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是小姐的书房,如果想参观的话可以上去,没有锁门。”叶阿姨站在门口说道,“厉小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老爷和小姐们要过一阵子才回来,我现在要去准备晚餐了。”
“好,谢谢。”我目送着这位亲切的下人离开。
维维的房间占据了整整一层楼的空间,因为没有窗子,所以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一直开着,圆形的墙壁上还有十几组壁灯,形状各异,不知道全部开了会怎么样。King size的大chuáng放在正中间,chuáng单、被子和枕头都是蓝天的颜色,上面放着一个粉红色的心形抱枕。chuáng头靠着墙壁,以此为中心延伸开的两列壁柜仿佛百货公司的陈列架,每一格都摆放有不同主题的物件,布偶、发条娃娃、手机吊坠、化妆品、护肤品、音乐盒、鞋子、衣服、手袋……琳琅满目。
大chuáng正对面有一套家庭影院,超大屏幕,德国 HUGHES KETTNER豪客音箱,极尽奢华。
浴室和卫生间是分开的,在门口对面,离chuáng铺有段距离,浴缸后面居然有个jīng致的小冰箱,里面摆放的全是碳酸饮料。再过去一点有个玻璃门,开门进去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桑拿室!
“你妈妈也太有钱了吧。”我拍了拍小狗的脑袋,将它放到地上。小家伙却不敢随意走动,紧紧地粘在我脚边。
想不到真的来了,我内心百感jiāo集。
和衣倒在chuáng上,chuáng铺枕头间都有着维维的味道,闭上眼睛,任凭她的气息在身旁萦绕。
那么大的房间,那么华丽的布局,一个人呆在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
维维,这就是你生活成长的地方吗……?
如此的让人寂寞。
第六章 誓约
请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房间里没有窗,看不到外面的天色,维维的展柜那里陈列着一堆五颜六色大小各异的钟表,每一个的指针都各不相同。
每隔一阵子我都会掏出手机看时间,数位不断跳跃,时光悄无声息地流淌,一点一滴,经年如是。
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我连忙从chuáng上坐起,敲门声过了三遍后,叶阿姨才推门探头进来。
“厉小姐,请到楼下大厅吃饭。”
“维维回来了?”我抱起脚边的小狗跟随女佣下楼。
“四小姐刚才打电话回来,说他们会晚归,不必等了,吩咐我好好款待客人。”
大厅的灯只亮了正中间那盏,却已经足够明亮。容得下一个足球队共同用餐的长形大理石餐桌上布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就我一个人吃吗?”我实在不敢置信,这一顿豪门夜宴简直可以用奢华糜烂来形容。
“是的,厉小姐请慢用。”叶阿姨微笑着站立一旁,摆出一副随时候命的样子。
“那你呢?”我愣愣地站在旁边不肯入座。
“我们下人有自己的饭菜,等厉小姐用餐完毕我再去吃。”
我不懂林家家规,也不好破坏,既然已经礼让过,再客气便是虚伪。我只好坐下,从十多样菜色中挑选喜爱的下手,尽量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品味这难得一尝的美味。
小狗一直仰着头往桌面上看,叶阿姨善解人意,随即动手准备狗粮,让小家伙在旁边与我一道进餐。
饱餐餍足后,叶阿姨手脚麻利地收拾了餐具,转身离去。
偌大的厅内,只余下我与小狗,彼此相对无言。
终究忍不住拨打维维的电话,却是关机。
打开电视机,被那3D环绕立体声的效果所震撼,我赶紧从地柜的影碟中翻找出一套恐怖片来播放。
熄了灯,抱着小狗,我全身心地沉浸在屏幕上那诡异血腥的场景中。
恐怖片最常见的是死亡,自杀、谋杀、nüè杀、屠杀,主角总是置身在一连串神秘诡异的事件中。鬼神的手在cao控着一切,只为欣赏人类仓惶惊惧的表qíng。
如果有鬼,鬼为什么要残杀生灵?如果有神,神为什么不普度众生?
小时候看恐怖片,我老是想这样的问题。阳遥说,因为那是假的,只是通过摄像机拍出来的故事,所以没有道理可讲。
我以为,编出来的故事更应该合qíng合理,因为现实生活更加没有道理。
小狗倏然无声地从我怀抱里跳下,不知道要跑去那里。
我没有理会它,继续专注地看片子。
黑暗中,一样冰凉的东西蓦然贴在了后颈处,与此同时,电视机屏幕上应景地响起了女主角凄厉的惨叫。
“吃过饭了吗?”我平静地问,没有转头。
那对放在我脖子间的手移到了我额头,我顺势仰起脸,看着那张被屏幕亮光映得一片光怪迷离的脸正向我凑近。
我挺了挺身子,主动迎了上去。
女主角依旧惨绝人寰地尖叫着,我和维维就在一片黑暗中激烈互吻,直至彼此都喘不过气来。
“胆子真大,居然吓不了你。”维维弯着腰将头枕在沙发的靠背上,双手抱着我的肩膀。
“小狗预先提醒我有人来了。”我笑笑,脚边正好碰到它毛茸茸的身子。
我站起来走去开灯,维维从后面抱了上来,亦步亦趋。
“被你家人看到不好吧?”
“家人在前面那栋别墅吃饭。”维维懒洋洋地道。
“那你吃过了吗?”我们彼此拥抱着,犹如连体婴,一起开了灯后又再一起走回沙发。
“等一下叶阿姨会将饭菜端过来。”维维疲惫不堪地躺下,头枕在我的大腿上。
“你们公司裁员吗?”我心疼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蛋。
“没有啊,裁员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维维侧过头来亲了亲我的手。
“那为什么好像都没有人能分担你的工作?”那么大的公司,凡事亲力亲为实在不太可能,再多的jīng力也终将耗尽。
维维没有意义地笑了一声:“外人始终不能相信。”
“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特别是这样关键的时刻,更要上下一心。
维维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晚才回来吗?”
“不是忙公司的事吗?”
“嗯,也算是。我们去了一趟警察局。”维维举起右手把玩着我垂落肩膀的头发。
我吃了一惊,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维维沉默了一阵,盯着我看了良久,才慢慢开口:“今天我们核查公司的账本,发现有人在做假账。”
我的心一沉,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是公司的老臣,可以说手握重权,爸爸对他向来非常器重信任,公司的股份,他占了两成,爸爸如此厚待他,想不到他就这样回报我们!”
维维咬牙切齿地说着,满面愤恨。
“你们……报警了?”我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痕。
“当然,这样的人根本无需原谅。他挪用公司的资金投资股票,结果全赔了,那两成股份也已经转让给别人,今晚更想偷偷地夹带私逃,幸亏被大姐发现得早。”维维坐了起来,将头靠入我怀内,似有无限悲痛。
笨狐狸,林氏只是表面qiáng盛,内里已然千疮百孔。
维维的语气充满哀伤。
林氏现在只是徒有虚名。
电视屏幕上,女主角终于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惊吓刺激,jīng神崩溃地从三十多层的大厦楼顶一跃而下,瑰丽盛放的血花将整个画面染得通红。
我躺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
维维忙碌了一天,异常疲累,吃过饭洗完澡便上了chuáng,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印象中,维维总是笑得无忧无虑,天真烂漫。这次的事件实在是个沉重的打击,她明显消沉不少。
林氏此刻内忧外患,满城风雨,安净进攻得正是时宜,给了林氏致命的一击。
……接下去会怎么样?
我不敢想象。
思量中,原本在我身旁安睡的维维突然踢开被子痛苦地梦呓,我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查看。
“爸爸、爸爸……”她含糊地低叫着,语音不清。
“维维,维维你醒醒。”我拧亮了chuáng头灯,用力推她。
维维双目紧闭,脸色雪一般的苍白,表qíng痛苦不堪。
“维维,维维!”我用衣袖擦拭她汗涔涔的额头,拼命将她摇醒。
“你做噩梦了。”我看着她缓慢地睁开双眼,目光如同初生婴儿般迷离茫然。
“梦而已,已经不要紧了。”
我将她按入怀里,紧紧地抱着。
她单薄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qíng绪久久不能安稳。
“只是一场梦。”我在她耳边柔声安抚。
“……不,不是梦。”她终于说话了,声音略带沙哑,有气无力。
“是梦,真的只是梦,不要害怕。”我把她推开了一点,暗淡的chuáng头灯下,她美丽的双眸已经蓄满泪水。
“傻瓜,没什么值得可怕的,梦而已。”我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靠入我怀里,双手抓着我前襟的衣服,呼吸急促而沉重。
“不是……不是梦……”她重复着这句话。
“维维,不要这样。”我感到心脏纠结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只能紧紧地抱着她,不断地低头亲吻她的额角。
她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呼吸逐渐均匀。
我们长久地拥抱着,都不说话,任时光静静消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以为她已经重新睡着,想将她轻轻放回chuáng上,不料却对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我轻柔地将她按到chuáng上,拉过被子盖好。
她定定地看着我,毫无睡意。
“笨狐狸,我刚才梦到了爸爸妈妈。”她咬了咬下唇,小声说道。
我摸了摸她的头,无声地笑笑。
“他们很疼你吧。”
“是啊,小时候我想要什么爸爸都会买给我。”维维有点出神地看向灯光映照不到的黑暗之处,“爸爸很qiáng壮高大,无所不能,是我心中的超人。”
“嗯。”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微微发酸。
“爸爸妈妈是被人害死的。”
维维突然出口的话让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林氏当时还没有现在那样的规模,但也正日益壮大,和爸爸一起打拼江山的死党私自挪用了公司的资金。”维维此时口中的爸爸并非法定养父,而是真正的亲生父亲,说起这段往事时,她眉目间一片yīn沉。
“爸爸对他qíng同手足,没有多作追究,只要求他填回挪用的款项。”维维说到这里,呼吸再次急促起来,“爸爸太善良了,当时应该马上报警的,姑息养jian只会害了自己。”
我心里顿时预感到了那个不幸的结局。
“那天妈妈到公司找爸爸一起出去吃午饭,结果双双出车祸死了。”维维哽咽着,声音不易察觉地颤抖,“警方调查发现到,车子被人做了手脚,刹车和安全气囊都失灵了!”
我以为她会哭出来,但却没有,一副泫然yù泣的模样,更令我心疼难耐。
“那个人……绳之于法了吗?”我问。
“无期徒刑。”维维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爸爸妈妈生生两条人命,凶手却只判了无期徒刑!”
“在牢里半生终老,也算是不轻的惩罚了。”我吐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转过头来,眼神怪异地看着我,用意不明。
“厉狸,林家的人都憎恨叛徒。”
她的表qíng严肃郑重。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发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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