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雷丘的慷慨大方和宋萍果本人的一致同意,徐苒暂且在宋萍果的家里住了下来。之所以不在雷丘的家里是因为宋萍果在经过实地勘测之后,发现雷丘基本已经用各种杂物堆满了她小小的房间,她连衣柜都省下了,每天白天把衣服堆在chuáng上,睡觉的时候就把衣服从chuáng上挪到旁边的转椅上,要收拾出给第二个人居住的空间简直难如登天。
相比之下宋萍果的家里虽然也常年被各种食材给占据,但是明显要适合人类居住多了。
徐苒当然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白住着,执意要付房租,被宋萍果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你每天就帮我理理菜洗洗锅吧,我不缺钱,我主要缺人帮我gān这个。”
说完之后宋萍果就觉得这样说“我不缺钱”的感觉特别慡,难怪龚逍也成天在剧组吆喝着“各位咱们不缺钱!不用担心火不火!怎么还原怎么拍!”
由于龚逍也那平易近人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钱的xing格,她早已和剧组内的所有人打成一片,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她:“龚头儿,你不想火,我们想火啊!”
然后龚逍也就开始激烈反对工头这个称呼,呼吁大家向夏一鸣学习,叫她老龚。
桑枝当即就代表大家回答她:“想都不要想,我们这些灵魂纯洁的艺术工作者是不可能向你这种万恶的资本家低头的。”
资本家很受挫,悻悻地坐边上整理手机相册去了。
雷丘无意间一转头,瞥见了龚逍也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脱口而出:“这不是胡鲤吗?她旁边那个是柳笛?”
龚逍也丝毫没有在意雷丘的“偷看”,一边继续整理相册一边回答她:“是啊,她俩当时正在看对方的粉丝都是怎么黑自己的,笑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于是我就抓拍了这个美好的瞬间。”
“……她们当时正在看对方的粉丝是怎么黑自己的?”
“是啊,你别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不好,一般来讲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各自粉丝之间的关系简直就是他们免费的每日笑料,胡鲤还经常抑扬顿挫地念出来给我们听,开启每天好心qíng。”
“龚头儿,你认识这么多大腕儿明星,gān嘛非得找我们这群人来拍戏啊。”雷丘摘下头盔擦汗,把黏在皮肤上的头发全给取下来,“不对,你都说不差钱了,gān嘛就不能请个专业点的替身?”
“谁知道呢,这就是命运的指引吧。”龚逍也眺望远方。
而夏一鸣导演正在不远处挥着胳膊呐喊:“gān什么呢gān什么呢!你们当我这里是无人机自动追踪式摄像头,自动跟着你们脸拍是不是?注意着点好不好?小黑都比你们有镜头感!”
小黑是匹马。
抢镜容易,但“优雅地抢镜”这个事qíng实在是个技术活,真要在镜头里乱窜肯定会被导演骂,最有技巧xing的抢镜就是每次镜头扫到你的时候,你都表现得很好。
然而这种技能蛮难把握的,经常有人非常陶醉地给自己加了一系列动作和细节,回头发现那时候自己根本就没在镜头里……
不过这也不能怪演员,毕竟有的人就是没法一心二用的,一沉浸其中了就容易忘记镜头在哪儿,实际看效果不错,却完全没被用好角度给拍进去。
当然了,这个技巧也没那么玄乎,有的人天生就会,有的人后天学习,有的人和导演摄像关系好……还有的人,也就是雷丘这样的,直接把摄像头的方向给想象成舞台下观众席的方向,做了一串观众看不见的动作肯定是会被老师用鞭子抽的。
但是她还没有修炼到一边在马背上被颠着一边在意镜头的状况。
雷丘本来就是运动神经发达的人,又有武术的底子,稍微适应一下就不会在马背上被颠到吐了,然而骑马这个事qíng她终究是要分心留意的,分心骑马的同时她又要分心做马背上的动作,幸好台词是桑枝后期配音,不然她直接拍马抡枪朝龚逍也捅过去了。
等拍完了方澈的戏份,雷丘还没休息一会儿就又被拎去拍了单思言的戏份,适应了骑马之后,她真没给自己làng费多少体力,几乎都是一遍过,等她到了场边准备脱盔甲,龚逍也走过来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看,不bī你一把,你就不知道自己能做得多好。”
“龚头儿,你家不是搞房地产起家的吗,你这话说得怎么和微商似的。”雷丘坐在小板凳上喘了半天气,用长|枪支着自己站起来,“给你这么一闹,我真想演方澈了,挺痛快的。”
“就是容易脑震dàng。”龚逍也点点头。
“是,就是容易脑震dàng。”雷丘揉了揉太阳xué,“你到底为什么临时让我上啊?”
“雷丘,你就准备一直这么野着?不考虑找个公司罩着你?有时候娱乐圈就跟黑社会似的,你没老大罩着就容易被欺负,比如今天这样。”
龚逍也居然很严肃地开口了。雷丘和她是在一串臭豆腐里建立起的友谊,之后龚逍也除了有钱任xing之外也真没表现出过什么和“富二代”三个字沾边的特xing来,所以雷丘看着她这么严肃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要说正事儿了。
“没事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正经黑社会有时候也怕我这种地痞流氓型的。”雷丘顿时明白过来了龚逍也的意图,“再说了,谁怕谁啊,我要是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回去演话剧,话剧演不下去了我回去唱京剧,就是京剧唱不下去了我还能回家种苹果呢。”
“你不是挺喜欢演戏的吗?”
“所以我自己也能演啊。”雷丘耸了耸肩膀,“要是回家种苹果了,就能和那些糙台班子走街串巷,锻炼我的救场能力了。”
龚逍也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在思索这些什么,眺望着天边的云霞,许久没有说话。
“……那要是苹果收成不好呢?”
“龚头儿,你想挖我去你家的哪个公司就直说,不要这么拐弯抹角地咒我好不好。”
☆、第十五章 苹果皮和角色
临近huáng昏,宋萍果把所有菜都放进了锅里,所有锅都放在了火上,然后脱力地倒在沙发上,寻觅了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电视节目。
然后她觉得比起在现在的电视节目里扒拉出一个能看的,不如回归人类最原始的社jiāo活动――聊天。
而且屋里恰好就有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每个人都像雷丘那么疯的。”徐苒在谈话开始之前为自己澄清,“一般来讲,我们也很难跟得上她的思路。”
“我懂,我懂。”宋萍果满脸的心有戚戚焉,“雷丘一直就是现在这样吗?”
“差不多吧?”
有时候,时间会给人带来难以想象的变化。
成长听上去似乎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但有时候一个人想法和观念的全盘改变只需要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再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曾经的一切。
这其中也难免有例外。
就像雷丘这样的例外。
根据徐苒的说法,雷丘当年在戏校的时候就是一朵特立独行的奇葩,她和每个人的关系都不错,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包括他们敬爱的皮丘老师也不知道。
平常的雷丘热心仗义力气大,乐于助人有礼貌,明人从来不说暗话,深受广大男同学和女同学的欢迎――然而真的没人知道她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似乎没有烦恼要倾诉,没有不甘要抱怨,没有青chūn期心事要说,她的人生好像就只存在于舞台之上,从舞台上走下来之后,就不必再有更复杂的思想了,只要吃吃喝喝,维持最低功耗。
无忧无虑,没有烦恼,只要盒饭好吃就会拼尽全力,只要吃饱肚子就可以兴致勃勃地等待下一个角色。
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就没变过。
“人生在世三万天,开心一天是一天!”就是雷丘的座右铭。
所以雷丘觉得拍戏最重要的是安全感,因为对她来说,安全感是个不必特意去争取的东西,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忘记舞台之外的一切。
只要不担心饿肚子,雷丘什么都不担心。
确实,和徐苒的jiāo流让宋萍果找回了和普通人jiāo流的感觉,她们随便闲聊了一会儿,等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雷丘回来了。
“累死我了!”雷丘现在出入宋萍果家已经如同出入自己家,“那个龚逍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处,我快给她折腾成脑震dàng了。”
她一边说一边就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倒,趴在沙发上抬起头看着宋萍果:“小苹果,晚上吃什么?”
“晚饭没有你的份。”
“宋萍果,晚上吃什么?”
“有鱼汤,还有香菇焖饭。”
还没等雷丘欢呼,敲门声响了起来,宋萍果跑去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快递小哥。快递小哥一脸yù哭无泪地问:“请问你知道你家对面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在呢!”雷丘在沙发上吼了一嗓子,“有我快递?”
“是的……”快递小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您看您能不能找人帮忙搬一下……”
雷丘和宋萍果到了楼下,这才知道快递小哥为什么会这么为难。
单元门口的地面上,摆了三个巨大的板条箱。都不用去闻其中散发出的水果芬芳,雷丘就知道三个板条箱里肯定装满了从老家寄过来的苹果。
“哎呀……都叫他们不要寄这么多了,又花这么多快递费……”雷丘说着就若无其事地从地上搬起一个箱子扛在肩膀上,“苹果,你也帮我搬一个吧,我带你分一箱。”
宋萍果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接受了苹果这个称呼。她虽然没有雷丘力气那么大,但也是厨房里能单手甩锅楼梯上能搬整箱盒饭的人,稍微喘了一口气,也把箱子给搬了上去,上楼梯之前她回头招呼了一声愣在原地的快递小哥:“剩下一个你搬得动吧?”
快递小哥目瞪口呆。
宋萍果把三个板条箱和她的食材一起堆在墙角,从里面拿了几个苹果出来摆在桌上:“先削几个来吃吃?”
雷丘用力点头,眼睛发亮。
被师父皮丘看中带去学戏的时候,雷丘才小学刚毕业,她对京剧唯一的了解就是语文书上教过的生旦净末丑,还有语文书上那篇梅兰芳为了锻炼眼睛天天看鸽子的课文。
她还不知道自己就有那样一双眼睛,像是在追逐空气中一只无形的飞鸟,带着天赐的灵动与狡黠,清澈地倒映出每一种qíng绪。
在不演戏的时候,雷丘喜欢盯着同一个地方看。她要么忙于吃东西,要么忙于揣摩角色,要么就忙于发呆。
现在她就盯着宋萍果正削苹果的手。
宋萍果的刀工jīng湛,这一点大家都知道的,怎么说她也算是半个专业厨师,以后盒饭卖不下去了还要回家继承饭店――相比之下雷丘虽然说戏演不下去就回家种苹果,但她其实并不会种苹果。
52书库推荐浏览: 在下宫羽