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人若真死了,陪葬也就陪葬了,林震威指不定还得给她赏个名号什么的,可是人活生生的,qíng况就不同了,女儿身边有这么一个会玩闹权术的人,林震威说什么都心不稳了——
他听说,在平安县,秋家的名声那是顶顶好,谁要是说秋家尤其这位小姐半句不是,那是会犯众怒的,可见如何的会收买人心;到了北平府,又是如此,满大街,谁人不知道将军府的芸娘子、芸管事?只怕他这位皇帝、当年的领主,知名度也要排她之后,这才用了多长时间?二年,不过两年而已。这手段、这心计,未免可怕了些。云儿是个极聪明的人,那样的人,也对她言听计从——林震威不想承认那种感觉叫“忌惮”。
所以,他想把这个人,从祈云身边弄走——杀不得,那只好弄走。怎么弄走,嫁人啊,难不成嫁了人,云儿还跟她黏一起?
林震威没注意到自己主次的顺序,直觉地认为了是祁云粘人,不是人粘祈云——更加其手段的可怕。
他收了心,周承安也花红酒绿的没再提,现在宫里也不是选秀女的时候,若是收入宫里再赐与周承安,倒是打他脸了,他就一味心思的寻找合适的人选——林震威这媒人也做得光棍,实因他跟卫皇后提过,卫皇后觉着芸娘待自己女儿身边挺好,且太子私下跟她通过声气,让她别管,所以卫皇后听了只当没听懂,林震威直说吧,她说一句:陛下的女儿都还没嫁出呢,cao哪门子别人的心?把林震威噎的得......
林震威向来对自己这位夫人没办法,即便当了皇帝,腰杆子硬了不少,这种感qíng也还是一直存在。
皇后不愿意理,后宫几位妃子?呵呵,林震威自己都觉得丢不起这个脸。
无奈,林震威最后打主意到了余靖辉身上。
结果——
试想一下,自己硬是要赐婚于一个被女儿称为“无qíng冷血、忘恩负义”的人......
都不知道到底是打谁的脸。
这也是林震威憋得内伤的原因。憋得内伤,他还不能发作,毕竟这只是他一门心思而已,可没对祈云说过半句,也就是说,祈云此番作为,对他的心思是一无所知——
才怪!
林震威是决不信这混账是无的放矢、只是误打误撞坏了他心思。
可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明面上,他是出不得这口气的了,他是不能出这口被坏好事的气了,要追责也顶多问个“狂妄、无礼,侮rǔ官员”之类的罪名,那还得看那些言官胆子够不够大,自从周御史之后,祈云在言官眼里一向是趋之则吉的人物,毕竟,参一些无伤大体的小罪名指不定能博个清廉名声,要是再bī得堂堂将军王再来发个如果我嫁人了就天打雷劈这样的誓,那可就玩大了。言官也是眼色的。
那边,皇后也得了信息,刚捧起的茶又放下了,皱眉,“云儿也真是的,每次都弄得这么大阵仗,到底是要gān什么?”光明磊落也不是只有的,是生怕言官弹劾不够吗?
侍候的嫲嫲应着:“我看是将军要帮那小娘子出气呢!只是这人太多,倒是不好说了。”
“陛下那边说了什么?”
“倒是没听说。”
“明日朝堂肯定又得闹成一团,我看她怎么办。”卫皇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以往当街殴打周御史还好说,先在出的哪个头,连带的,对芸娘也有些不喜了。
“总归是将军心肠好、怜爱那小娘子,替她出口气罢了,倒不是将军的什么错,待将军入宫拜见娘娘,娘娘好生说她一番就是了,倒不值当生气。”嫲嫲温声劝道。
卫皇后不知道被她这句话触动了什么心思,愣愣的出神了好一会,然后才回神叹息,“希望是吧。”
希望只是怜爱她、替她出口气,而不是其他!
☆、第一百章
皇帝憋屈的后果就是:在祈云她们还没到达王府前,宫里就来人了,不是找祈云的,是找芸娘的。皇帝下了旨,秋大人在北地劳苦功高,皇帝已经下了旨召回京一家团聚,另赐秋家一五进的宅子,请芸娘马上去接收,不要辜负天恩云云。
祈云黑脸,就连太子也有些无语:父皇这是多不爱吃亏的xing子啊,人千里迢迢回京,连口水也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要人急巴巴的去接收一座不知道空落了多少年的宅子。说得好听是赏赐,根本就是折腾人。且芸娘家里有了宅子,也就没了理由住在王府了,分明是明着赶人啊。太子无语的同时不得不感叹姜到底是老的辣,他父皇根本就是“咱暗着来不行,那明着来总成了吧?”还教人挑不出刺,这手段......也是绝了。
芸娘只得接旨谢恩。传旨的太监道:“那就请芸娘子随奴婢去看房子吧。”
“劳烦公公。”
“不敢当。”那太监客气的还礼,就要上前辞别祈云、太子领芸娘去专住达官贵人的狮子胡同那边看赏赐的房子;太子一直小心翼翼留意着祈云,怕她有什么过激反应,可祈云除了最初的黑脸,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只似笑非笑地道:“父皇自从有了秋大人,每次有什么赏赐就忘了儿臣,儿臣回京,也没见父皇赏赐儿臣什么,倒是便宜了秋大人,弟弟,咱们进宫可要跟父皇好好说道说道。”
太子也很配合地唱戏:“皇姐你就别想了,父皇没跟你要孝敬的礼物就便宜你了,你还想倒耙一把?”
宣旨的太监配合的咧着嘴笑,“哪能呢哪能呢,陛下可想将军了,我听王公公说,将军打一进外城,陛下就念叨了将军不下十回呢。将军还是早点进府洗沐换装进宫吧,也免得陛下挂念。”
“公公所言极是。”她吩咐一路上专门伺候芸娘的那些丫鬟婆子,宫人倒没派去,毕竟不是王府,派宫人去倒有些逾矩了:“你们随芸娘子去,小心侍候,要伺候不好小心你们的筋。”又指派了七男五女亲侍去护卫芸娘安全,这才进府。倒没什么不适宜的举止对芸娘,只低声叮嘱芸娘好生照顾好自己,就连太子那么jīng明的人也没瞧出什么不妥当,只临别一眼千言万语,两人心底自知。
王府内自从得知祈云要回京,早收拾妥当,仆从丫鬟一切举动自相得益,不慌不忙,有条不絮。祈云稍事休息,换了装,便匆匆于太子进宫了。
路上,太子问:“云姐打算怎么办呢?”——他没说“看来父皇铁了心要嫁掉芸娘”这句话话,一则有非议今上的嫌疑,二则芸娘毕竟是一个闺阁娘子,他一外男说这样的话不妥当。
皇帝召秋云山来回京,意图很明显:朕不好指画你婚事,让你老子来总成了吧?!
秋云山是皇帝的臣子,皇帝怎么指画,他还不是得照做,这拐弯抹角好大一圈,结果换汤不换药。
祈云笑了起来,反问太子:“弟弟你难道不知道秋大人的xing子?芸娘说不,难道他还是那种bī着qiáng点头的人?秋大人回来啊——”她右手拍了拍自己左手,意思是秋云山回来不会对事qíng有什么妨碍,只会多一个帮手;太子想了想,深以为然,暗忖:到底是云姐思虑深,自愧不如。
不止此事,余靖辉之事也是。
当初皇帝忽然借故捧起余靖辉,太子知道他身份,自然也就明白了皇帝的企图:芸娘到底太出挑,惹了忌惮。皇帝不好杀她,便想用婚配的手段将她从祈云的身边支开。可芸娘坏了名声不好办,不然高门贵族随便挑拣哪一家都成。低嫁吧,皇帝自己也拿不出手,高嫁吧,嫁不出。加上自己暗示了皇后不要cha手,皇帝身边哪有这许许多多没有婚配又适龄的青年才俊人脉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芸娘的前未婚夫身上。余靖辉不过一个六品的礼部官员,名不见经传,配三品大员的闺女到底欠差了些,若是能得到自己捧捧,加之先前两人有过婚约,若能破镜重圆,也勉qiáng算得上佳话一桩。
若是其他人,坏了名声能得个好归宿,太子也乐见其成,但芸娘不成。与公与私都不成。
于公,芸娘是祈云的得力助手,他亦因她得到莫大好处,太子自然不愿意失去这种好处;于私......太子跟芸娘亦可谓少年qíng谊,这种qíng谊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而是随着种种利益的靠拢和qíng感的倾向而加深,当年芸娘出事,余府迫不及待退亲,于秋家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不说余靖辉个人品xing如何——太子觉着,恐怕也不成,退婚这种大事,他焉有不知之理?秋云山还是他的先生,如此无qíng无义之人,着实可怕了些——这等家风就知道不是个好去处,芸娘子聪慧机敏、心志高洁,何必受这等委屈?二是——这纯粹出于太子个人的偏心眼,太子内心对此也颇为羞愧,可没办法,控制不了,谁叫祈云是他最爱重的人,因此难免生出一种古怪心思,那就是:我云姐还单着,要芸娘子走了,谁陪我云姐?
于是,太子给祈云去了一封信,信里除了谈及朝廷最新动向,京城杂事等等,还似不经心地提了句余靖辉,之所以没有详加说明或是表达自己意向,是因为太子也拿不准祈心思,要是他云姐也觉得芸娘跟余靖辉破镜重圆是好事呢?那他岂不是枉作小人。尽管这种可能,按照他对祈云的理解是不大可能发生,太子还是小心地做到了以防万一,具体如何cao作端看祈云如何回复。若祈云同意父皇的做法,他自然也就作罢,若祈云反对,那就该好生谋划了。
当时祈云看见余靖辉的名字没反应过来,只仿佛依稀听过可细想又觉得陌生,后来方恍悟:这不是祈云的前未婚夫?!
明白了对方身份,再看太子的信,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祈云勃然大怒,于是,有了城门叫众臣目瞪口呆的一幕。
太子当时还想着怎生筹谋算计,结果祈云对他说:反正这件事父皇也没摆到明面上,我便是丢了他天大脸面他也寻不得我晦气,既然如此,我为甚还要复杂地去耍什么yīn谋阳谋,直接揍他一顿不但解决问题还出气!
手段就是这么简单粗bào,却行之有效。从他父皇只能“赏赐大屋子”分开两人就可见一斑。
太子想着他云姐真是神人,这下子余靖辉别说娶芸娘从此飞huáng腾达,现在的官职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受了忠顺王厌弃,对皇帝又没了利用价值......结果可想而知。
自然,太子不会同qíng余靖辉,他云姐指不定还得为他受到他父皇不知什么斥罚呢。
祈云忽然挨近了他,低声说:“我闹了这事,母后指不定得软禁我一段时日。你帮我暗着照顾好芸娘。”
太子点头。这个自然。
“再把她名声弄臭一点。”
太子刚想点头,又呆住。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祈云,他云姐不想芸娘出嫁想她陪侍在侧心qíng可明白,可这......这也太拼了吧!
太子不好意思说“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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