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也没有人答话,只听见里面隐约传来激烈的声音……
“快出牌啊……谁坐庄……给钱给钱……”
两人趴着不动,斜眼对视了一眼,然后更大声音喊道:“徒孙苏釉,徒孙蔡小纹,拜见师公!”
“到我了……哟哟……这臭手!今天就没赢一把……”
苏釉直起腰,拉起蔡小纹耳语几句。蔡小纹心领神会,用双手罩在嘴巴上,尽力大喊道:“快跑啊!捕快来抓赌了!”
这一声别说屋里院内了,就是对街都能听到。说时迟那时快,屋里传来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接着又群响毕绝。估摸着屋里的人都从后门跑光了,一位胖老头推开屋门,熬了通宵的红彤双眼满脸堆笑道:“哎呀,俞捕头,你又来了……啊?你们?”
“徒孙苏釉,徒孙蔡小纹,拜见师公!”
“……进屋吧。”好好的一把赢牌啊……这两熊孩子!
这是筑莲工当家隔了多年再见他两个徒孙的第一印象。
苏釉和蔡小纹进了屋,又行师徒之礼。胖老头连忙让她两起身,一边端详一边寒暄:“一路可顺利啊?快坐快坐!”
苏釉在客座上躬腰答道:“一切顺利,有劳师公挂心。”
蔡小纹进屋后就喜笑颜开,好像很高兴,这时对胖老头说道:“师公,你名声真好呢。我们问路找您,人家都叫您泰斗呢!”
“哎呀,这个……因为我的名字就叫泰斗。”
苏釉差点笑出声来,偷眼一看蔡小纹满脸尴尬更是险些笑喷。从来都是师公师公地叫,不知道他的名字。她也真以为随便一个路人都尊师公为宜兴制陶泰斗呢。幸好是由蔡小纹先说出来,否则现在尴尬的就是她了。
胖老头见着自己两个官陶陶师的徒孙,虽然一把牌没有赢到,心里还是开心得很。他捏着花白的胡须,喜笑颜开:“你是苏釉吧。真是长成大姑娘了!龙泉可好?”
苏釉笑道:“娘很好,还要我替她向您问好。”龙泉,便是苏夫人的名字。说道这个,还颇有一段渊源。筑莲工的门规是弟子入门后要将名字改为与陶有关,苏夫人这一辈该是把名改为产陶地名。比如蔡师傅的名字蔡章丘。山东章丘的彩陶就非常出众,浙江龙泉的青釉陶也是天下闻名。苏夫人来筑莲工拜师时,泰斗还不想收女弟子。但见苏夫人本来名字就是龙泉,根本不需要改,实在是有缘。再加上苏夫人拜师心切,泰斗就收她为徒了。而入师门之后苏夫人展现出在调泥烧制上的过人天赋,就是泰斗始料未及的了。
“大姑娘了……我在你身上都能看到龙泉的影子。”泰斗又笑眯眯地看向蔡小纹:“蔡小纹?哈哈,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屁孩。也是大姑娘了!蔡章丘可好啊?”
“好着呢!爹也要我向您问好。”
“哈哈!好呢好呢,吃得下睡得着……”泰斗捏胡大笑,双下巴欢快地抖动。
苏釉见师公这么爱笑爱说,紧张之心顿去,抬头笑道:“师公,几年不见,您怎么发福成这样?”蔡小纹跟着拼命点头。
“自从前年,你们最小的师叔出师之后,我就没事操心了。心宽体胖嘛……现在我把大窑和大院子都卖了,就剩下这个小院落我自己住……对了,我在山脚客栈给你们租了两间上房。你们住在那。”
“呃?我们不住在您这里吗?”
泰斗亲自拿过陶壶给两位徒孙倒茶,慌得两人赶忙站起。蔡小纹特意留意了茶壶,是紫砂的。“你们第一次来宜兴,不知道这里的规矩。第一次由陶会请来参加陶鉴的陶师,都要做一个陶器回赠给宜兴陶会。苏釉是玉峰九品优胜,是要参加陶鉴,自然要做。蔡小纹虽然不参加陶鉴,但是陶会也出了路费,所以也要做。我在山里还有两个小窑,东面一个,西面一个。你们一人一个。我都给你们定好了,就做紫砂壶。住在山脚客栈,离窑很近,方便你们制陶。等这两个紫砂壶完成之后,我又把房间收拾好了,你们再搬到我这里来。”
苏釉颔首:“都听师公安排。只是不需要两间客房,我们住一间就行了。”
“哎呀,不需要为我省钱啊。否则龙泉蔡章丘要骂我小气呢。”
蔡小纹连连摆手道:“真的不需要。师公,我和师姐一路都是住一间房,已经习惯了。”
泰斗听两个徒孙都坚持要一间房,能省钱何乐不为:“那好吧。陶鉴还有些天才开始,紫砂壶也不急做,这两天你们先休息。哎呀,自从你们的小师叔出师以后啊,都没人给我做饭了。旁边酒楼的菜我都快吃腻了。你们来了终于能换换口味!”他先看向外表更加温柔贤淑的苏釉:“苏釉?”
苏釉莞尔一笑:“烹饪,我就两个不会。”
泰斗大喜,满怀期待:“哎呀,那已经很厉害了!哪两个不会?”
苏釉优雅地抬手,轻揉了下鼻尖,腼腆又坦然地道:“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所以说我真能从你身上看到龙泉的影子。”苏夫人倒是烧得一手好牛肉。这个影子,必定是指其他方面。
蔡小纹一脸腻笑,用肩膀拱挑苏釉的手臂:“我会做不就行了嘛!”
看着她两相对而望,然后一个劲在那傻乐。泰斗暗自吃惊:哎呀,比起徒弟那辈,这两个徒孙关系还真是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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