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茶杯,纪大海正要饮一口茶,才发现茶水已经见底了。茶杯被重重地放下,若不是餐桌布的缓冲,这样的冲击力定然要将杯底砸出一角。“我这十年教了你那么多,这些东西不是教你怎么来勾引我女儿。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离开她,这件事我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从来没有发生过,纪大海竟然真的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华琼琚苦笑,她开始有些明白纪羡鱼为什么埋怨纪大海这么多年。“先生,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明明发生过的事,你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华琼琚的表qíng有些隐忍,纪大海望着眼前这个人,不如说是他自己培养了十年的人,本想将华琼琚培养成辅佐纪羡鱼最好的人选,却没想到两个人搞了这么一出。要说后悔吗,到底是后悔的吧……十年前的华琼琚也只是个迷茫的孩子,当年的她也如纪羡鱼这般年纪,青涩并且对社会一无所知。他花了十年的时间将她培养成如今光彩熠熠的模样,纪大海成就了华琼琚,却没想到他成就的人竟然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不管从哪里看,都觉得面子挂不住。
“只要你离开,时间一长她自然会忘了你。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十一年前的事qíng,如今她不也忘得一gān二净。”
纪大海这句话无疑在华琼琚的内心激起千层làng,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握成为僵硬的拳头。华琼琚低头,隐藏在刘海下的脸是疯狂,酝酿着狂风bào雨。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纪大海仿佛习以为常,淡淡的开口:“你这幅样子是想重蹈覆辙吗?你难道忘记当年的事qíng,那孩子选择遗忘你,不正是因为你眼底的疯狂。”戳中内心深处的痛,华琼琚缓缓松开拳头,缓缓平复差点失控的qíng绪。“你是否也恨我,像当年你亲手杀害的那个人一样,恨到想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连续gān体力活,连打字都手抖,你们要体谅一下我啊……
☆、华琼琚番外(一)
如果华琼琚没有遇见纪羡鱼,那么那些不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是不是会因为失去这场邂逅而变得不值一提。
第一次遇见纪羡鱼的时候,她就像阳chūn三月里最灿烂的那一缕阳光。我也曾像她一样能够拥有太阳一般的人生,也曾无忧无虑地过着象牙塔的生活。人只有在面临最低谷的时候才会想起拥有过的美好,才会羡慕太阳一般发光发热的人。
“妈妈,我想要小鸭子。”
那是我与纪羡鱼的第一次相遇,那年的我十七岁,放弃考取大学的机会,因为我的坚持从G市跑到S市,本以为我能够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空,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能力在一无所有的状态下闯出天空,而我就是那芸芸众生的一员。
“这种鸭子都是养不活的,你忘了以前买过几次,还不是全部都死了。”
杨朵朵的拒绝让纪羡鱼感到不快,嘟起嘴,背对杨朵朵,赌气地不去看她。
“再不回家你就呆在这里别回来了!”杨朵朵自顾地走了,丢下纪羡鱼在小摊面前。明明心里委屈得不行还要跟家长赌气,我觉得她赌气的小模样十分有趣,就招呼她到小摊面前,撩起两只小鸭子,红色跟huáng色的小鸭子在我的掌心挪动,“嘎嘎”叫唤惹人怜爱。我见她被我掌心的鸭子吸引了视线,便对她笑道:“你喜欢红色的还是huáng色的?”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主动跟她搭话,正犹豫着要怎么说,她扭扭捏捏了一阵,羞涩地开口:“我都很喜欢。”
今天早上的小鸭子已经卖出去不少,我看看箱子里仅剩的五只,思索一下,开口:“既然都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她一听我要送给她眼里闪烁着光,但却扭扭捏捏没有接过我递给她的小鸭子,她的手不安地绞着手指,羞涩地扭过头:“妈妈说不可以占人便宜……”我看着她心口不一,突然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噗嗤一声笑起来:“哈哈哈,真是可爱的小朋友。我是看你可爱才送给你的,不算占便宜。”她犹豫片刻,然后才伸手接过,她伸手接过的时候我注意到她崭新的红领巾,看来这小孩应该是刚刚成为小学生,我笑着问她:“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她戳了戳袋子里的小鸭子,玩得开心,竟然忽视我跟她讲话。我扯了扯嘴角,再次发问:“小朋友……”
“妈妈说不可以随便回答陌生人的问题。”她说得义正言辞,我竟然被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小鬼头噎得无言以对,我尽量保持微笑:“我送了你小鸭子,就不算陌生人了。”
“真的吗?”她想了想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便愉快地回答:“我叫纪羡鱼,今年一年级。”我看着她的笑脸微微出神,等到我回神的时候,她的脸近在眼前。纪羡鱼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呀”地叫出声:“原来你是姐姐不是哥哥。”她一边看着我胸前,一边思索着:“嗯,楠楠说女孩子才有胸,男孩子没有胸。姐姐你有胸,既然你是姐姐,那为什么要剪短头发?”该怎么跟一个孩子解释这个问题,这孩子纠结这么久,竟然是在想这个。我觉得小孩子的世界难以沟通,便收拾东西想要回家,她见我开始收拾东西,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我箱子里的小鸭子:“姐姐,小鸭子关在箱子里不会闷死吗?”
我见她委屈的小眼神,脑袋有些懵:“箱子有气孔,不会闷的。你回去后将它们装在箱子里,留几个气孔就可以了。”
“那我下午放学可以找你看小鸭子吗?”
这孩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虽然如此,我还是点头:“好吧,只要你妈妈肯的话。”得到我的应允,她像得到什么宝贝一样开心地笑了:“太好了,姐姐你果然不是什么坏人。我要跟妈妈说我放学就来你这里做售后服务。”
小鬼头,还懂什么售后服务,我无奈地笑笑。那之后我开始熟络起来,一到放学时间我就到她的学校门口卖小鸭子,她就像一只大号鸭子,在我的小摊嘎嘎嘎地诉说学校的趣事。我开始习惯纪羡鱼的笑颜,那是九月初秋里我唯一的一点依靠。我一边依靠着灿烂的笑,一边祈祷这个笑不要消失得太早……
在S市讨生活并不容易,为了付我那昂贵的房租,卖鸭子是远远不够的。我经常在深夜里进出,隐藏在S市没有阳光的角落。当象征夜晚的霓虹灯亮,我就必须在这个是夜里形形□□的人聚集的地方工作。夜总会不像酒吧,在这个地方什么事qíng都有可能发生,我在这里当服务员也有一年了,在同行里已经不是新人。在这种红灯区里作为服务员总要比在红灯区里做公主好得多。虽然如此,总也有肆无忌惮的顾客偶尔会做一些出格的事,这也是我为什么把头发剪短的原因,至少这样模糊不清的xing别在黑暗中能够成为一种保护xing手段。
我第一次遇见纪大海就是在夜总会,那时候的先生还不是称霸飞行器制造行业的巨头。那个时候,纪大海还是一个需要看对手家斤两的商人。我记得很清楚,先生因为西北地区输出的问题跟对手家在价格方面谈不拢,当我端着酒水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剑拔弩张的一幕。
显然我走进房间的时间掐得并不是时候,房间里双方人马摩擦出ròu眼看不到的火花。在店里工作了一年,对这种事qíng也是司空见惯,只要双方不要引起争执让店里蒙受损失,基本上我们的人是不会去理会的。不过如今看来,照着这个阵仗发展下去,店里蒙受损失是迟早的事。
“这位先生,要不要尝一下店里的新品。”我对着当中看起来似乎最权威的人问话,那位先生睨了我一眼,一言不发。我自顾地将桌子上的空酒杯倒满,托着酒杯的底托,恭敬地呈到那位先生面前,我公式化地笑道:“先生,我们都爱在酒席上谈生意,那是因为当我们在利益冲突的面前,一杯酒就能够泯恩仇……”那位先生显然将我的话听进去了,结果我递给他的酒杯,之前我的冒犯让他微微蹙眉。我又自顾地倒了一杯,然后比了一个敬酒的姿势:“既然能够泯恩仇,那么先生可否原谅我的冒犯?”我将酒一饮而尽,苦涩辛辣的液体入口,我忍住吐出来的冲动,我本不会饮酒,何况这还不是啤酒,是酒jīng度高的白酒。
那位先生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见底,那位先生原本紧绷的脸终于舒展开,见他紧绷的脸有些舒展,房间里的气氛多少有了些改观。我终于舒了一口气,眼神示意在场的公主们见机行事,我也可以功成身退。
本以为我注定要gān一辈子夜晚的生活,没想到我的一个举动引起那位先生的注意。一直等到那个房间的人都退场的时候,先生在大厅拦住我,他递给我一张名片,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S市有纪大海这一号人物,疑惑地看着那位先生。我记得先生当时的理由是……“你有一个女儿,跟你差不多的年纪,也像你一样聪明。”我记得他的眼神,仿佛透过我在看什么人,大概就是他口中的女儿吧。“你很聪明,如果jīng心雕琢一定前途无量。如果你愿意,就辞掉这里的工作到我这边gān活,我会给你更好的待遇。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那个时候我对先生抛来的橄榄枝毫无抵抗力,第二天我就打电话给他。
从那之后,我就成为纪大海的麾下。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纪羡鱼是他的女儿,而他口中那个与我一般年纪的女儿正式纪羡空。
那个时候,我对接下纪大海的橄榄枝是庆幸的,也是担心的,庆幸的是我不用跟那个灿烂的笑颜作道别,担心的是,那个灿烂笑颜的主人会因为我的身份对我厌弃。我宁愿纪羡鱼知道我只是一个每天在校门口卖小鸭子的小商贩,也不愿意她知道我曾身处红灯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那个彩色鸭子,我小学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每次买回家养没几天就死了,然而现在已经很少看到啦。今年放假别人送了三只给我,谁知道竟然全部都被老鼠咬死了。嘤嘤嘤,如果不是在楼梯找到惨死的尸体我原本还是不相信的。
☆、华琼琚番外二
纪羡鱼问过我,最想去什么地方。那个时候我的脑海跳出来的第一个答案竟然是G市。G市是我的家,但却因为我的赌气我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个时候我才深深意识到自己有多傻,都是因为我的叛逆,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流泪,才会经常对着G市的方向留下深深的叹息。
大年将至,也许是我该回G市的时候了。纪羡鱼的问题就像一个契机,让我豁然开朗。“小鱼儿呢,最想去什么地方?”那时候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她竟然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到H市公园,去看最大的荷花。”
仿佛被她的笑容感染,我心里微微一颤,脱口而出:“好呀,等你放假了,姐姐带你去H市,去看最大的荷花。”她开心地笑容充满满足,只是我没有想到,至今为止我都没能带她去H市看荷花,这件事成为我最深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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