“他怎么能这样?”连九毓几乎是跳了起来,“瘟疫一经扩散苦的可是百姓……他这么做,就不怕大家反对吗?”
“反不反对无所谓,他要的是这边土地,以及和公仪瑾和朝廷谈判的资本。”尚君墨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qíng况,或许还能提早想到些对策,阻止一下瘟疫蔓延的速度。”
“我记得殷家又把女儿送到凤凰山来了?”连九毓在后面说,“也不知殷大人怎么想,这么大的事qíng有没有告诉殷兰夜?”
“那大概是他最后的赌注吧。”尚君墨继续向前走,“他大概,也是以死作为最后打算的。”
休战之余,清平大陆却是暗流汹涌,历史的洪流,终究将这个国家送到了下一场纷争之中。
☆、第十章 入世
第十章入世
天元四十三年,战乱终于暂时停息,由齐应南提起的“安康”会晤被三个军阀的领导人提上了日程。一边是虎视眈眈的齐应南,一边是悄无声息的公仪瑾,最后一方是旧朝廷。皇上已然长大,逐渐开始显示出了治国的贤能,对其所管辖的地域显现出越来越qiáng的控制权。再一边公仪瑾方却是按兵不动,坐拥的浮萍洲和沙河洲却开始迅速繁荣起来。齐应南自然是不愿看到这些,这是阻碍他一统清平国的绊脚石。
这里却是四季如一的凤凰山。人说自古剑技出云延,更不是信口拈来,一本《剑传》寥寥几百字,却蕴藏了不知道多少鲜为人知的境界。
她解下身后的剑,用手帕沾了些凤凰涧的水,温柔地在剑上擦拭起来。剑是师父赐予,名曰清光,她平日里就用它练习《剑传》中剑法,一来二去,也已然有四年之多。她的师父无面向来寡居在凤凰山山顶,每次出现必将一身黑衣,将脸埋进一张黝黑的面具中,她也曾疑问师父为什么要把脸藏起来,无面道,“碌碌人间,隐姓埋名而已。”
她叫殷兰夜,是殷家的大女儿。四年前殷重广突然遣人将她送往凤凰山,叫她练习剑术光大门楣,起初殷兰夜是不想走的,只是殷重广态度坚决,道,“兰夜啊,这乱世之中,若没有一技之长得以护身,就难以走到最后。爹爹虽然自小宠你爱你,但终归会有看不到你的地方,也无法陪伴你到老去……这样说的话,你可能理解?”
殷兰夜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兰夜懂,兰夜这便去。”
而几乎是刚刚到了云延,她便被送到了这里,她的师父叫无面,在这云延之中,已然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从那日开始,她几乎是在痛恨她的师父——那个人没有教她练剑,甚至没有叫她吃饭,只是将一本《剑传》扔到她面前,叫她抄五百遍。
“可是师父,我没有纸和笔啊。”殷兰夜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问。
“是不是大户人家出来得儿女都这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是找不到笔墨,我也不介意你用血来书写。”无面在断崖上打坐,透过面具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便如一潭死水。她几乎在当时便恨透了她,几乎便想着若是哪天剑技大成便将无面杀掉来泄恨。
只是她从山下取得纸墨回来抄完那五百遍《剑传》之后,无面却又是xingqíng大变,却化身成为一个孜孜不倦的导师,一直到殷府的马车停在凤凰山下接她回家时,她竟然还会有些不舍。
“若是有些事qíng无法决断,便让这把清光帮你做决定吧。”无面最后从断崖上跃下,将大拇指贴在她眉心,殷兰夜只觉得心境突然空明,“谢谢师父,若有机会,徒儿定当报答师父养育之恩。”
凤凰山在白鹭洲,距离落霞洲也不算是很长的距离,只是那次回家,几乎就像是走了半生的路。路上来了近十波杀手,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派来的,也有南边天王洲派来的,那一路浩dàng的车队,当抵达落霞洲边境时,已然只剩下了十几人。
面对那样的窘境,年少的殷兰夜终于还是透露出了一家之主的风范,即便是左支右绌几乎便要毙命时心下却也无半分惊慌,到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无面,若不是她的教导,恐怕面对这样的形式她早已吓破了胆子了吧?只是看如今形式,爹爹大概已经要不行了,争夺起权势来,家里几个不争气的兄弟姐妹倒是一下子便争气了起来。
“可笑!”她挥舞着手中清光,将四下攻来的杀手尽数斩杀,“回去告诉你们的雇主,就这点水平,到死也成不了大器!”
她早就知道在百年前,殷家的继承人殷无忧也是这般突破了重重阻挠,隐忍之下却又一举夺取,却被自己的亲妹妹毒害,这人间的亲qíng并不是有血缘关系便能叫人收手的,最锋利的剑,往往只能伤及最珍贵的人。
那场战斗却又是空前绝后的,殷家几人与齐应南联合起来,几乎是将这半壁江山的杀手组织倾巢而出,去斩杀在落霞洲边缘上那个只有十七岁的合法继承人,就算是她剑法再过高超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眼看就要毙命于这些人剑下,只是山穷水尽之间却是出现了一个白衣剑客,以一敌百,硬是带着她突破了重重包围,回到了殷家。
而连九毓和尚君墨赶到殷府之时,正好遇到了那位守在门口的白衣剑客,尚君墨的眉头就这么拧了起来。“怎么是你?”他问,眼中是十分的不悦。
“如你所见,也怨不得我,只是温兰佩的转世正好便是殷家的继承人,不然就是我死也不想她卷进这场纷争里。”顾秦抱着不归剑看他,“怎么却没看到无伤君,却是让我有点扫兴啊。”
尚君墨嘴角浮起一丝讥诮,“贵贱判云泥,便是你这种身份,也只够让你扫兴一辈子了。小九,我们进去。”
当两人进入到房中时,殷重广已然是qiáng弩之末,连九毓自这边细细打量着殷兰夜,她哭得很凶,眼睛鼻子都通红得皱在一起,却完全不是那日见到时的模样。原来转世也会变的吗?难怪她这些年来历经艰难,却并未找到父母亲人的转世。
“兰夜……殷家就此jiāo给你了……记得爹说的话……”殷重广抬起手来想摸摸她的脸,却在半途轰然掉了下去。
“爹!爹!”殷兰夜痛哭出声,伏在他尸身上放声大哭,连九毓看得心伤,微微别过头去,一边却是尚君墨握住了她的胳膊,拉着着她走了出去。
“忘不了?”待走得远些了,尚君墨回过头来看她,“也倒是我有些疏忽了,想着过了一百年,你应该也能坦然面对了。”
连九毓摇摇头,“也没有什么不妥,虽然修仙,但是有些事qíng想到的时候,心中翻滚着的qíng感好像才能证明我是活着的。”
尚君墨松开她的胳膊,嗯了一声。远方原本是万里晴空,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彤云密布,叫人心下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尚君墨抬了头往天边看去,隐隐皱了眉头。
百岁山,卜星台。
娉柔仙子正在围着仙台做法,祈祷天下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只是那突然的一阵炸雷,把法事活活斩断——她惊愕回头,那天边,明明是最亮的两颗星,靠左的这一颗突然便陨落下去!
“天涯涤尘君!”她冲着天边跪了下去,哭喊声撕心裂肺,“天涯涤尘君!”
平静的小镇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她从马上一跃而下,开口便问:“老板,你可知天地盟在何处?”
那老板吓得几乎是一个不稳就要把手中的茶洒在地上,连忙用另一只手来捂,旁边的小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惊愕的问她:“姑娘,你好端端问天地盟gān什么?晦气!”
青塞维尔的眉头霍然皱了起来。沈星河走前她曾去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他只是摇了摇头,说,“若是小姐什么时候得空,可以去白鹭洲天池镇去看看天地盟……我也不知道那里如何了,我的妹妹自小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青塞维尔说,“包在我身上。只是大漠那头没有水源,你这样走过去几乎是送死……”
沈星河整理着包袱,突然就笑了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若是想叫我活下来,我自然是能活下来。”
带着沈星河的嘱托,青塞维尔踏上了通向白鹭洲的旅途,那一路囊括四季,却是叫她叹为观止。只是到了天池镇后,从大家的眼神里,她似乎也读出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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