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哪个路人茶余饭后的八卦对象,这个世界可以讨论的话题已经太多,我没想过去锦上添花。
“喂,东西,你们的东西……”有人马上在身后叫喊。
“不要了。”我拉着阳遥,头也不回地快步走着。须臾,身后传来了阵阵呼喝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是一大班人争先恐后地扑向那堆被我遗弃的物品。
“小狸,你笑什么?”
阳遥困惑地看着我,伸手去拉扯我的衣角,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我前俯后仰着,笑得喘不过气,笑得说不出话。
原来,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丑态百出,是那么的赏心悦目,痛快淋漓。
难怪古渐尹热衷于玩这样的游戏。
“小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和那家伙在一起?”
“说来话长呢。”
“那就长话短说啊。”
“我急着用钱。”
“多少?”
“阳遥,你没有办法。那是笔大数目。”
阳遥怔怔地没再开口。
“这件事不要告诉维维,知道吗?”
她紧紧地盯着我:“但是……”
“就是这样,没有但是。”我态度坚决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知道我主意已定,多说无用,只能摆出一个无奈的表qíng,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我放松地笑了出来。
“我什么都没有做,不要谢我。”她闷闷地垂下头,感觉很像一只沮丧的小动物。
“谢谢。”
我握着她的手,又说了一次。
真的,谢谢。
第十二章 第二天
晨
我先送阳遥回家,然后再自己回家,刚好能赶上末班公车,开锁进门时,大厅墙上挂钟的指针正好重叠在十二上。
“没有睡?”
维维正窝在沙发上涂指甲油,很让我万分惊讶。
她抬头看我一眼,神色淡淡的。
“去哪里了,那么晚才回来。”
“我先送了阳遥回家。”这样的说法还算不上欺骗,只是隐瞒。
她点点头,放下心来,然后把指甲油推到一边,举起双手。
“怎么样?”
粉红色的指甲在灯光下显得分外油亮鲜明。
“不错。”我坐到她身边。
维维已经洗过澡,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
“欧阳送的。”她靠了过来,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哦。”我应了一声,张臂揽过她的肩,抚摸着她柔软的卷发。
维维叹了口气,无限怅惘的样子。
“毕竟不是亲生的,也难怪……”
我莫名其妙,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抬起头,正好对迎上我的目光。
“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爸爸才特地打电话叫我回去,想不到居然是相亲。”维维咬了咬下唇,“事前也不跟我提一下,吃饭时候那气氛真是尴尬死了。”
同样是到林家拜访,我入住差不多一个星期,从未有幸与苏家权贵们一同用餐,而欧阳第一次大驾光临,便已得到上宾的礼遇。这就是身份上的差别对待。
这家人还真是现实。
“那么结果如何?”我已经知道林氏对维维而言非常重要,但还不清楚重要到何种程度。
“结果?”维维一边回忆一边叹气,“能有什么结果,只是两家的父母一厢qíng愿而已。”
原来我想得还是过于简单,欧阳第一次上门,便已是双方家长会面。
“你的姐姐们行qíng很差?”林家女儿成群,要嫁也该按大小先后排序。
“大姐喜欢的是小公司经理,二姐喜欢的是黑帮小混混,三姐虽没有明说过,但大家都知道她正和某个小学老师jiāo往。”维维扳着指头一个个清点。
结果人人都心有所属,个个都爱qíng圆满,美中不足的是全都门不当户不对。
“从表面上看,只有你仍旧单身。”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原来不能怪林爸爸偏心,怪只怪维维的恋人见光即死,无法公告天下。
维维也不答话,陪我一起发呆出神。
“你拒绝的话,你爸爸会不会生气?”不然难得回家一趟,她何以不留下过夜?
“他很通qíng达理。”维维低了低头,“而且……还没到非走这一步的时候。”
我感到耳膜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嗡嗡地鸣响着,头脑一阵阵地钝痛。
也就是说,如果到了非走那一步的时候……她就会……放弃这段感qíng?
“我是排在林氏后面的吗?”话说出口后我才发现自己问了个怎样愚蠢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她的身体明显一抖。
我近距离地凝望着她jīng致的面容,但见她眉宇间蓄含着隐隐的怒意,正要准备发作。
“如果我和林氏你只能选择其中一样,你会怎么选?”我的蠢话接连不断地脱口而出,连自己也无法控制。
她愤怒地瞪我一眼,拍开我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我两样都要!”她坚定地看着我。
“世间没有两全其美呢。”我低声说道。
“你不要胡思乱想。”她伸手捧起我的脸,然后用力地挤压我的双颊。
“么有……”我被她弄得面容扭曲,说出的话也跟着变调。
“我不选,我两样都要。”她凑上前来,啄了一下我那张被压得嘟起来的唇。
我定定地看着她,想从她深黑色的眼眸中看出一点什么,但那两泓深潭似的明眸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我不要失去任何一样……”维维改为抱住了我的脖子,牢牢地将我揽紧。
“……好,两样都要。”我反抱着她纤细的腰把脸埋进她白皙的颈项,深深地呼吸着。
没有人不贪婪,谁都做不到取舍从容。
既然决定了要坚持下去,那么我们就都不放手。
晚了睡觉,迟了起chuáng,幸好还来得及回公司。
穿衣服的时候看着空空的chuáng铺,蓦然感觉惆怅。秋天即将过去,而我却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维维照例一大早便出了门,做好的早餐放在餐桌,附上一张小纸条,说明今晚将参加某场舞会派对,可能会晚归。
对于她形形色色的应酬,我已经学会去习惯,维维极有分寸,逢场作戏也能拿捏好轻重。
刚要出门,手机却响了起来,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按下通话键时已经心中有数,jiāo易尚在进行中,那人昨晚没能尽qíng地对我百般刁难,今天又岂能再次错过。
“妖怪,限你十五分钟之内到达我家。”
“小姐,请问你有没有算过我们两家的距离?”
“你喜欢在空闲的时候做数学题?”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没有飞机可以直飞你家。”
“呵呵,这我可不管,反正你会有办法的。”
她很gān脆地收了线。
我忍着将手机摔到地上的冲动,一边锁门出屋一边打电话到公司请假。
明明平时等公车的时候会有不计其数的计程车在眼前驶过,现在想乘坐时却久久都不见一辆。
好不容易盼到一辆出现,我心qíng激动地冲上前去,张臂拦截。
不知为何,我只觉得这部车子好生眼熟。
“怎么又是你?!”车子一个急刹车在我身前停下,司机把头伸出车窗似乎正想破口大骂,看见是我,整个人怔住了。
“好巧啊,又坐上你的车。”我一边客套一边打开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钻了进去。
“下去!”司机把墨镜摘下,黑着脸冲我怒吼,仿佛我出不起车费。
“快开车!不然我告你拒载!”古渐尹那家伙是个变态,去迟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借题发挥。
司机露出一副想吃人的样子,无比凶恶。
“厉狸!你到底有没有认出我是谁?”
我吓了一跳。
“你不是茫茫车海中我曾经遇到过的随便一个司机吗,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瞎了你的狗眼了,我这是私家车!”他忍无可忍,摆出一脸恨不得要将我掐死的表qíng。
这样的对白何其似曾相识,我盯着那个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革履没有一丝褶皱的男人良久,终于在尘封的记忆中搜索到相关的一点资讯。
“班长!”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也不过如此,“请马上开往XXXXXX(路名)。”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他咬牙切齿。
“我真的赶时……”
“滚!”
我推开门下了车,他一刻也没有停留,扬长而去。
时间一分分地过,偶尔经过的计程车居然都载着客,我不得不相信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坏到了极点。
看了看手表,古渐尹所规定的十五分钟已经过去,反正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我何必再执着于时间。
才转身,却发现那辆眼熟的私家车正无声无息地停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车窗开着,司机撑着额头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看。
彼此的视线对上时,他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驾驶座那边的车门被推开,他冷淡地开口:“不是说赶时间吗?”
我走了过去,默默地再次上了车。
“再说一次地址。”他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不再望我。
“直走,第一个路口右拐。”我说。
他不多问,发动了引擎。
“喂,你刚才……”他yù言又止。
“放心放心,我没有生气,最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连忙安慰。
他的脸色一瞬间又恢复成墨黑。
右拐之后是二路车车站,我叫了声停,他便略微惊讶地停了下来。
“谢谢班长侠义为怀载我一程,小女子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我瞄见二路车正摇晃着要进站,连忙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喂……”
他在后面叫了一声,我却无暇理会。
与一大群人相互拥挤着上了车后,我才发现钱包内居然没有零钱。最小面值的那一张是十元大洋。
“师傅,请问可不可以……”
“不可以。”司机指了指投币箱上面的字,“不好意思小姐,司机不能接收乘客的钱,请你自备零钞。”
想必我今天定是与司机犯冲。
我捏着那张十元大洋,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坐车?”车上一帮民众怨声连连。
我一咬牙,把钱塞回钱包。
第三次坐进那辆和蔼可亲的私家车时,大家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我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记住我所说的地址,但因为他没有问,所以我便也没有重复。
二十分钟后,那一湾海滩逐渐进入视野,阳光和煦地洒在微微褶皱的海面,波光粼粼,一直延伸至海平线那边。
“高尚住宅。”他停下车,别有深意地欣赏着建在海边的那些豪宅,“朋友家?”
“不,只是最近手头拮据,兼职了一份菲佣。”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从来都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哪敢随便攀龙附凤。
“菲佣,你?”他顿时面露讥讽之色,“你那么没神经,估计不知道要打碎多少个花瓶。”
“多谢提醒。”我没空和他闲话家常,匆匆离去。
走进楼道时我转身往后看了一眼,那辆车子居然还没离开。
敲响古渐尹家的大门时,她顶着一张臭脸出来迎接。
“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她仿佛化身为我们的部门主管,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还以为是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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