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天,卫正嘉告退,皇帝带着一对堂弟妹到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
林震威非太皇太后所出。乃是过世的刘贤妃出。当初两个女人争宠争得天昏地暗,太皇太后连带着对林震威也深恶痛绝,当初太子急病,先祖顾及着年幼的皇太孙,即当今的成帝,怕他日后势大掣肘自己孙儿生出祸患,硬是狠着心肠,让他顶着“镇南王”的头衔从丰饶的南方迁到了荒僻的大西北,当时刘贤妃差点没哭晕,而太皇太后则是自太子疾病后首次睡了个好觉,醒来饭都多吃半碗。
她厌恶林震威,对他一对儿女自然没什么好感,只是面子工程仍然要做的,何况皇帝亲自带来。
太皇太后带着韦贵妃接见了林氏姐弟。韦贵妃是太皇太后娘家侄孙女,皇帝的侧妃,三皇子的母亲,人长得娇艳美丽,又会哄人,深得太皇太后欢心,是以这种场合,太皇太后明知韦贵妃不该出现,还是带着她出现了,可林氏姐弟接受的是正儿八经的皇家教育,对地位身份这种东西最是敏感,见着这韦贵妃,就知道这太皇祖母存心恶心人了,垂首下暗对视一眼,心下有了计较,是以对太皇太后尽了礼数,对韦贵妃却只是微微弯腰拱手喊了声“贵妃娘娘”便罢——
韦贵妃当下脸色就不好了。可又发作不得,毕竟,林氏姐弟年纪虽小,辈分却跟皇上一个级别,跟她更是毫无关系。
太皇太后也感觉被间接打脸。只是也发作不得,脸色沉了两分,她虽保养得好,可毕竟上了年纪,嘴角垂拉着,两条法令纹显得尤为严肃可怕。
一时气氛有些难堪尴尬。只两个孩子若无其事、一派皇家气度地品着茶。林佑安面上淡定,心下到底有些忐忑,只是卫王妃来之时便千叮万嘱过,对皇帝要千恭敬万恭敬,只是旁人若欺负了去,断不可镇南王府未来世子的气势,宫中最惯落井下石,若是势弱了,便是连站稳也难,他是镇南王未来的世子,一gān下贱若敢欺负他,那便得狠狠整治,断没息事宁人的说法——这番话是卫王妃私下教导两姐弟,要是给林震威听见了,恐怕也得惊叹一声卫王妃的心思、手段!林祈云胆大,是心安得理所当然,皇帝还没有撤藩呢,既然没有撤藩,就得好好养着她弟弟,还得仔细,别生出个不测。他弟弟就算是质子,也是身份尊贵、地位尊崇的质子,一个小妾罢了,给她个礼,算给面子了。
年轻的皇帝顾全大局,假装没看见太皇太后丝丝微微的冷气息,笑着打开话题,“皇祖母,朕忙了一上午,刚带着云儿安儿一路走过,肚子可是空泛了,皇祖母该不是一杯茶就想打发朕吧?”
皇太后这才笑了一声,“哀家还能饿着皇上不成?早准备好了。”又对林氏姐弟淡淡道,“云儿安儿也尝尝本宫小厨里厨子的手艺。晚上再给你们设洗尘宴。”
林氏姐弟谢过,韦贵妃借故去看看桌椅食器是否安排好带着一阵香风离去了,倒是识趣的再没出现。一顿饭,皇太后虽然说了些绵里藏针的说话,也被两姐弟机警的应付过去,到晚上有各位皇子公主出现的接风宴也没出什么漏子。
吃过晚宴,林氏姐弟赶在宫门关闭前离去。卫国公府早派了轿子在城门前候着,待人一出来,就接回了府中暂住。林佑安还有小半月才入学。府里和宫中自会有人安排进宫事宜,各种门路打点,卫国公府一应包揽,自没他姐弟需要cao心的。这一小半月,林氏姐弟或承欢外祖母膝下,或是跟着府中家人游览皇京,饱览各处名胜古迹、风景之地......倒是玩得欢快。
时光飞快,小半月过去,林佑安进宫了。
林祈云则忙着跟京城各府邸的千金小姐结识——这是卫王妃jiāo代下来的任务——jiāo流qíng谊,还有就是,等着她皇祖母的寿诞来临贺寿。
这一天,她无聊了,便换了身男孩儿打扮,带了几个丫鬟家将,出门闲逛去了。
秋家那对姐弟,说他们家在哪里来着?
☆、第八章 援手
在林氏小姐弟宫里宫外的忙着各种jiāo际应酬玩乐的个多月里,秋家三口子也在为生计奔走忙碌。
三娘上京前,已经把家里的十几亩良田卖掉换成了银子,房子出于某种“留个后路”的想法和祖坟的原因倒还没卖,三娘给了些钱银托邻居帮照看。一家三口——秋云山还要坐馆,在家里团聚的第二天一早又回余府了,因往来较远,要到休沐才能回来——用了两天多的时间把新家里里外外的收拾gān净漂亮,这房子价钱虽然贵了点,但是是真好,宽阔明亮,中庭后院的,再种些花糙蔬果,更是怡人,不过暂时还管不上这些琐事,只能日后有了空闲再细细拾掇。三娘收拾好了家里,买了些礼品去看望原家主余老夫人,聊了些闲话,老夫人瞧着她是个命好的,生的一对儿女又jīng灵可爱,多有赏赐,还问三娘要不要回余府帮闲,只是三娘出于照顾儿女又不愿受困囿的原因,婉拒了。
可这京城什么都要钱,买棵青菜都要钱,龙城一个煎饼才三文钱,这里竟然要五文钱、六文钱,钱流水似的出去,三娘实在心急,总得找个什么法子补贴点家用啊。于是一家三口没事便在市场闲逛,琢磨做点什么生意才好,最后还是在小昊天的一句话里得到了启发:三娘给小昊天买了些小汤包当零嘴,但小昊天觉得:还是娘包的最好吃了——三娘跟秋云山一商量,最后决定:开个包子铺卖小汤包。
请工匠设了两个大灶炉,买了大小蒸笼、盛装馅料、和面的木盆,客人用的碗筷等等什物,最后秋云山趁着休沐跑了几次府衙办下了印子,秋家的“热腾腾包子铺”正式开张了。开张那天,秋云山怕没人气还特意请了几个好友早早去捧场,结果包子还没蒸熟,飘出来的香气就吸引了不少人询问,再一听新开张五折优惠还送热汤,不少人就落座了,其余人一看,这么多人,味道肯定好,于是也过来凑热闹了,等包子一上桌,啊哟,真不错,皮薄馅料多,咬一口,满嘴流油,香味浓郁,一笼才十个,哪够吃啊,再来两笼,打包几笼回家给老婆孩子吃也不错,就这样,清晨还没过一半,因担心卖不出并没有准备多少材料的汤包就卖完了。
关了店门,一家四口——店铺特意选了个秋云山休沐的日子开张的——盘算了一下收益,打了折扣,又赠汤品,竟然也没亏,还赚了小半两,那以后没折扣没赠品还得了?一家四口都开心不已,第二天准备更足,也是很快卖完。没几天,“热腾腾包子铺”就打出了不少名声,有些人听说这包子好吃,还特地跑老远或是绕路来买。包子美味,还有两个可爱的小跑堂,姐姐更活泼点,弟弟逗逗就脸红,客人们都愿意多坐坐,这店铺位置小,前头的客人占了座位,后头的就没地方坐了,从而流失了不少想吃包子但没地儿落座又不愿意边走边吃觉得有rǔ斯文的客人,芸娘就想了个办法:带走的多送两个包子!这一下子,打包的客人觉得占了便宜,后头的客人也有座位可坐,两得其美,“热腾腾包子铺”的生意就更好了。
一个月下来,扣除请工匠、买各种开店用具、走官衙办印子等杂七杂八的钱,竟然赚了二两多银子,三娘有些傻眼,要知道,农家好的年头,一年下来也不过三四两,四五两,这一个月竟然就有二两多——还不包括那些杂费——简直......简直好赚得让人难以置信。
三娘的劲头更足了。
所以,当林祈云领着几个家将一路打听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三娘在灶台后忙碌地包着包子和穿梭送包子、收钱银的秋家小姐弟。林祈云颇感意外地地笑了声,心说这三口倒是个勤快能gān的,这一会儿功夫就拾掇出了个包子铺,看样子生意还蛮不错嘛!她挥退了家将,自个儿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下,芸娘给客人上桌了包子急忙过去招呼,“小客官,你......”余下的话就吞回肚子变成了惊愕,林祈云笑盈盈的看着她,眨巴了下眼睛示意“不要说出来哦”,芸娘这才笑了起来,“小......少爷,你要什么馅料的包子,有香菇、白菜,韭菜口味的。”
林祈云想了想,“都送上来我尝尝。”
“哎,你稍等。”芸娘欢快的笑着应了一声,回去端了三笼包子和配包子吃的酸笋汤过来,心照不宣的彼此对视一眼,芸娘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祈云慢条斯理地尝着包子,忽然听得芸娘拔高了的声音道:“这两位客人,你们还没有给钱呢!”
那是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满脸横ròu,一看就不是良善辈。其中左脸有道疤的男人怪笑道,“小娘子,我们出来匆忙,忘记带银子了。下次给。”
“两位大爷前两天也如是说。一次两次便罢了,毕竟谁个时时刻刻惦记着钱银事,可总归不会次次都忘记,小店利小底薄,实在经不起三番四次拖欠,还请两位大爷今次就把账结了吧。”
一句话,叫所有人知道,这两个家伙不是第一次白吃了。周围的人顿时指指点点,刀疤脸下不了台,恼羞成怒吼道:“我来帮衬你们家,就是你们家的福气,也不想想我牛三爷是什么人,吃几笼包子还要给钱的?给你个泼天胆了。”
“王子犯法还与与民同罪呢,几位大爷就算地位高贵,也是要给钱的。难道两位大爷威风凛凛,连几十文银子也拿不出,既然如此,小店也就作罢,不过能否请两位大爷日后不要再来了呢!”
“啊哟,你这小姑娘还狗眼看人低了,我今天就不给,我明天还得来,我看你能拿我怎样!”刀疤的同伙,一对横眉特别粗的男人就笑了,一把拽起旁边桌的客人掷开自己大模大样坐下,还把那客人未吃完的包子拈起一个放到嘴里,嚼巴嚼巴,一副“我就是要撒赖啊你拿我怎么样”的无赖样,被拽起客人敢怒不敢言,旁边的人议论声更大,却没个敢仗义执言,那两无赖更得意了,三娘赶紧上去拉住芸娘,好声好气的赔着礼想息事宁人,可她这一番客气,对方反而更嚣张了,对三娘放话:不但要白吃白喝,还要每月给他们五两银子,不然就要她们好看。
“哦,怎么个好看法,能不能说与我听听?”
两无赖正敲着两母女惶恐苍白的脸得意,想着要不要再放几句很好,忽然听得有闲闲地抛了句,顿时怒了,谁这么不知死活?
那声音又悠悠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当众勒索,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
粗眉勃然大怒头也不回地吼了句:“老子就是王法。”
“哦?”林祈云轻哼一声,反问:“你说什么?”
粗眉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一个穿着富贵的小公子,有点胆怯,可众目睽睽之下之下又下不了台,就硬着脖子应道:“老子就是王法,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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