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釉没能等到蔡小纹,不由地觉得是自己喝多了眼花,蔡小纹根本就是在家。这么想来,她心里反而踏实了,一点也不因自己白冻了这么久而恼怒。寒风呜呜地刮,苏釉冷得实在站不住了。她最后一次踮着脚眺望了下巷口,然后裹紧毛领,回家去了。岂料她走后还没一柱香的时间,蔡小纹就一脸痛快地跑进巷子,贴着墙角溜进了家门……
蔡师傅和汤圆都已熟睡。蔡小纹蹑手蹑脚地从厨房打了热水,回到自己卧房,把水倒进木盆,褪了鞋袜,把脚伸进盆里。水冒着滚滚热气,烫的蔡小纹肩膀一激灵。
“呼……这辈子值了!每当这种时候,泡脚最舒服了……”
脚背立即就红了,酥酥麻麻地舒服得蔡小纹思绪都散开了。散开了便想到今日之事,蔡小纹表情立即凝重了。她比谁都清楚,苏釉的方壶要强过她的圆壶。但是苏釉临阵脱逃,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何意。蔡小纹两脚互相搓了搓,长叹一口气。那个圆壶是她尽心烧制而得,有心与苏釉一争高下,可是结局是这么令人疲软。她宁愿输得痛痛快快也好啊。她简直忍不住想摇晃苏釉的肩膀,问问她到底意欲何为。
蔡小纹提起双腿,让脚上水珠滴尽,仰头叹道:“我也想陶鉴第一啊……我也想官商指名啊……”她顺着这种思绪,又回忆起今天苏釉对她的各种冷淡,委屈气愤不打一处来。她扯过架子上的白布,一边恶狠狠地擦脚,一边恶狠狠地道:“苏柚子!最讨厌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哼!”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公子,不要迷恋师姐,师姐会让你吐血
第9章 闲得慌吧
蔡小纹,自诩习武之人。平常都要早起练功。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昨天她演了一段峨眉扇,做了一桌酒菜,比了一场陶壶,还有,猜了一人心思。于是她深夜躺回自己的小床时,脑袋刚沾到枕头就不省人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恋恋不舍地爬起床。一个月偶尔晚起两三回,蔡小纹是很能原谅自己的。她眼看着屋外庭院金灿灿地耀眼,知道是难得的艳阳天,索性给自己放个假。不做陶,也不读书,只是闲逛。蔡小纹展望今天的轻松安排,心里快活得很。马上跳下床,洗漱穿衣,和汤圆告别。
汤圆听说她要去街市上晃悠,赶紧扯了块大手帕,从院子里晒的大簸箩里包了一手帕冬枣。她把鼓鼓囊囊的手帕扎好,系在蔡小纹腰间道:“山东的冬枣,昨天庙会买的。你带着吃解闷。贵着呢,吃不完别丢了。我在家洗衣裳,不管你中饭了。”
“嗯嗯!我自己解决便是。”蔡小纹背着双手,像个小老太太般摇头晃脑地踱出家门。
太阳的确很好,照得身上暖洋洋的。蔡小纹把脚步放到最慢,眯眼抬头享受这好天气。天气好,又快到正午,街市上人很多。街道两旁的食铺开始忙碌起来。或是食案,或是笼屉,或是大锅,或是瓦罐,要么飞扬着面粉,要么翻腾着白烟。蔡小纹不觉已走到茶汤街,各种香气融汇在一起钻进她的鼻子。
“嗯嗯!俗话说,节食不来茶汤街。下句嘛……下句……”蔡小纹一边思考着她杜撰俗话的下一句,一边乐呵呵地左看右望。这条茶汤街历史悠久,是玉峰城著名的街道。从街头到街尾,都卖着各式各样的美食。有十九个褶的万楼梅花包子,肉馅松软,肥瘦相宜。金家爆酱驴肉烧饼,殷实的驴肉加上老店里自制的酱料,咬一口就满嘴溢香。五嫂馒头店,老面馒头香甜可口,还有嚼劲,做中午的饭食最好不过。云婶烹鱼铺,那小蒸鱼鲜甜交加,一根刺都找不到。还有那个瓦罐汤的小铺,掌柜两口子是从千里外的江西来的,据说从家乡带来五个一人高的大瓦罐,几十个小瓦罐。每天都卖几十种瓦罐汤,萝卜排骨汤,豌豆猪肉汤,鸽子香菇汤,鸭肉枸杞汤,还有最简单却最鲜美的肉饼汤……蔡小纹想得心旷神怡,从手帕里掏出个冬枣丢进嘴里助兴。
“嗯!确实好吃……又香又甜又脆!”蔡小纹吃得口滑,转眼十个冬枣就没了。舍不得一下全部吃完,她又扎紧了手帕,继续向前晃荡。
出了茶汤街,又过了几条街道。她远远看见自家陶店的招牌,走近一看,店里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从外地来了陶商,正在选购蔡家的陶器。蔡小纹不知道这点,站在店门口有点不知所措。她向来不管店铺上的买卖,今天是闲着无事,想来铺子里看看,关心一下最近大窑的陶品。可见现在铺子里的伙计都忙得脚不点地,她想着自己进去也是添乱,不如不要露面。于是她找了个附近的小吃摊,要了一碗鸡汤馄饨。
鸡汤是整夜熬的,胶着浓郁,飘着几点金黄的油。馄饨小馅薄皮,裹了猪肉虾米。汤头上一勺葱末,一勺香菜,被烫出极美的香气。蔡小纹自己下手倒了几滴醋,拌匀了,连汤带馄饨吃了一大口。
“唔……唔唔……哎呀,烫!”蔡小纹囫囵吞枣地咽下了滚烫的馄饨,味都没尝出来。第二口她就不敢心急了,舀了一个馄饨慢慢地吹。光吹着气也是无聊,她坐在凳子上转着屁股张望,突然看到不远处卖羊肉锅的两家摊子正在吵架。
吃饭时有热闹可看,这对蔡小纹来说是理想境界。她伸长了脖子听去,不一会就弄明白他们吵架的来龙去脉。街这边的那家羊肉摊是老摊,街对面的那家是新来的。街这边的老摊指责街对面的新摊偷自己煮羊肉的秘方。街对面的新摊辩解说自古偷艺不算偷,一没挖墙脚二没撬箱子拿秘方,只不过捡到了一次没倒干净的汤渣,才猜出羊肉汤的熬法,怎能算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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