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诏,工部着手修建皇陵,七日之后,朕要瞧见工事图。”
“诺!”
一连五道诏令发出,小姑娘心头甚是震惊,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眼前这位大晋新帝在jiāo待后事罢了。
阿翎看着众人皆退出了大殿,她回头看着小姑娘,“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呢?”
“大姐姐你都不害怕,我又怎能却步?”小姑娘笑了笑。
阿翎含笑点头,在御纸上写了一句话,盖上玉玺,递给了小姑娘,“这个,是我给你的承诺。”
小姑娘接了过来,但见其上写道:“持此旨者,所请皆准。”
“日后你若想到要什么了,就把此旨拿出来。”
“我想,我不需要这个。”小姑娘忽地将御纸撕了个米分碎,“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不知道这一曲往生笛音chuī罢,我丢失的是哪一个觉?”
“这世间许多东西我还没瞧见过,许多好听的声音我还没有听过,还有,有些话我还不曾说过,有些香味我也没有闻过,我……”说到一半,小姑娘忽地嘻嘻一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因为我忽然想与大姐姐你疯狂一次,就为了你那一句,不悔。”
“谢……”
“谢就不必说啦,一会儿很疼,你可要忍住了。”
“嗯。”
风雪声夹杂着一声闷哼,一曲诡异的笛音在殿中悠悠响起。
淡淡的血腥味从殿中传出,宫娥们想进去瞧一瞧,却响起了阿翎的怒喝。
“朕没有唤你们进来,你们谁敢入内者,宫规处置!”
笛音悠悠,在宫中越chuī越响,绕梁三日不绝。
待三日之后,候在殿外的宫娥惊奇地发现了那些埋在雪底的糙芽生机勃勃地冒了许多出来,绿葱葱地在雪地上长了一排。
她仰头看向殿前落gān净树叶的梧桐树,隐约瞧见了上面偷偷显露的绿芽,她忽地有了一些错觉,觉得大晋这个冬日是如此短暂,chūn暖花开之日仿佛很快便要到来。
当大雪初霁,暖暖的阳光洒落皇城巷陌之间。
阿翎换了一身gān净衣裳捂住肋下走出了大殿,她虚弱地看着外间的日光,微微一笑,道:“朕觉得有些饿了,去传御膳吧。”
“诺。”
“大姐姐,我还能说话,我还能听见你说话,我还能看见你,我……我……”小姑娘激动地把话说到了一半,忽地停了下来,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可是我……好像……闻不到气息了……”
阿翎深吸了一口气,“朕……也还活着……或许……我萧家的血咒……真的已经解了……”
“陛下,御膳是送进殿中吃呢,还是……”
“她们若醒来,定会有许多话说,朕,不该留在里面。”说着,阿翎摆了摆手,“摆驾雀羽公主寝宫,朕已经许久没有与霞儿一起用膳了。”
“诺。”
“你们把御膳分一些留下给这个小丫头吃。”阿翎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她估计也饿了许久。”
小姑娘看着阿翎孤独离开的背影,忽地觉得心头有些许酸意涌上来,喃喃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傻的天子了。”回头瞧向殿中,“下过huáng泉之人,再回到阳世,哪一个没有喝过孟婆汤?”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负雪寒
江山如画,银装素裹,上京内外,雪花飞扬。
四日之后,阿翎穿着衮服立在皇城城头,看着一辆马车悠悠从宫门中走出,沿着长路直往上京城外驰去。
脑海之中,兀自响起今日一早那小姑娘对她说的话。
“大姐姐,我想我们该走啦。”
“可是她们都未曾醒来……”
“既然大姐姐已经决定要成全了,她们醒来与不醒来又有什么区别?”
“……”
“你放心,她们一旦醒来,我定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
“大姐姐,你可是说过的,只要我开口,什么都允我,如今我只想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新鲜的东西,你可是说过,君无戏言,可不能赖皮。”
“……”
“大姐姐……”
“传朕旨意,通报薛家庄,德清郡主伤重难治,于今晨气绝宫中,朕感其忠义,特准入葬皇陵。”
“谢谢你,大姐姐。”
“也终究该到这一日……”
回过神来,视线之中,那辆马车已经走的越来越远,阿翎还是qíng不自禁地红了眼圈,从怀中摸出那夜在东市中捏的一双小泥人,只觉得视线一片模糊。
“臭丫头,以后若是能在huáng泉路上重聚,可别再怪我欠了你苏姐姐一条命了。”
雪花无声飘落,几片雪花落在小泥人的脸上,渐渐化为了水珠沁了进去。
泪水无声而落,阿翎高高昂起脸来,望着那江山远雪,gān脆地吸了一口鼻子,“朕会好好守着这片江山,也算是为你们顶着这一片太平天地,送你们一世清平,一世相守。”
泪然合眼,阿翎只觉得雪风凛冽,拂在面上是痛,传入心底更是漫不见底的痛。
还记得,初见那臭丫头——
她紧紧抓着一把破伞不放,后来阿翎方才知道,那是因为那伞是苏折雪所给,那丫头稀罕得紧。
那时候,其实阿翎心头就对这样一个重qíng之人有了刮目相看的念想。
后来,阿翎警告她,莫要可怜她。
可是这臭丫头竟然说了一句似是玩笑的承诺——
“若是噩梦太厉害了,就看看我,你瞧,至少在这个噩梦里面,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只……猪头!”
如今噩梦已醒,可是猪头却已远去。
曾经子鸢给她的暖意现在想来,点点滴滴皆是锥心的痛,她眷恋地睁开眼来,看着那辆马车终究还是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保重……”
千言万语,阿翎只能哽咽地在风雪之中挥了挥手,僵在了皇城城头之上,许久不曾动上一动。
马车悠悠,轱辘碾在雪地上,孜孜作响,一路南下。
小姑娘忽地掀起车帘来,问向车夫,“大叔,我们要去哪里啊?”
车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啊,宫里人找了我去,就吩咐了打马离开上京后,信马随意去哪里,等车里的姑娘醒啦,就问问姑娘,究竟去哪里,我便赶车去哪里。”
“这样啊。”小姑娘眯起眼来一笑,缩回了马车内,看向了马车上依旧沉睡的白裘姑娘,“那我们就等着姑娘醒来,再问问她想去哪里吧?”
“好咧!”车夫信马而行,悠闲地抽了一鞭马儿,哼起了小调来。
“唔……”
马车终究是有些颠簸的,那白裘姑娘终究是醒了过来,她缓缓睁开一双天生带着三分媚意的眸子,瞧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喃喃道:“我这是……这是在哪里?”
小姑娘瞧见她醒来,还是第一次瞧见如此好看的一双眸子,不禁多瞧了几眼,笑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还等你醒来告诉我,我们该去哪里呢。”
“你是……你是……谁?”她努力在脑海中回想一切,可是给她的只是一片空茫茫的虚无。
小姑娘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啊,我叫小桃。”
“那我呢?我又是谁?”她怔怔地看着小姑娘,想知道一切的答案。
小姑娘又想了想,道:“我听见她们一个喊你姐姐,一个喊你折雪,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啦,前尘旧事不如放下,这往后的日子还长呢,那些事qíng既然已经忘了,便就忘了吧。”略微一顿,小桃掀起车帘一角来,笑道,“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
“什么名字?”
“以后我便叫你忘雪姐姐,再给你一个姓,叫做薛忘雪。”
“薛……忘雪?”
“嗯嗯!”
“那我们要去哪里?”
“嗯……忘雪姐姐,你陪我游历天下如何?”
“游历天下?”
“嗯嗯!”小桃激动地点了点头,提了提车厢中沉重的包裹,“你瞧,有人可是给了我许多金子,足够我们两个游历天下一辈子啦!”想了想,小桃深深地看着她,“有忘雪姐姐那么好看的一个人陪着我玩,那可是一件人生美事啊!”
“呵,小桃你说什么傻话?”她轻轻一笑,媚态天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叫小桃的小姑娘说话的语气总是有些熟稔。
“人不傻便成!”小桃摇头一笑,“不如我们先去沧州瞧瞧?”
“沧州?”
“我听说啊,沧州沙漠之中可是有一个月牙儿甘泉,风景可美啦!”
“那我们就去那里——”
“好哇!好哇!”小桃激动地点点头,掀起车帘来,对着车夫道,“大叔,我们去沧州!”
“好!姑娘们可要坐稳啦!驾!”
车夫一扬马鞭,马儿扬蹄南去,直往沧州而去。
与此同时,皇城城头之上,阿翎觉得有谁给他披了一件暖暖的狐裘,还以为是宫婢们害怕她伤了身子,所以给她罩了一袭狐裘。
“朕还想在这里站会儿,你们都下去吧。”阿翎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是谁,凉凉地吩咐了一句。
“那我这个猪头陪你一起站会儿,如何?”
当熟悉的声音响起,阿翎以为一切皆是自己的错觉,她瞬间怔愣在了原地,迟迟不敢回头去看身后那个人。
“萧栈雪,是谁允许你牺牲二十年阳寿的?我可是说过,要照顾你二十年的,你这样白白làng费了二十年,是想要我一辈子都照顾你么?”
当子鸢将她拢入怀中,熟悉的温暖在她颊边升起,阿翎的眼泪簌簌而落,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双小泥人,瑟瑟作抖。
温暖的手覆上她冰凉的手,一起握住那双小泥人,子鸢温暖的声音依旧,“我说过的,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姐姐如此,我也如此。”
“你……”
子鸢将她转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她,“小桃说,姐姐就算醒来,也不会再是当初的姐姐,因为她是个再世之人,前世的那些事,那些人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略微一顿,子鸢涩声道,“这一世,终究是我辜负了她,我已经错了一回了……”
“可是你心里……”
“战蛊要发挥功用,必须要有一人服下战蛊蛊母,而也是这个人,功夫会比其他人在半个时辰内高上十倍还多。”子鸢俯下脸去,双手覆着她的双手,轻轻搓揉,不时地呵上一口热气,“唯有如此,我才有与阿耶杰一战的能力,才能亲手给姐姐报仇,才能让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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