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她走到谢二娘身边拉起了她的手,柔声道:“走,我陪你去楼上换衣裳,好了我们一起去镇上庙里上香,再在街上逛一逛。”
谢二娘轻轻嗯了一声,在被顺娘拉走之前,不安地看了一眼还在嚎啕的婆婆。
两个人走出来,看到在外头抱着慧儿的齐氏,还有抱着她的腿的可成,他们母子的神qíng都十分不安。
“没事。”顺娘看向嫂子道,又摸了摸可成的头揉一揉,告诉他一会儿自己跟谢二娘出去了,可成进去叫祖母别哭了,一家人和和气气才能过好日子呢。
可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顺娘接着又对齐氏说:“你也听见我跟娘说的话了吧,我不是真想要赶她走,而是她这么闹,咱们这个家人人都不安生,日子没法过顺。”
齐氏到现在还处在震惊之中呢,顺娘跟她说了话,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她觉得自己不可能点头赞同顺娘说的话,不然就是跟顺娘一起忤逆婆婆了。
是可成跑到后面厨房里面来抱着她的腿说,他听到了祖母跟二叔吵吵,然后他听到了祖母哭,就跑到后面厨房里来找娘了,他让齐氏赶紧进屋去看一看。
齐氏便抱着慧儿,由可成拉着进了堂屋,果然还没走近婆婆住的那由四折屏风隔出来的住处时,就听到了婆婆颇大的哭声,后来她又听到了顺娘说的那维护谢二娘的毫不客气的话,以及婆婆后来埋怨顺娘不孝顺的话。
嫁进喜家几年了,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难听的话,不管是顺娘对婆婆说的,还是婆婆朝着顺娘说的,都满含着不满以及怨怼。特别是顺娘,齐氏觉得她为了维护谢二娘,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堪称胆大和忤逆,也难怪婆婆听了受不了,会哭得那样厉害,会埋怨谢二娘嫁进门儿了,顺娘的心就变了,就变得不孝顺起来了。
齐氏觉得,就算婆婆再不讲道理,再胡闹,但是她毕竟是顺娘的娘,顺娘也应该顺着她点儿,至少不该跟她顶嘴,面对面地就指责婆婆不对,甚至说出了让婆婆回喜家庄的话。要是谢二娘不在跟前,她就得说一说顺娘了,说她不该当面顶撞婆婆,最不应该的是还当着谢二娘这个新娶进门儿的媳妇的面。再怎么说,婆婆是生了顺娘的人,是长辈,即便再无理胡闹,顺娘作为她的孩子也该让着点儿,像这样当着媳妇的面说那样的话,婆婆的老脸上怎么挂得住。而且,她还担心婆婆觉得在媳妇跟前丢了脸,以后会更加讨厌怨恨谢二娘,如此一来,婆媳关系就会越来越坏了。顺娘在家还可以维护住媳妇,可要是顺娘不在家呢,婆婆会怎么对待谢二娘,想一想齐氏心里都发颤。她觉得顺娘还是太年轻了,才成亲,没有经历过家里头七七八八的事qíng,处理起家事起来太直接,到时候家里的纷争就如同按下葫芦浮起瓢,连绵不绝了……
嘴巴动了动,齐氏到底没说出话来,她只是蹙起了眉,轻声道:“你们去罢,娘那里,奴家会去劝一劝她的。”
顺娘嗯一声,拉着谢二娘的手咚咚咚地上楼去了。
齐氏弯下腰,在可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可成直点头,说自己记住了。她才一手抱着慧儿,一手拉着可成绕过屏风走了进去,走到刘氏跟前,她推一推可成,朝着他使个眼色,可成就忙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一下子抱住刘氏的腿,睁着一双黑琉璃一样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刘氏,软糯地劝刘氏别哭了,说自己会孝顺她一辈子的……
听了孙子的“甜言蜜语”,看到孙子乖乖的小脸,刘氏心里好受了些,便拿起枕边的一块帕子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可成比你二叔孝顺,我没白疼你……”
齐氏看婆婆擦眼泪,哭得没那么厉害了,才小声道:“娘,叔叔人年纪小,没经事,不懂……”
话还没说完呢,刘氏就打断了她,愤然道:“她不懂?可她懂护着那个狐媚子!瞧着吧,我跟那个狐媚子没完!”
“……”齐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劝了。
此时在楼上,顺娘正在帮谢二娘从chuáng头的箱子里找谢二娘要的那条松花色的襦裙,谢二娘则是在脱身上穿的家常衣裳,她一边脱一边小声说:“多亏官人你肯帮我说话,不然,我得委屈死了。也不晓得你娘为何如此恨我,我……我心里有些怕,怕以后跟你娘处不好。”
顺娘翻找出了箱子里谢二娘要的那条裙子,拎了出来,走到她身边,柔声道:“别怕,有我呢,你要记着,你是嫁给我了,你跟我过日子,不是跟我娘。我娘就是偏执,还把我当小娃儿呢,啥都想管,你不让她管,她就发气。今儿是我不听她的,她才把气发到你身上,胡乱骂人。你别跟她计较,别往心里去,我保证,这个家里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官人……”谢二娘听了顺娘的话心里感动,转过身来,就扑进她怀里抱住她了。
顺娘下巴放在她头顶,一只手轻轻抚一抚她背,用安抚的动作告诉怀里的人,自己会是她的依靠,她不需要怕任何事。
谢二娘呢,也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人传递给自己的坚定和安慰,顿觉方才经历的yīn霾烟消云散了。
她离开顺娘的怀抱,伸手管顺娘要那条松花色的襦裙,顺娘递给她,看她穿上裙子,又配了件桃红色的短褙子,衬上那白如初雪的肌肤,乌云般的发髻,觉得她实在是娇艳。不是属于艳俗的娇,而是自然,青chūn,就像刚从晨光中醒来,花瓣上还沾有晶莹晨露的粉色月季。
“娘子,你真美。”顺娘不自禁赞叹。
“是么?”谢二娘含羞一笑,睨了顺娘一眼,接着在镜台之前转了个圈儿,喜悦之意布满了整个青chūn的脸颊。
顺娘上前去抱住她,抵着她的额头,深深嗅一口她肤发之间的香味,含笑说:“我的娘子又香又美,我qíng愿三日不食,也不愿一日无卿。”
谢二娘撩起眼皮看她,薄嗔道:“我觉着你自打成亲之后,这嘴是越来越甜了,想想以前我们才认识之时,我竟不能信你居然会说如此好听的话,要是以前你这样,我就觉着你是个油嘴滑舌的人,断不会信你了。”
顺娘呵呵笑,再抬手刮一刮她鼻子,说她是个傻瓜,这样的qíng话焉能是随便就对人说的,也只有这会儿,她才会不自禁地把自己所能想到的甜蜜的话儿都说给她听,只想博她一笑,只想博她欢喜。
谢二娘也跟着呵呵笑,一伸手握住顺娘刮她鼻子的手指在上头轻轻吻了一下,接着说:“我收拾好了,咱们走罢。”
两人嘻嘻笑着,从楼上下来,也不去跟刘氏打声招呼说什么要出去了的话,径直走出去,并肩往镇子南边的庙宇里去。
一路,都有些年轻的郎君会停住脚步,盯着谢二娘瞧,惊讶于新婚的谢二娘变得越加娇美了。
当他们看到走在谢二娘身边的顺娘时,那嫉妒也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觉得“喜二郎”这个外来户也不晓得如何赢得了谢二娘的芳心,让谢二娘挑上了她作为夫婿。
顺娘当然也将一路上看向她跟谢二娘这一对“夫妻”的路人的眼光尽收眼底,心绪略复杂。
她不喜欢那些男人看向谢二娘的垂涎的眼光,也得意于他们看向自己时那嫉妒的表qíng。
到了庙里,顺娘和谢二娘买了香烛进去叩拜菩萨,向菩萨敬香许愿,两人先后跪在菩萨面前,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
许完愿,两人从庙里出来,顺娘问谢二娘许什么愿了,谢二娘不肯说。
谢二娘又问顺娘许什么愿了,顺娘告诉她,自己许愿能够跟谢二娘白头到老,还有今年赚许多的钱,到时候进汴梁城里去买一个院子,然后一家人搬进汴梁城里去享福去。
这要搬离杨柳镇,进汴梁城里去买房的话,谢二娘还是头一次听顺娘说起,于是问她为啥要搬进城去,杨柳镇住着不是也挺好的么。
顺娘知道谢二娘是舍不得离开她爹娘,虽然说汴梁城到杨柳镇不过二十多里地,要回来也很容易,但再容易也不如现在,隔壁就住着她爹娘,简直就跟还住在谢家一样,跟她爹娘每天都可以见面。可要是搬进汴梁城里去了,要回来一趟也要抽空子不忙才行。便对她道:“这会儿在外头,我不方便跟你说原因,等回去了再说与你听。咱们这就去集市上逛一逛,你看你还有什么想吃想要的没,我买给你。”
谢二娘:“也好。”
两个人就相携去了集市上买东西,杨柳镇的集市上不像汴梁城里的集市什么都有,这里大多数是周围的村民采摘的果子,或者地里的蔬菜,仓里的粮食,还有一些小手艺人做的糙编的蝈蝈虫子,还有布偶,以及卖小孩儿穿的小衣裳小鞋子什么的。
谢二娘去挑了些新出的李子和地瓜,还去买了一个糙编的蝈蝈以及一个布偶,她说这两样东西买回去,糙编的蝈蝈就送给可成玩儿,布偶就送给慧儿。当她看到那些小孩儿穿的小衣裳和小鞋子的时,也过去拿起来看,爱不释手的样子,她对顺娘说:“我姐姐以前怀上孩儿时,我常陪她一起来买这些小娃儿穿的衣裳鞋子,因她眼不好,针线的针脚乱,故而不怎么绣东西,要不托我绣,要不来买现成的。你看,这些小娃娃穿的戴的,花花绿绿,真好看。”
顺娘一只手里提着李子和地瓜,另一只手里拿着糙编的蝈蝈和布偶,陪在谢二娘身边,看到谢二娘拿着那些小孩儿穿的小衣服和小鞋子爱不释手的模样,突然觉得背脊发冷。
她还没有认真跟谢二娘谈过两个女子在一起是不会有孩子的这个问题,如今看到谢二娘拿着小孩儿穿的小衣服和小鞋不撒手的模样,顺娘就想到谢二娘一定是非常喜欢孩子的。两个人婚后时间长了,若是一直没有孩子,又被邻居说闲话,想必她一定压力非小。
顺娘决定,今天回去就要好好跟她谈一谈孩子的问题,自己得告诉她,如果她真喜欢孩子的话,可以领养几个孩子,她一样可以做得成娘的。
谢二娘心思单纯,在市集上看到小孩的小衣服真只是觉得可爱,顺带着跟顺娘说起了自己姐姐的孩子的事qíng,哪想到顺娘已经想了那么多呢。
顺娘后来又给她买了些蜜饯gān果啥的,让她没事儿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吃一吃,正好她的嫁妆里面有装这些的瓷罐子,拿来装这些零食最好。再说了,顺娘晓得谢二娘爱吃零食,所以,给买了不少,让人包上。
上庙里去上香,外带买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只不过花了一百多文钱,顺娘想到她娘说的那些就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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